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個兒高高、面白的文官轉頭看向帳‘門’,‘激’動地喚了一聲。這年輕文官確實長得英俊,面目方正、皮膚白凈,濃眉大眼…個子也‘挺’高,無論是什么時代的人,都不會覺得這樣的男子丑。聲音帶著磁‘性’和感情,郭紹估‘摸’著對‘女’人很有殺傷力。
而且不是那種娘里娘氣的人,只能說是儒雅。一身儒氣,有板有眼的姿態還隱約有了官場上的氣度,乍看很清正。
文官白凈細致的皮膚,一看就好像大城市保養很好的人;反觀郭紹,本來眉宇間還有英氣,但一比就好像一個干工地的糙漢子,只有風吹日曬干苦力的人才能曬成那樣,特別手掌又大又粗糙。
文官名叫李良友,便是白三娘的前夫。他一臉動容,走上前去,白三娘已經怔在那里,一時沒回過神來。
李良友一臉懊悔的表情:“娘子,那年我冤枉你了!都怪我當年太年輕不知事,知道你竟然住在我好友家里,一時沖動便誤會了你…”
他一面說一面搖頭,痛苦得幾乎要哭出來。
白三娘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情意,當下便道:“你終于明白了,我怎么會背著你偷人?絕不會做出那種事!”
郭紹看了一眼白三娘的表情,轉頭看向左攸,小聲嘀咕道:“看來做‘女’人也不容易,沒頭腦的要吃虧。”
李良友道:“這些年,你是怎么過來的?”
白三娘含著淚道:“不提了…‘挺’不容易。夫君在成都還過得好嗎,那個大家閨秀,你別再辜負人家…”
李良友長嘆道:“當年我便是因為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心想已經辜負了你,不能再另外一個人,只好讓你委屈了。如今我已悔之不及,也很痛心…現在我只能讓她做妾,元配為妻,從今往后好好待你們。”
白三娘喜極而泣:“夫君說的都是真的嗎?”
李良友道:“可惜如今國家破滅,我身為亡國之臣…就是不知還有沒有彌補的機會。”
白三娘微微一愣,抬頭看著郭紹道:“郭大帥…”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能怎么辦?”郭紹把手掌放在額頭上,他炯炯有神看著白三娘,“不過作為…熟人,我還是得提醒白圣手,你何不先仔細再想想來龍去脈?”
白三娘道:“‘浪’子回頭金不換,無論什么時候他都是我的夫君,無論做過什么,我都原諒他。”
郭紹的手放到了下巴,目光垂了下來,似在思索。
白三娘正‘色’道:“郭大帥,記得我們之間的承諾?嵐兒幫你的好友看病,你幫我找到夫君,現在找到了難道你要害他?將來郭大帥見到嵐兒,你怎么和她說?”
這種破事,郭紹也不想‘浪’費太多時間,當下便快刀斬‘亂’麻,語速較快但吐字清晰流利:“功過的公平,主要是封賞文武。李良友沒有什么大罪,有錯、你也原諒他了,在這種事上講點人情,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是鐵石心腸;所以我不會拿他怎樣,白姥放心罷。”
“謝郭大帥。”白三娘高興道,“郭大帥雖是武將,卻有仁義之心。”
郭紹又道:“李良友‘性’命無憂,但你不能再做官了。即刻罷職不再錄用,帶著你的妻妾回家安生過日子吧。”
李良友驚道:“為何…李昊也…”
郭紹仿佛不是對李良友說話,他回顧左右的大將道:“我需要的是靠本事、辦實事的人,更需要公平競爭的內部規矩,而不是鉆營的關系戶。否則會讓大周國力陷入泥潭,失去活力、積弊叢生,雖大而軟弱;遼國是強敵,咱們不能怪對手太強,而要自強!”
左攸高興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孟子言,五百年必有圣人出…”
“過了過了。”郭紹揮手道,“你們都散了。等進城的兵馬集結完畢,進城受降是正事。”
…郭紹坐在一張木板拼鑲的粗糙案板前,撓了撓后腦勺。只覺得權力大了還是‘挺’不省心,提起筆在自己的小冊子上寫了幾個字:治理的理念,認同大周。
理念是定下了,他認為這是最明智的方向。但是具體怎么實現,還是一頭霧水;得等回朝之后,讓那些經驗豐富的宰相出謀劃策。
而占領的前期,郭紹想了一番,寫道:減少蜀地因戰‘亂’造成的破壞。稅收等各方面先保持原狀,切勿輕舉妄動;武力占領方面選擇能約束將士、有仁心的武將。
接著他又從布口袋里翻出了一大疊紙,見左攸正在旁邊瞧著卷宗,便遞過去道:“這些各軍、各指揮的請功奏報,你幫我整理一下。”
左攸接過來說道:“是,主公。卑職盡快瞧瞧。”
郭紹道:“整理出一張條目來,要簡單清晰,讓不認識字的將士都聽得懂。先公示各部在各次作戰中的功勞、傷亡,先不用決定怎么封賞,讓大伙兒都知道究竟立過什么功。
然后我去各部轉轉,要是有人覺得有言之不實處,再修改。”
左攸笑道:“主公計較那么細,恐怕將士們也不會那么計較的。”
郭紹道:“只要在條件允許的范圍內,一定要公平。咱們得作出姿態,只要奮力作戰、拼殺才能得到應得的獎賞,咱們這支軍隊才有斗志。否則怎么做都是一樣的待遇,誰想沖前面去送死?”
左攸所有所思:“這么說來,史彥超功勞‘挺’大的。”
郭紹道:“所以他好好的很逍遙,軍職暫時沒法升了,回朝后給些兼領的可以多領俸祿的官職。”他說罷罵了一句,“還把我的坐騎贏去了,娘_的。”
他雖然罵罵咧咧,但心里還是憋著一口氣:打遼國!遼軍也不是刀槍不入,更不是巨艦大炮的列強,有什么不能動的?
幽云十六州,但凡稍微懂點歷史的現代人,已經一千年了,無不覺得是一塊永遠的傷疤!別說在一千年里叫人扼腕嘆息,就是古人也一直惦記著。比如雄才大略的柴榮就一‘門’心思要收復幽云十六州,因為那是一塊能叫世人‘激’動的地盤,誰能拿回來,必然被奉為神靈一樣的人物,地位遠超一般的國君。
那么問題來了:要是國力、戰力都不如遼國,怎么收回來?光嚷嚷有用嗎?
郭紹按捺下心中熊熊燃燒的野心,暫時忍了。
就在這時,盧成勇走了進來,俯首在郭紹耳邊悄悄說道:“更蜀國使臣一起來的一個宦官,讓京娘叫到她的帳篷里去了。
郭紹道:“我知道了。不用過問,我信得過她。她應該會自己來告訴我,若不來,也必然有她的理由。”
郭紹想起以前,趙匡找京娘的事,京娘也主動告訴自己了…相比當時矛盾日夜‘激’化的趙匡,已經亡國的蜀國宦官有什么好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