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冰鏡鑲嵌于墻上,映照著仙宮幾處重要地域,在周圍皆是晶瑩剔透毫無雜色的寒冰襯托下,愈顯生動。
陳釗、劉澤君和冰雕似的老者看著孟奇雙眼深處凸顯出一盞難以用顏色來形容的古燈,照出流轉不休的黑白光華,頓覺房間內一下變得肅穆寧靜,而對方有一種古老虛幻的尊貴感沉重感,似乎是一切事物的源頭,背負著天地與蒼生。
“這是什么功法…”三人從未見過和聽說過類似神功,只隱約察覺與因果聯系有關,但這不妨礙他們感受到這門功法的神奇與玄奧,似乎能夠用“無上”來形容它的品階,超越了絕世和頂尖。
自身所有念頭下意識收斂,陳釗心底濃重的挫敗感和沮喪感漸漸消退,當雙方的差距拉到一個溝壑般的距離時,當真切認識到對方非自己很長時間內能夠超越時,比較之心自然而然也就偃旗息鼓了,由此而來的一切負面情緒隨之也就變得稀少了。
此時此刻,只能仰望!
不斷分散變多的黑白流轉光華慢慢消失,孟奇眼中的道一琉璃燈再次深藏,重新幽深宛若混沌,不含萬物又包容萬物。
他環顧四周,狀似隨口問道:“極北宗門和世家發現這座仙宮已有一段年頭了?”
“是,本地宗門世家歷經多代探索極北核心時,偶然發現了這座仙宮,至今已先后有十幾代人來過,但始終只能在外圍徘徊,無法真正深入,當然,由此得到的奇遇并不少,只要有緣進入此地,又沒死在里面,自能有一番成就,可惜始終無人證得法身。”冰雕似的老者打了個機靈,原原本本回答。
他以為眼前的法身高人覬覦著極北宗門與世家在冰雪仙宮的收獲。心中頓時為之一涼,但又不敢睜眼說瞎話,免得被看穿后遭遇更加不好的后果,于是講得較為詳細。讓對方能夠清楚極北之人收獲的僅是外圍奇遇,連證得法身都辦不到,不值得陸地神仙浪費心思。
孟奇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們:“你們可曾在這里收獲古籍手札之類的事物?是否知曉這座仙宮的主人是誰?”
他不想浪費等待陸大先生等人趕來的時間,因此打算抓住機會弄清楚更多與仙宮有關的事情。以獲得更多的地利。
陸壓告訴他此處秘地能夠通往瑤池時,僅含糊提到是座仙宮,并未告知具體情況,似乎在他這種大能眼里不值一提。
陳釗沒有猶豫,直截了當回答:“收獲的古籍很多,但記載仙宮主人的少之又少,只偶然提到過叫做‘冰雪仙尊’,至于具體來歷和事跡則一概沒有,嗯,他最少是天仙。可能是傳說。”
“冰雪仙尊?”孟奇似反問似自語,在大雪山深處鎮壓著恐怖怪物的九位仙尊之一不就叫做“冰雪仙尊”嗎?
此地是他的洞府?
而且仙宮將瑤池入口籠罩在內,不像是不知道瑤池的存在,他與“金皇”西王母有著什么關系?
說起來,剛才進入的邪道法身有羅教“渡世法王”,他侍奉著無生老母轉世的圣女,而無生老母又是“金皇”西王母放下過去后的身份,是瑤池一直以來的主人,對里面的了解不做第二人想,若她有心搗鬼。在瑤池內,渡世法王說不定都能以一敵三甚至敵四!
這是最危險的敵人,切不可弄錯。
也許將蘇前輩引入瑤池的陰謀便是“渡世法王”謀劃的…
“蘇先生,您知道冰雪仙尊?”劉澤君疑惑問道。語氣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敬畏。
孟奇言簡意賅道:“有聽說過這個名頭,但不知道是否為同一個仙尊,他修建陵寢于西域大雪山,連同另外八位仙尊,以自身遺蛻和陵寢大陣鎮壓封印著一個恐怖的怪物。”
陳釗等人面面相覷,這都是聞所未聞的事情。自然沒辦法做出確定回答。
不過極北之外的天地當真精彩,不僅有法身眾多的南邊,還有藏著仙尊陵寢和鎮壓著怪物的西域。
活了一世,若不出去見識見識,那真是虛度光陰了!
想法剛起,他們就看見光影變化,感覺到重重禁法被破開,然后眼前多了幾道身影,一位身穿皇袍,昂藏尊貴,顧盼自雄,手提淡金圣德長劍,一位鶴發童顏,道裝出塵,與傳說里的老神仙一模一樣,一位頭發花白,豪氣內斂,若不親眼看到,根本不相信他的存在,一位斑白烏發,臉上略有皺紋,五官并不出眾,但自有專注融洽的感覺。
“又是四位法身…”陳釗與冰雕似的老者麻木看著眼前眾人,今日所見的法身數量甚至遠遠超過了極北的半步。
極北之外的武道究竟有多么昌盛?
在固步自封,與外界隔絕下去,會不會被越甩越遠?
這時,冰雕似的老者眼睛一瞇,看向那口淡金圣德長劍,脫口而出:
“人皇劍!”
人皇的傳說同樣存在于極北,甚至冰雪仙宮得到的古籍里都有提及人皇與人皇劍。
高覽冷淡看了他一眼:“見識還算不錯。”
真的是人皇劍?昔年橫壓世間的人皇劍竟然出世了!陳釗、劉澤君和冰雕似的老者腦海再次嗡隆作響,今日的震撼驚駭真是一波接一波,一浪高一浪!
突然,電光一亮,噼里啪啦之聲響起,恐怖無邊的霸氣彌漫,自有幾分靈性的絕刀不忿自己被無視,起了與人皇劍爭勝之心。
自己可是與人皇劍齊名的絕世神兵,怎么能只識人皇劍,不知霸王絕刀?
霸氣讓人身心顫抖,陳釗等人牙關得得作響,竟無法成言。
這口沉重長刀似乎不比人皇劍差?
他們思維都近乎被霸氣壓得凝固,難以想得更多,而云鶴則笑瞇瞇道:“不僅有人皇劍,這里還有霸王絕刀。”
霸王絕刀?昔年霸王仗之睥睨一世,逆轉天地的那口絕世雷刀?陳釗等人聽到的聲音像是從夢外傳來,遲鈍片刻后才徹底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又充滿畏懼地看著這口綻放紫電銀蛇的長刀。
連它都出世了?
極北之外的天地難道重回神話時代了?所以才有這么多絕世神兵,所以才有這么多法身高人!
感應到他們的情緒變化。霸王絕刀電光一斂,恢復了平靜。
孟奇嘴角略微抽搐,無奈地看著這一幕,隨著時光推移。經歷的事情變多,自己成熟了不少,比以往少了幾分逗比,也熄了很多人前顯圣的念頭,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兵器霸王絕刀還這么幼稚這么傲嬌,這種事情也要爭一爭!
自己確實沒這方面心思,但別人不會這么想,有道是“什么樣的主人配什么樣的兵器”!
完了,自己的形象扭轉不過來了…
他輕咳一聲,對著陳釗等人道:“不知此地可有其他前往核心處的通道,最好能搶在主路之前?”
韓廣沒有殺人滅口,渡世法王又與瑤池有關,孟奇可不敢大大咧咧跟著他們走過的道路追索,因此想換一條路。避開可能存在的風險。
陳釗略一思索便道:“走冰魄鑒心路,穿過幾處禁法,會看到一堵滿是縫隙的黑冰之墻,雖然我們始終都打不破它,但能夠透過縫隙看到里面的場景,可以確定是仙宮深處。”
“還請陳兄引路。”孟奇拱了拱手。
與此同時,他一直在通過諸果之因的特殊與陸大先生、高覽等人交流策略,兩人入內,三人接應和作為后備力量。
面對這么多法身高人,陳釗哪敢說半個不字。吩咐師妹劉澤君趕緊離開冰雪仙宮,免得卷入法身之戰后,率先走出了冰鏡所在的房間。
孟奇回頭看向云鶴等人道:“真人,何七前輩。瘋皇陛下,此地有勞你們了。”
對于稱呼大哥還是瘋皇,他略微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了后者,因為高覽似乎不想將結義的事情外泄,除非是逗比狀態。但他現在已經康復了。
云鶴與何七點了點頭,神情都有點凝重,事情來得突然,又充滿疑問,他們不得不精神對待。
高覽冷冷看著孟奇,低沉道:
“翅膀硬了,連大哥都不懂得稱呼了…”
……孟奇頓時啞口無言,嘴角往一邊抽起,差點就爆了粗口。
高覽還是精神病人的時候,自己尚能夠根據他是逗比大哥還是冷酷皇者判斷推測他的言行,但康復以后,他的行為愈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自己完全弄不清楚他什么時候逗比什么時候嚴肅了。
果然,高覽再無破綻…
在陸大先生等人詫異的目光里,孟奇扭過頭,跟著陳釗前往冰魄鑒心路。
一塊塊萬載寒冰鋪成道路,在四周都異常冰冷的情況下還冒著寒氣,它晶瑩剔透,能照見每個人的身影。
“鑒心路能讓心底的陰影顯露,有助于排解。”陳釗介紹了一句,率先踏上了道路。
孟奇與陸大先生聯袂,一左一右進入。
陳釗目不斜視,沒有試圖窺探法身高人的心靈陰影。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咚咚咚的身影,像是激烈心跳,而整條冰魄鑒心路光芒吞吐不定,劇烈搖晃起來。
怎么回事?陳釗驚愕想道。
咚咚咚!
心跳愈發明顯,鑒心路的光芒一下收斂,再不能照出人影,像是黑冰所鑄。
他愕然回望,恰好看見孟奇略顯無奈的眼神。
“我想照照自身心靈,結果它承受不住…”孟奇吐了口氣,解釋了一句。
呵呵…陳釗表情麻木中透著點呆滯地回頭,繼續帶路。
沿路的禁制對孟奇和陸大先生來說只是一刀一劍的問題,三人很快便抵達了終點,這里有一睹黑色寒冰鑄成的墻壁,布滿了裂縫,能見里面,但感覺堅固,有諸多符印流轉,似乎沒什么事物能夠將它打破!
看到縫隙時,陳釗心頭一動,趕緊道:“陸前輩,蘇兄,冰雪仙宮深處有一尊青銅古棺,與魔墟里所見一模一樣!”
孟奇眉頭頓時皺起。
他感應到陳釗沒有撒謊,但魔墟內的青銅古棺內沉睡的是一代魔君,原始魔道之主,怎么會在冰雪仙宮還有一具?他和冰雪仙尊有關系?和瑤池有什么關系?
不過算算時間,魔君活躍的年代正是妖亂大地到人皇坐化前,與九位仙尊鎮壓怪物的時間重疊,和冰雪仙尊是一個年代的人物。
如果此地與魔君有關,陸壓明面的要求下是否還藏著別的目的?
再想想陸壓與魔君爭奪輪回印的場景,整件事情似乎就頗值得玩味了…
孟奇將事情告知了陸大先生,然后一推頭上水云冠。
頓時,他泥丸宮內沖出一朵混混沌沌的慶云,慶云則簇擁著一面古樸恐怖的長幡,如同斧頭,直指黑冰之墻。
長幡一現,陳釗當即感覺到無法形容的壓力,接連退了十幾步,而四周混混沌沌,再無法感應到別的事物。
長幡虛影落下,與孟奇霸王絕刀相合,然后他一刀斬出。
刀光一閃,細細一線,開天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