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立云端的金毛巨猴被混沌籠罩,被自成一界的天地吸納,身不由己投入了孟奇的袖袍之中,留下震天的怒吼,搖動蒼穹,破散云霄。
噗通噗通!孟奇的袖袍頓時變得如同一顆心臟,不斷膨脹收縮,似乎隨時會炸開,困不住那齊天大圣。
他雙眼變得幽深,凸顯出了道一琉璃燈,沒有顏色的如豆之火綻放出了黑白流轉的光芒,遍灑長空,照出世間萬物的種種因果聯系。
孟奇袖袍轟然炸開,一根金色巨棒飛快變長變粗,上入洞府云霄,下探地火風水,而一只毛絨絨的巨掌按住了棒端。
抬頭望去,孟奇看到了孫悟空的毛臉雷公嘴,他直接遮蔽了天空,雙眼如同兩個巨大的恒星,赤紅如火,照透了自己,在這樣的齊天大圣面前,自己渺小得仿佛蟲豸,就像人類與自身所處星球的對比,充滿了無法戰勝對方的感覺。
然而,孟奇手中的霸王絕刀早就猛然斬出,繼而詭異消失,方圓一片昏暗,再不見任何事物。
電光石火,剎那之間,紫色刀光重新降臨,飄飄渺渺,虛虛幻幻,將不屬于物質的一切盡數映出,將兇暴巨猴與青銅古棺之間的隱蔽星線映照了出來!
再是幻想踏入現實,也得遵守最基本的道理,它由七竅魔心而來,必然與七竅魔心有著因果聯系!
自己真正的打算就是趁孫悟空打破袖里乾坤加虛空印的短暫停滯,找到機會,斬斷這根聯系,否則他這種級數的大能,即使礙于魔君在此地只得一顆心臟,又不想提前蘇醒。只能發揮出人仙巔峰的實力,也自有種種神異和本能,會隱藏和保護重要的因果聯系。不是說斬就能斬的。
而一旦斬斷,沒有了七竅冰魄心的幻想之力支撐。沒有了出現的“前因”,這個“齊天大圣”具現的“后果”毫無疑問也就不存在了!
打蛇打七寸,齊天大圣是強,但他現在只是牽線木偶,沒了線,也就無法動彈!
長刀一斬,神乎其神地落到了這根璀璨星線之上。
過去之因,此時之果。統統煙消云散九天神圣 喀嚓,虛幻破碎聲想起,舉起金箍棒的孫悟空凝固在了高處,身軀漸漸虛幻,回到了幻想世界。
孟奇刀光一轉,斬向了青銅古棺,想像當初霸王一般,逆斬魔君!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此時此刻。若想先救陸大先生脫困,指不定魔君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半打開的青銅古棺之內,生有七竅的冰魄魔心忽然又劇烈跳動起來。似乎壓榨出了更多的鮮血,噴薄出絢爛的七彩毫光。
毫光勾勒,再次凝出了那只狂暴桀驁的金色巨猴!
還有完沒完!孟奇頭皮都有點發麻了。
這一次,剔透的七竅魔心褪去了晶瑩,緩緩變回了最開始出現時的深黑邪異。
金色巨猴立在蒼穹之間,金箍棒深入地火風水,似乎杵在了那里,一雙赤紅眼睛狂暴憤怒地看著孟奇,然后將身一搖。身軀猛地膨脹,腦袋穿透了重重白云。俯視下方,雙腳則行于地火風水之上。像是撐天連地的巍峨巨山。
而且他現出了三頭六臂,同樣的毛臉雷公嘴,同樣的火眼金睛,同樣的憤怒狂暴,六只手臂分別持著三根金箍棒,氣勢攀上到了恐怖的境地,就如同是這方世界的主宰。
“長長長長長!”他暴喝出聲,分化出的三根金箍棒同時變長變粗。
砰的一聲,整座冰雪仙宮劇烈搖晃了起來,竟然被這只猴子捅破了十方凍絕冰魄仙陣,捅破了白云與蒼穹,捅破了洞府頂端,端得威風凜凜,頗有幾分當初大鬧天宮的姿態。
我也會!孟奇本身就在法天象地之中,此時運轉了全力,身軀再長,同樣填滿了洞府衍生的天地,如同傲立世間的神人。
他也現出了三頭六臂,一手持著霸王絕刀,一手握著戊己杏黃旗,一手托著地火風水凝聚的玉盒,一手拿著黑白兩面的陰陽之鏡,一手提著鈴鐺般的紫色心臟,一手托著沉重無比的翻天古印,而三個腦袋,一個現出太上無極元始慶云,一個泥丸宮內沖出了盤古幡,一個則雙眼凸顯諸果之因,眉心裂開,在面前形成了道一琉璃燈虛影,整個身體則似虛似實,仿佛不斷在虛空中出出入入。
孟奇將元始九印與八九玄功完全糅合在了一起,這就是真正的“不滅元始身”!
此身一現,再看孫悟空時,孟奇已然沒了剛才那種無法抵御,不敢直視的感覺。
就在這時,腳踏天地的金色巨猴三個腦袋的泥丸宮同時打開,各自射出了一道琉璃凈光,交匯于半空。
剎那之間,虛空有佛音禪唱響起,宏大莊嚴,朵朵金色婆羅花從天而降,清香撲鼻,琉璃凈光之中出現了一尊青金色佛陀,通體剔透,仿佛全由琉璃鑄成,萬劫不磨,眉心開有一只慧眼,遍照諸天萬界,能勘破重重虛幻。
熟悉的感覺讓孟奇腦海內頓時冒出了兩個念頭:
“菩提金身!”
“斗戰勝佛!”
齊天大圣與斗戰勝佛竟然同時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這也行?斗戰勝佛是齊天大圣孫悟空的佛門之身?他同時練成了不滅道體和菩提金身?
諸多想法涌現,孟奇心里最終匯成了兩句話:
“不要臉,以二敵一…”
“你可是齊天大圣啊!”
這尊青金色斗戰勝佛脖子處又長出了兩個頭顱,身上則多了四條手臂,同樣的三頭六臂北宋閑王!
他一個頭顱露出微笑,拇指中指拈花拂出,讓孟奇腦袋一片空白,如有所悟,若非混沌幽光自然流轉,盡收一切念頭想法。已經著了道。
如來神掌第三式“拈花一笑”!
而另外兩個頭顱,中央者菩提慧眼綻放琉璃光芒,勘破重重虛幻。一道道金光則如刀似劍打向孟奇,它能斬煩惱。除外魔,斷業力,勘破過去,照見未來,以金剛智慧之劍斬斷重重枷鎖,得證大道,這便是如來神掌第五式“金剛遍照”。
剩下那個頭顱臉現慈悲,嘴唇翕動。雙手結印,于半空現出一尊尊佛陀,將孟奇團團圍住,如念緊箍之咒,聲如蚊蠅嗡嗡,直入心底,而且這尊尊佛陀各施神通,金色巨掌密密麻麻,齊齊罩向了孟奇,如來神掌之“普度眾生”!
斗戰勝佛不愧于佛名。甫一現身就同施三式如來神掌!
而另外一邊,齊天大圣周身竅穴全部打開,周圍虛空頓時變得幽深莫名。能見一重重宇宙,能見金烏玉兔,能見銀河星系,能見無數位面。
金色暴猴貫穿了所有,屹立在多元宇宙虛影中央,三根金箍棒齊揮,打出了想要覆滅諸天萬界的一擊。
當然,即使是他全盛之時,恐怕也辦不到。此時只得幾分氣勢在此,轟轟烈烈劈向了孟奇。
一邊是三式如來神掌。一邊是金猴奮起千鈞棒,經歷重重磨難。心靈強橫如孟奇也忍不住頭皮發麻。
他壓住心頭的悸動,不退分毫,混混沌沌的慶云垂下道道幽光,將自身包裹,一只手搖動了鈴鐺般的紫色心臟,發出落魂蕩神的玄妙之音,讓齊天大圣聞之一緩,另外一只手中的玉盒則飛了過去,盒子掀開,將他籠罩,地火風水頓時涌出,肆掠毀滅著一切,無有物質能存,與三根金箍棒碰撞在了一起。
而另外一邊,陰陽鏡一翻,黑色光華灑落斗戰勝佛菩提金身之上,讓他現出了幾分寂滅之相,但菩提金身不生不死,不垢不凈,萬劫不磨,寂滅生了又消,但這給了孟奇手掌翻起,打落古印的機會,給了他凝固周身虛空化作囚籠的機會,給了他將盤古幡虛影與霸王絕刀融合的機會。
刀光一閃,直斬斗戰勝佛!
孟奇一邊守一邊攻,已是拼盡了全力。
而道一琉璃燈照耀,等待著破除因果聯系的機會。
轟隆!
金箍棒打破了玉盒,打在了孟奇無極印化作的道道混沌幽光之上。
但此時,一切光芒都消失了,一切色彩都褪去了,開天辟地大爆炸之刀對上了普度眾生與拈花一笑、金剛遍照。
無聲無息間,方圓十幾里內的洞府開始寸寸垮塌,修復之力有點趕不上破壞的速度了。
所有一切收縮,似乎凝成了一個點,將萬事萬物包裹的一個點。
可是,這個點裂開了,狂暴巨猴和斗戰勝佛同時躍了出來,一個毛發凌亂,一個金身有著一道深深裂縫,在緩慢恢復。
這個點徹底破碎,現出了太上無極元始慶云消退縮回了泥丸宮內的孟奇,周身淡金流轉,布滿諸多傷痕,而他一顆頭顱上有著淡淡的指印,正讓這個腦袋緩慢寂滅,如悟佛法,整個人氣息陡降。
而孟奇的道一琉璃燈沒能等到機會,差之毫厘。
他此時頗感懊惱,若自己還有一口神兵長劍就好了,那樣可以在最后與霸王絕刀共同施展出復返無極的“混混沌沌噬宙宇”,讓無極印不至于只能防御神級英雄。
如果是這樣,當能制造出機會,不會差之毫厘,未能斬斷因果聯系。
金色巨猴與斗戰勝佛得勢不饒人,又要再次展開進攻,但他們的存在感比剛才微弱了許多。
存在感怎么會突然降低?
斗戰勝佛還可以說是被開天辟地大爆炸擊中,齊天大圣明明只有輕傷…
孟奇心頭一動,忽然有所明悟,看向孔雀大明王孔宣,他的存在感也微弱了很多!
原來如此!
魔君當真陰險狡詐!
他氣息一收,周圍微妙的變化近乎消失,而齊天大圣、斗戰勝佛和孔雀大明王漸漸透明,仿佛夢幻泡影,逐個破碎。
如果魔君舍得下本錢,早就能用幻想具現的手段,為何非得等到自己與陸大先生借助真實之界氣息改變并放大了心靈與真實同在的法則才施展?
因為幻想具現也依賴于心靈和真實同在,不如此不足以踏入真實,除非魔君自己改變!
從最開始的不存在敵人出現,他步步誘導,便是為了讓自己和陸大先生改變洞府法則,變得適合幻想具現,從而發揮出不影響沉睡下,這顆魔心的最高水準。
也就是說,剛才戰斗等同于自己制造敵人來交手!
所以,隨著自己氣息的降低,法則的放大減弱,沒受傷的孔雀大明王和輕傷的齊天大圣才會同樣降低存在感。
所以,自己放棄對法則的放大后,他們回歸了幻想世界!
回過頭再看,魔君的心機和謀劃委實厲害,難怪當初能在妖圣與人皇夾縫間做出不少大事。
法則放大消失了,青銅古棺隨之不見,孟奇與陸大先生對視了一眼,已然有了計較。
不與魔君糾纏,趁他不愿蘇醒的機會,快速進入瑤池!
兩人當即加快了遁速,趁著陣法與洞府被剛才一戰破壞了不少的時機,接連闖過了重重地域,終于抵達了那座晶瑩尖塔。
這一路上,青銅古棺內的魔心多有騷擾,但對兩人未曾造成實質威脅。
晶瑩尖塔內的禁制和怪物空空蕩蕩,似乎被前面的蘇無名和邪道四法身徹底摧毀,只留下通往瑤池的道路和一些壁畫。
目光掃過壁畫,孟奇和陸大先生同時內心一震,這是魔君記載的一點修煉想法,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將自身心臟挖出,斬為化身,練成了七竅冰魄心,而這顆心臟同樣能修煉,最終證得了“大自在天子真身”,對外以冰雪仙尊示人。
大自在天子是天魔之首,擅長心靈之道,難怪能具現幻想…孟奇恍然大悟,但既然魔心在此,雪山陵寢內的冰雪仙尊遺蛻又是什么東西?
兩人疑惑之間,已是抵達了尖塔最上層,看到了一汪冰池,這便是通往瑤池的入口!
楊戩的封印只針對于九重天最上一層,被他搬到了灰石大殿的那層,不涉瑤池。
“小心對面入口有埋伏。”陸大先生提醒了一句。
孟奇鄭重點頭,不敢有絲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