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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有方

  半芹將一個帕子遞給那丫頭。

  “真就不行了啊?”她問道。

  那丫頭接過手帕擦淚,擦了幾下又回過神。

  這是傻子丫頭的手帕,自己用了會不會變傻?

  但別人的好心總不能當面扔了,丫頭將手帕攥在手里,用力咽回眼淚。

  “可不是不行了。”她說道,“老爺雖然不許說,還在四處請大夫,但大夫們來了連湯藥都不開了,夫人哭的已經死過去好幾回了。”

  半芹哦了聲。

  “四公子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從哪一天開始的?”她細細的問道。

  面對陌生人,丫頭反而放開了心扉,一一的回答。

  “面色最初是紅的后來又變成白的?”半芹引導她確認。

  “是啊,原以為是發熱,先是服了風寒發汗的藥,結果汗出來了,卻停不了了,那衣服就跟水里泡似的一件一件的換。”丫頭說道。

  她說道這里,停了下,看著坐在山石上的還帶著冪蘺的女子,安安靜靜如同石像一般。

  “她..”她伸手指了指,對半芹問道,“這樣坐著沒事吧?你不送她回去嗎?”

  送她回去,娘子還怎么給你們四公子治病?

  半芹心里嘀咕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沒事,我家娘子就愛這樣閑坐著。”她說道,催著那丫頭,“然后呢?還有什么癥狀?”

  傻子可不就是呆傻坐著吃吃睡睡,丫頭也丟開不管了。

  “后來啊人就糊涂了,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滿口的胡話。”她接著說道,說到這里又忍不住流淚,“我們四公子那么個美郎君,轉眼就脫了像一般…”

  美不美的都比不上好吃食誘人,半芹要知道的可不是這個,忙打斷她。

  “后來大夫瞧了怎么說?”她問道。

  這丫頭問的這么詳細?

  四公子的丫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半芹。

  “既然是病了,大夫們總得給個說法吧?”半芹忙說道,“哪能一點法子都沒,是大夫不行吧?”

  “好些大夫呢,總不能都不行。”丫頭反駁道,忘記了疑惑,接著說道,“說是憂思過度,傷腦,損心…還,還,傷了什么肝啊脾啊什么的…總之說這內里都傷了,又沒磕著碰著怎么就傷了內里了?”

  程嬌娘聽到這里站起身來。

  那丫頭嚇了一跳。

  “她動了!”她脫口喊道。

  “我家娘子是人,當然會動了!”半芹不高興的說道。

  丫頭有些訕訕。

  “娘子要回去了嗎?”半芹問道,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是。”程嬌娘說道。

  “她說話了!”那丫頭再次驚叫道,指著程嬌娘,一臉不可置信。

  “喂,我家娘子又不是啞巴!”半芹很不高興,這些人背后怎么編排娘子的!

  丫頭好奇的打量程嬌娘,只可惜隔著冪蘺看不到面容。

  聽說傻子都是長得歪嘴斜眼的。

  半芹已經明白了程嬌娘的暗示,忍著不高興拉住那丫頭。

  “姐姐,我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她說道。

  “什么話?”丫頭問道。

  半芹看了看四周,拉著那丫頭走開幾步。

  “我有個方子,許能救四公子的命。”她低聲說道。

  “什么?”丫頭驚訝的叫起來。

  半芹忙示意她小聲。

  “你別喊。”她說道。

  “你說真的假的?”丫頭冷靜下來,問道,“你,你…你會看病啊?”

  那時候娘子不能出門,不能親自見病人,一路走來,全靠聽病。

  她在街上打聽那些疑難雜癥然后回去講給娘子聽,娘子靠著聽決定能治或者不能治,然后她便會出面,在街上偶遇那些病患家屬,憑著一張嘴把人哄到家里來治病。

  應對這些質問懷疑,半芹已經很拿手了。

  “我如何會看病。”她笑道,“你知道,我是在道觀里長大的。”

  傻子被養在道觀里,家里人都知道,那丫頭點點頭。

  “道觀里的道長們都是多少會些醫術的,我見過她們給人家看這個病,可靈驗了,不信你去并州問問。”半芹認真的說道。

  隔著十萬八千里誰去問啊。

  丫頭將信將疑。

  “我回去給你把方子寫下來,你可以試一試。”半芹說道。

  丫頭沒說話。

  “你既有這個,何不去告訴老爺夫人?”她問道。

  “我不是大夫,又是…的丫頭。”半芹說道,看了眼還在山石邊站著的程嬌娘,帶著幾分笑說道,“老爺夫人怎么會信我,你不一樣,你是四公子從小伺候的人,情分不比別人,要不然,你也不會偷偷跑到這里來求神了。”

  丫頭被她說的心內惻然,主動握著半芹的手搖了搖,眼圈紅了。

  “姐姐你只管拿了去用,如果四公子用了不好了,你盡管指我出來領罪。”半芹說道,握住那丫頭的手,“如果四公子得幸好了,姐姐,這是你的心誠福報,與我無關。”

  她說到這里重重的握了握這丫頭的手,滿含深意的點頭。

  治好了四公子意味這什么,這丫頭心里比誰都清楚,她的眼睛不由亮起來。

  依著她的身份最好的結果是被四公子收房,但這一半的運氣還要賭未來的四夫人身上,但如果自己對四公子有救命之恩,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丫頭的呼吸急促起來,握住半芹的手也不知不覺的用力。

  “那好,我就姑且試一試。”她說道。

  半芹點點頭。

  “你在這里等我,我回去寫了就給你送來。”她說道。

  “你可快點。”丫頭催促道。

  半芹應聲是,腳步匆匆的轉過身,轉過身便沖程嬌娘吐吐舌頭做個得意的鬼臉。

  冪蘺下的程嬌娘嘴角微微的浮現一個弧度。

  直到邁進院子,半芹才敢說話。

  “娘子,真的能治嗎?”她問道。

  程嬌娘看她一眼。

  半芹便嘿嘿的吐舌頭一笑。

  “該打,娘子說能治便一定能治。”她自己笑道。

  程嬌娘坐下來,半芹取過憑幾,拿著紙墨,準備記錄藥方。

  “不過,娘子。”半芹還是忍不住說道,“這么好的方子,真的要給那個丫頭啊?我們給老爺夫人好好的說,讓老爺夫人信我們,不是更好?”

  “不是。”程嬌娘說道。

  “為什么?”半芹問道,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問的話,娘子一定不會接著說話。

  “因為有些事做比說容易。”程嬌娘說道。

  這倒是事實,半芹看著娘子失笑,娘子說的都是大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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