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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能治

  “你們有大夫?”

  男人們呼啦啦的站起來,急切的問道。

  看看這些車馬,看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富貴人家養個大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到這些男人站起來,守在程嬌娘馬車四周的侍從都有些緊張,也忙站過來擋著。

  “干什么?”他們喝問道,帶著幾分警告。

  心里又埋怨這個古怪的娘子亂說話。

  人家這邊正倒霉呢,你說人家好命什么的做什么,莫名其妙!

  雖然自己這邊不怕這幾個男人,但路途之中少惹是非總是好。

  “慎言。”侍從首領忍不住低聲對程嬌娘的馬車說道,“這些人似是軍漢。”

  程嬌娘這邊無聲了。

  被嚇到了吧,侍從們搖頭心道。

  那邊的男人也阻止了其他人,站在原地沒有涌過來。

  兩邊在喧鬧的夜中有些沉默的對峙。

  車簾掀開,先是跳下一個婢女。

  “娘子,稍等一刻,那邊房間收拾好了再進去。”侍從忙提醒道。

  婢女沒理會他,而是伸手,扶著程嬌娘也下了車。

  秋夜已經有些寒意,程嬌娘披著斗篷,兜帽遮住了頭臉,越發顯得人贏弱不堪,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

  瘦弱的女子一步步向前走去,越過侍從,方向不是驛站,而是這幾個男人。

  “娘子?”侍從們回過神忙喊道,帶著幾分焦躁跟上去。

  男人們對于這女子突然走過來有些不解,不由后退一步。

  “娘子,你們,有大夫嗎?”為首的男人問道。

  “有。”程嬌娘答道。

  真有?男人頓時驚喜不已,一陣騷動。

  “那。那請娘子救命。”為首的男人還算自持,忙克制激動施禮。

  “好。”程嬌娘說道。

  遇到善人了!

  男人們都很激動,等著這娘子喚家里的大夫來,卻見那娘子徑直走過來,他們下意識的讓開。

  程嬌娘停在門板前。看著其上被子下的人。

  婢女愣了一下,才想到什么,彎身將被子掀開了。

  “娘子…?”男人們不解。瞪眼問道。

  這小娘子,怎么,跑來看男人?

  這邊侍從們早就呆了,還好幾個機靈的忙去找曹管事了。

  “什么?”

  正看驛站收拾出來的房間的曹管事皺眉。

  “這孩子,真是一點也讓人省心。”他嘀咕道,轉身要過去阻攔,但又怕自己過來更是火上澆油。

  這娘子肯定要和自己對著干…

  “怎么了?”陳四老爺問道。

  曹管事忙將事情說了。

  “哦?”陳四老爺略驚訝。但又似乎想到什么一笑。“我去看看。”

  曹管事求之不得。忙讓陳四老爺去了,自己則帶著人趕車馬進驛站。

  程嬌娘就那樣站著看了一刻那門板上出氣多進氣少的男人。

  男人胡子拉渣,破衣爛衫,蓬頭垢面,就是親爹娘見了也認不出的樣子。

  胳膊上腿上裹著臟兮兮的衣袍撕做的布條,篝火下呈現出黑紅的污跡。

  四周的人也都呆呆的,不知這娘子要做什么。也不知道這傷者有什么可看的。

  腥臭污物常人見了都要扭開頭,更何況這還是個嬌娘子。

  “娘子,我家兄弟,受了刀劍傷,找了幾個大夫看了都說金創不治…”為首的男人遲疑一下先開口說道。

  “誰說,金創,不治?”程嬌娘說道,收回視線,“只是病,又不是命,哪有不治的。”

  男人大喜。

  “能治?”他喊道,聲音有些顫抖,“快請大夫來!”

  婢女看他一眼。

  “這不是來了嘛。”她說道,有些不悅。

  來了?

  男人們忙激動的四下亂看,在哪,在哪?

  四周站著警惕戒備又有些迷茫的侍從,另還有一個披著斗篷看熱鬧的老爺摸樣的人,再遠點還有正在驅趕車馬的亂哄哄的人。

  那拎著藥箱踏步救命而來的人在哪?

  “哎呦。”婢女嗤聲,又有些好笑,“在這啊!”

  程嬌娘席地坐下來,裙袍鋪散,露出碎花金絲裙角。

  “加火,拿刀來。”她說道,抖袍伸出手。

  男人們都呆了。

  什么?

  “老爺..”陳四老爺跟前的隨從說道,想要上前阻攔。

  “她這是要給我們看看,什么是醫者。”陳四老爺說道,搖頭制止隨從,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

  驛站門口這點地方這點人,很快都看到了。

  “出什么事了?”

  “有個女子要給剛才趕出去的人治病。”

  “那個人?不是要死了嗎?”

  “快瞧瞧去,給死人治病還沒見過…”

  圍觀的人太多,里三層外三層,反而誰也看不到里面了,只聽到前邊人高一聲低一聲的驚呼。

  “怎么了?怎么了?”

  后邊的人急的詢問,引起一陣擁擠。

  “退后,退后。”

  男人們推搡著擁擠來的人群斥罵著,但同時他們也回過頭,面色驚愕的看著被圍出一圈的空地上。

  篝火邊席地而坐的女子依舊帶著大大的兜帽,在火光的跳躍下勾勒出詭異的陰影。

  她的手展露于外,一手握著刀子,一手隨意的在門板男人的身上抓握,伴著擺動揮舞,一團團腐肉被拋在一旁,這場景再混雜著血腥氣,皮肉炙燒的焦臭氣,令人心里生寒不敢直視。

  這是,治病?

  驛站外邊喧鬧如市集,驛站里也并非安靜如無人。

  “半芹姑娘,你看是不是這樣的?”兩個侍從從雜物的屋子里搬出一草席。

  扔擱時久,屋子陰潮,其上已經腐爛,一層綠毛遍布。

  “是吧。”婢女說道,擺手,“快給娘子送去。”

  兩個侍從應聲是抬著跑出去了。

  “快點,快點,再找,再找。”婢女催促其他人道。

  一旁站著的兩個驛卒抱臂失笑。

  “嘿嘿。”其中一個說道,“今日可算是看了稀罕事了…”

  “這大半夜的。”另一個說道,看著這邊舉著火把翻屋子倒柜,又看外邊火把篝火冉冉人聲鼎沸,“來了這一群人,就跟開了市集似的熱鬧了。”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打個寒戰。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市集?鬼市…

  “…把肉割下來了都…”

  “..刀子燒過的,就跟烙刑似的…”

  外邊傳來看熱鬧人的議論聲。

  閻王殿里才有這些吧,驛卒抱緊了胳膊用力的擺頭,該不會真的撞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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