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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備年

  嬌俏婢女笑的室內三人有些不知所措。

  “韓郎君,你多想了,我家不是來捉女婿的。”婢女忍著笑說道。

  此言一出,韓元朝松了口氣又有些訕訕,不由回頭瞪那兩人一眼。

  兩人亦是訕訕,對視一眼,也笑了。

  “真是可惜,我還以為這次終于有機會要在道義中抉擇一時,嘗嘗那等痛卻不得不為的凜然。”

  “是啊是啊,我已經想好了,只待元朝背棄舊約另投新人,我就能與他割袍斷義了,你說我到時候割這件,還是再換一件舊衣?”

  剛忍住笑的婢女又再次笑起來,清脆的笑聲從屋門中傳出,讓這年節蕭條的客棧增添了幾分生機。

  “不知那幾位秀才遇到什么好事了。”店伙計投來好奇紛紛說道。

  笑聲停下,屋中人整了整形容。

  “你是說,你家主人要請我幫個忙?”韓元朝問道,有些驚訝。

  婢女點頭應是,同時推過來一個錢袋。

  “昨日見那婦人孩童可憐,想要略施小助,我家主人有不得已處,不能出門,再者,郎君與那婦人有恩,所以托由郎君前去的話,那婦人更能信任。”她說道。

  韓元朝驚訝,但又點頭。

  “貴主俠義。”他說道,“只是…”

  “到底是耽擱郎君苦讀,很是抱歉。”婢女接過話頭說道,一面帶著歉意施禮。

  韓元朝忙還半禮。

  “客氣客氣了,讀書又不在一時之功。”他說道,略一思慮便點頭,“好。我明日與你同去便是。”

  “明日我來這里找公子,探望了那婦人我好告我家主人放心。”婢女說道,起身告退。

  韓元朝送出去,看著婢女披上斗篷戴上兜帽在風雪中遠去。

  “元朝,該不會是騙子吧?”同伴帶著幾分疑慮說道。

  “騙子?騙我什么?”韓元朝笑道。

  同伴故作認真的端詳他一刻。

  “色。”他說道。

  韓元朝哈哈笑了,伸手給他一拳。

  “在割袍斷義之前,你還是快些去給我租個馬車來。明日再讓你們幾個的伴當隨從都與我同去才是要緊事。”他笑道。

  自己租的馬車,加起來六七個隨從跟隨,一般京城之中的小賊也足可以應付了,如果是大賊的話….

  “想我韓氏在肅州算個大族,在京城,只怕還不值得誰人費盡心機。”韓元朝笑道,“如果真是要費盡心機相待,那自然已經不是我想要應對就能應對的,與其動。不如待。”

  “誰說俠義多傻兒,說這話的人真該打嘴。”同伴搖頭感嘆。

  婢女踏入家門,身后跟著兩個小廝,各自抱著兩個包袱。

  剛走了兩步,一旁傳來爆竹炸裂的聲音。

  “金哥兒,不許頑皮!”她忙伸手掩住耳喊道。

  開了門就跑開的金哥兒笑嘻嘻的將手中的竹竿扔下。

  婢女拉開門。笑語喧嘩,溫香暖氣撲面而來。

  屋內的說話聲停了下。

  “半芹來了。”徐茂修含笑說道。

  “見過三郎君。”婢女施禮,又對著屋中坐著的其他男人逐一施禮。

  然后轉身接過身后小廝遞來的包袱放在屋子里。那小廝告退,婢女拉上紙門,隔絕了外邊的冷氣。

  “要說半芹姑娘也太多禮了,咱們哪里當得起你一口一個郎君的,偏三哥說什么接受你的禮就是對你的尊重,我棒槌怎么都聽不懂…”坐在最后的一個男人說道。

  “聽不懂就別懂,少說幾句。”一個男人低聲喝斥道。

  總共還沒見過幾次,婢女認真想了一刻,才記得這是大哥范江林。

  “年節臨近來不及裁衣,所以娘子讓我買了成衣來。”婢女說道。將包袱推過來。

  男人們哈的一聲又亂起來。

  “怎好讓妹妹給我們再添置新衣。”徐茂修說道。

  一直安靜而坐聽他們說話的程嬌娘嘴角彎了彎。

  “家中女眷姊妹,不就是做這個的嗎。”她說道,“只是我未有親做。算是取巧了。”

  范江林等人道謝。

  “不知合不合身,郎君們且去試試,好讓裁衣鋪子修改。”婢女笑道。

  “哎呀我好久沒有過年穿新衣了。”徐棒槌第一喊道,抱起包袱就往外走,笑得合不攏嘴。

  有他充作帶頭,其他人也不再拘謹。

  “正好順便洗個澡,免得新衣還沒穿就臭了。”

  “老四你才臭呢,我昨天才洗的。”

  “三哥,你的胡子也該修修了。”

  “哥哥們自去,等收拾好了,正好一起吃飯。”程嬌娘說道。

  “如此,辛苦妹妹了。”徐茂修說道。

  由他帶頭,其他弟兄也忙道謝。

  程嬌娘還禮,大家說笑著起身都出去了。

  屋子里帶著喧鬧的余音,以及男子們特有的氣味,婢女先是伺候了程嬌娘喝水,又念了一段書供程嬌娘默寫,之后才跪坐過去。

  “娘子,韓郎君已經答應了,明日我便與他同去。”她說道。

  程嬌娘點點頭。

  “娘子,為何要我請個郎中去,而不是….”婢女遲疑一下問道。

  娘子自己就會看病,何不同去,而是多費周折另請大夫?

  程嬌娘撫著憑幾低下頭。

  “他,還不夠讓我來看病。”她說道。

  是說那等下人,不夠資格?

  婢女猜測,但這只是念頭閃過,對于主家的想法,她從不多想,適才問出這句話已經是冒昧,忙轉開心思,掩嘴噗哧笑了。

  “娘子,那韓郎君適才好笑呢。”她說道。

  程嬌娘抬眼看她。

  “怎么?”她詢問道。

  娘子很少主動詢問他人的事,看來這個韓郎君果然是娘子的舊相識,婢女想到,忙坐正身子。

  “他,以為,我們是上門提親的。”婢女笑道,“義正言辭的拒絕我呢。”

  程嬌娘嘴角彎了彎。

  “怎會如此想?”她說道。

  “也怪不得他如此想。”婢女笑道,“京中一向有這種習俗,每大比之年,權貴富豪人家都會榜下相女婿,如今秘閣校理王偉政當初就被兩家權貴相爭搶,官司都打到皇帝跟前了。”

  “這京城習俗倒是,有趣。”程嬌娘嘴角再次彎彎,顯示她在笑,說道。

  “別的地方不是京城,不會如此厲害,但好兒郎,在哪里都是要被人爭相求結親的。”婢女笑道。

  程嬌娘點點頭。

  “不過那韓郎君竟然如此想。”婢女又忍不住笑起來。

  正說笑著,屋門外腳步聲,以及一個男聲輕輕的咳嗽一聲。

  “妹妹。”徐茂修的聲音在外響起。

  婢女忙含笑過去,拉開門。

  “三郎君,這么快就…”她說的話抬起頭,忽地愣住了,話音停下。

  程嬌娘也隨聲看過去,在幾案上描畫的手略停。

  門外站著一個男子,穿著嶄新的青色棉袍,腳蹬布鞋,身材修長健壯,面容干凈,臉上還帶著才洗漱過后的濕潤,濃眉大眼,寬額鈍頜,雖然膚色粗糙,但卻掩不住幾分俊朗。

  “挺合身的,倒也不用再改。”他低頭打量自己的衣裳,一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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