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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指揮攻陷了山頂,蜀軍投降了!”一個士卒還在山路上就一邊跑一邊喊。
郭紹及周圍的部將官員大喜,大笑聲中一片嘩然,左攸說道:“那個自號臥龍的王昭遠不是說,‘只守’半年,現在可好,一天都沒守住!”
“哈哈…”眾將哄然大笑。
過得許久,便見山上的將士抬著自己人的尸體,趕著俘虜下來了。眾人見那些木架上的尸體盔甲都變了形,人更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笑聲才稍稍消停一些。
這時只見周通扶著一個方臉大喊走了過來。郭紹不認識那大漢,但看起來實在是太慘了,盔甲上全是血,板甲邊緣的縫隙里、鎖子甲上的血跡像是糊了一層稀泥,遠遠就能聞到一股人血特有的腥味;身上插著起碼十幾枝箭矢,板甲已經變形得和原來得形狀完全不一樣了,上面坑坑洼洼還有破碎不知道中了多少兵器的招呼,腿上的鎖子甲上也插著兩根箭矢,走路一瘸一拐的被周通扶著。
周通的樣子稍好,但也中了箭、盔甲上留下了不少痕跡,看樣子是親自沖上去廝殺了。
“重甲指揮第一都的都頭,張建奎。”周通道,“要不是有他和兄弟們拼死,末將早被剁成肉餅了。破開城門、第一個沖進去的人也是他。”
郭紹的目光從周通臉上看到張建奎臉上,只見他疼得嘴在抽搐。郭紹留意他的手掌,手在顫_抖,血仍舊正從指尖往下滴。用力過度或臂膀受傷,有時候手就會抖,郭紹經驗。
郭紹沒有太多的話,只從腰袋里摸出一塊灰布來,上前握起張建奎的手,把血給他擦了擦,問道:“傷得重么?”
大漢的表情立刻變得興奮,那發亮的眼神、仿佛郭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堆高官厚祿的爵位;加上大漢忍耐疼痛的樣子,臉部都扭曲了,表情實在非常怪異。
“皮外傷!”大漢忙道,“郭都點檢放心,養幾天俺又能上陣殺敵。”
“你這盔甲不能穿了。”郭紹拍了拍大漢的胸膛,他吃痛之下卻咬牙忍著。郭紹又道:“來人,幫我把板甲解下來,張建奎穿我的。”
張建奎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郭紹笑道:“穿這么厚的甲本來沒啥用,我不上去拼殺的…我得活著,你們不還指望著我給請功升官賞錢?”
周通、張建奎聽罷面露笑意,眾將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武夫似乎就是這么直接。
就在這時,一個士卒步行快步而來,遠遠地就喊道:“報!卑職是董前鋒派來的人!”一旁的羅猛子看了一眼說道:“大哥,他是‘傳令兵’大隊里的人。”
士卒便被放過來遞上奏報。郭紹快速看了一遍,便先遞給就近的左攸看。
“重甲指揮將士休整,周通你稍后擬個名單上來,把將士的功勞都寫好。”郭紹道,“咱們回旗船上再說。”
及至下午,便見董遵誨乘坐小船順流而下,來到了中軍、找到掛著一面“天下兵馬大元帥”字樣的最大旗幟的戰船,從繩梯上爬上船來。
不多時,一幅毛筆勾勒的地圖掛在了船艙里,軍都虞候以上武將及王溥等重要文官在場議事。郭紹命董遵誨先向眾人解釋蜀軍巫峽防線的部署。
“這里是巫溪(大寧河),一直到東邊這里、歸州附近,便是長江三峽之一的巫峽,總長八十里。”董遵誨言辭簡潔,有條有理,幾句話便把位置先說清楚了。
郭紹見他當著眾人的面表現從容,第一句話就對他十分滿意…別說這個便宜外甥,到底是武將世家出身,不僅武藝規矩,各方面才能都不錯。
董遵誨道:“東距巫溪只幾里遠,蜀軍在這里設有水陸兩道防線。我多方打探,猜測總兵力超過一萬人;觀其部署,這道防線主要起壁壘作用,目的在于阻擋我水陸大軍。
蜀軍在水上設有鎖江浮橋,三重木柵防御,兩岸列石炮、弩炮無算,重兵防御。此段江道正值巫峽,水流較急,我戰船航行緩慢吃力,容易被焚毀風帆、破損水車;極難從水上破防。在浮橋以東二里,蜀軍在鎖江防線前面又有岸上工事,憑借地利重兵層層防守。
大概軍情便是如此,前鋒無法突破蜀軍防線,已經在數里地外停止前進。”
郭紹當即說道:“我軍不善水戰,又是急水逆流,從水上突防非上善之舉,我覺得還是要從岸上進攻。只要攻破岸上工事,鎖江浮橋也就無可屏障了。”
眾將紛紛以為然,虎賁軍將士都不想在江上作戰,很多人光是坐船就要吐,別說打仗了…要是主攻長江水道,只能讓水師的人上,禁軍只好看戲。
史彥超大咧咧說道:“還有什么好磨嘰的,就這么一條道,狹路相逢,打唄!”
雖然史彥超說得輕巧,不過還真是那么個理,蜀道就這么寬,最寬的地方也擺不太開,兩邊山區路都不識,什么謀略在這里也沒有用武之地…恐怕就是諸葛孔明在世,也無法用什么妙算計策。
“董遵誨,你率前鋒從岸上進攻,中軍隨后就到來增援。”郭紹也不商議了,徑直下令道。
董遵誨抱拳道:“得令。”
史彥超哼哼道:“郭都點檢讓我去打前鋒,恐怕好些吧?”
“史將軍這是在請戰么?”郭紹不動聲色問道。
史彥超道:“罷了,就讓董遵誨先試探試探,他拿不下來,我再上。”
董遵誨聽罷臉上已是非常尷尬,不過他的脾氣不是很暴躁,倒也沒和史彥超計較,當下佯作沒聽見。當下便領命拜別,離開了船艙。
郭紹轉頭問史彥超:“巫峽道路上騎馬可是施展不開,史將軍步戰何如?”
史彥超笑道:“郭都點檢也是能上陣殺敵的人,這也不知?騎馬能武藝,下馬更舒坦了難道有什么問題?我倒只聽說步戰行的人,要是馬術不好,上馬就不行了。”
史彥超言語不敬,楊彪等幾個大將以及左攸等郭紹親信的人的臉色都十分不虞。郭紹卻面帶微笑,不以為意道:“史將軍說的后者就是我這樣的,我步將出身,確實上馬用起兵器來就不怎么熟練。”
一眾人議論了一通,然后就各自散了,跟著大軍繼續行進。
左攸屏退左右,上前又進言道:“主公,史彥超這廝沒幾個人看得順眼,他又對您不敬,正好抓到了把柄就拿他開刀以儆效尤,樹立主公在軍中的威信!大周最不缺的就是猛將,又不是少了他不行。”
郭紹立刻搖頭道:“猛將是不缺,但有史彥超威名的卻沒有幾個。”
左攸不解。
郭紹便又好言道:“史彥超在戰陣上很懂規矩,也就是平時囂張了點而已,這不是什么無法容忍的事…何況威信不是靠殺自己人制造高壓恐怖,最牢靠的是要打贏,功績越大世人越認可咱們。”
左攸嘆道:“主公這么想也有道理。”
郭紹不動聲色道:“推己及人,大伙兒都需要安全感…史彥超這樣的人都屁事沒有,將士們當然也會覺得自己很安全。不僅是軍中武將還有各地門閥,咱們要讓他們覺得,只要守規矩站對地方、身家性命就很安全很牢靠,他們才不愿意冒險想方設計弄_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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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