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仁二年正月(公元961年),東京禁軍十二萬人馬兵分四路出城(人越集中,行軍越慢越容易擁堵)。◎,郭紹率軍走陳橋門,每道門都與一條驛道相通,陳橋門的路就是通陳橋驛。
郭紹部全是騎兵和騎馬步兵,當天就到了陳橋驛。
大軍路過這個驛站,僅僅只是路過,將士們沒覺得有任何特別。只有郭紹到了這里額外關注,陳橋驛…在他的記憶里,能比陳橋驛更有名的歷史地名沒有幾個(因為陳橋兵變)。
但是,這個世上陳橋兵變的事件不存在,郭紹稱帝是在宋州,所以陳橋驛只是一個驛站而已。
郭紹部全部騎馬,僅兩天后、正月十五上午到達滑州,兩天行程約二百四十里。
軍隊沒有進城,過節已經變成不重要的因素。
當天大軍就從滑州附近的渡口過黃河…各部在平坦的河灘上展開,分批跑馬直接過黃河。此時黃河仍舊封凍,河面堅冰行車行馬毫無動靜。
又兩天后,即正月十七上午,大軍馳行二百三十里到達大名府。
四路大軍分別從衛州、滑州等地渡黃河,都會經過大名府。但郭紹沒有在大名府等候后續人馬,也沒有去見岳父符彥卿,而是繼續行軍。
十二萬大軍至此、將形成前后拉開極長的陣型,如此一來,總體行軍速度會更快。前段路都在內地行軍,暢行無阻,連斥候都不必多派。
然后根據樞密院的部署,全軍會在行軍途中逐漸前中后三軍。前軍以史彥超為前鋒,約騎兵一萬八千騎;中軍主力郭紹親率,七萬多騎,包括全部騎兵和虎賁軍騎馬步兵;后軍三萬余眾,走得最慢,包括龍捷軍左右二廂、虎捷軍左廂的步兵。
此次出征的禁軍總兵力約十二萬,騎兵和騎馬步兵就接近九萬。
大名府已是河北地界,大周軍前鋒和中軍主力以機動迅速的行軍很快北上到達貝州,然后騎馬渡過結冰的永濟渠(大運河)。河北全是名城重鎮,貝州同樣是名城,(后)晉朝便是因遺憾地沒在貝州擋住遼軍,才被遼軍攻陷了首都、導致亡國。
而今,同一個地方的人馬換了個國號,浩浩蕩蕩的馬群正在路過這座古城北上。
翼州、深州、雄州…大周軍的行軍路線,在地圖上完全是一條正北方向的直線。然后趨近易州,行軍路程一千二百余里,馬軍主力不到半個月完成行程。拒馬河以北就是遼國控制的地盤。
郭紹和王樸等人帶著侍衛跑馬越過大軍前鋒,先到了拒馬河南岸,不過什么也沒看到,兩岸還是凍土,連個人影都沒有,只能觀察到對岸的地形比南岸稍高。
就在這時,忽見易州方向一騎飛奔而來。先是被郭紹的侍衛在遠處擋住詢問,不多時那人就被帶到了郭紹跟前。
那人單膝拜道:“卑職乃兵曹司幽州司的信使,奉上峰之命,前來上呈急報。”
“拿過來。”郭紹直接說道。
他接過一個漆封的信封,拿出一張加蓋了印信的紙,瀏覽了一遍,神情微微一變。
王樸忍不住問:“是否是幽州軍情的密報?”
郭紹不動聲色地遞給王樸看。
王樸看罷詫異道:“幽州現在還不知情?”
郭紹把京娘叫過來,讓她查奏報的筆跡,這份奏報沒有任何問題。兵曹司間諜在河北幽州的總站設在易州,奏報就是從易州急報過來的…至少幽州細作送回消息的時候,幽州城的跡象表明還對周軍一無所知!
郭紹強壓住興奮的情緒回顧左右道:“看來情況比咱們預計的還要好!”
王樸道:“咱們出京到現在十幾天了,十余萬人馬沿路藏無可藏,遼人竟然沒得到消息,著實是意外,天助我也!”
一個武將高興道:“要是咱們沖到幽州城下他們才知道,那便更省事哩!馬隊從城門口沖進去就了事!”
王樸笑道:“那倒不可能,幽州地界上那么多眼睛,并非人人都是瞎子。不過幽州遼人太遲知道,準備就會不足,城防也無法那么完善,對大周是極其有利的開局。”
他轉頭望向郭紹,等著郭紹下令。王樸掌管幽州前營軍府,但有皇帝在,他還是要等郭紹金口玉言下旨。
郭紹坐在馬上,瞇著眼睛又看了一番前路,面前的拒馬河像一條白綢緞一樣擱在大地上,水流已經凝結一動不動,天地間因此一片沉寂。
正如王樸所言,北伐開局非常之好,不僅沒有提前泄露軍機,連大軍都走到易州了還能瞞著遼軍,奇襲的突然性、沒有比現在的情況更好的!極佳的時機。
“守備涿州等地的人馬大多都是漢軍,可以不作理會,無論他們降不降,都不可能出城來與我大軍決戰。”郭紹聲音十分平穩。
郭紹又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天空黑沉沉的,仿佛天蓋壓得很低,雖然看不見烏云,但是云層很厚的景象。而且空中還刮著北風。
“這鬼天氣!”郭紹輕輕罵了一句。
什么都很完美,這天氣確實是唯一不盡人意的因素。陰天還刮風,怕氣溫太久不能回升;到時候在幽州凍土上修筑工事比較費力。
郭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王樸:“那么,此時可以命令史彥超率軍直奔幽州?”
王樸的聲音很急,語速極快地說道:“當然可以,前鋒先逼幽州,中軍再招降解決涿州等地,后續跟進。”
郭紹的目光一收,這才用毫不遲疑的口氣道:“下令,史彥超部立刻過拒馬河。不攻城池,直驅幽州城;路遇抵抗,即可掃除,不必請奏。”
王樸抱拳道:“老臣領旨,即刻向史彥超下達前營軍府正式軍令。”
他馬上調轉馬頭,在馬腹上踢了一腳:“駕!”那馬痛叫一聲,一竄就奔了出去。
郭紹按劍坐在馬上,迎著北風,久久看著北面的土地…河北的土地,現在卻是敵國國境!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