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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相逢

  封神世界,洛邑守藏室,古樸厚重的建筑物前。

  束冠留須的成熟男子行禮道:“在下魯地孔昭,聽聞洛邑守藏室有公子羽博古通今,深得周禮,明曉道德,乃遠近聞名的大賢,故前來求見,還請兩位代為通傳。”

  他一舉一動皆符合周禮,沒有絲毫錯誤,讓最近十幾年已很少見到類似人物的兩位兵卒不敢怠慢。

  天下紛亂已久,禮崩而樂壞,諸侯大夫都有僭越之處,還時常以周禮要求自身者當然少之又少!

  少頃,通報的兵卒出來,微笑請他入內。

  孔昭正了正身體,神情變得莊重,一步步踏入了守藏室,跟著前面的士兵拐入了一間擺滿龜甲、竹簡和書帛的房間,有位寬袍大袖,頭發烏黑束冠的士大夫跪坐于案幾之后,面含微笑等待著自己。

  這名士大夫五官頗為出眾,隱有貴氣,眉宇成熟,無有輕佻浮躁之意,但孔昭卻有點若有似無的失望,自己想象中的大賢應該更有氣質和智慧,更加的深邃,老邁滄桑一點或許才恰當。

  不能以形貌取人…孔昭自我反省了一句,踏入房間,一絲不茍地行起了周禮,而對面的公子羽亦以周禮待人,無有錯處。

  見狀,孔昭愈發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孟浪,跪坐下來后,態度變得尊敬,向公子羽請教起周禮的問題。

  公子羽準備多年,為的就是今時今日,選擇的書籍都深具針對性,自然談笑自若,揮灑自如,對周禮的掌握和深刻理解都讓孔昭佩服不已,暗自贊嘆友人誠不欺我,洛邑守藏室的公子羽確實是當世大賢!

  而讓他想不到的是,公子羽心中正異常滿足,歡欣又自得,按照老師所言,如果不出意外,眼前這位當是萬世師表,照亮萬古長夜的圣人,他的每一句請教每一句贊嘆都重重地擊在了自己的虛榮心上。

  萬世師表的老師,真是想想就激動!

  請教到最后,孔昭臉色一肅,緩緩起身,大禮拜于公子羽身前,鄭重道:

  “諸侯無道,僭越失禮,擅起刀兵,不仁不義,以至世道淪喪,人心不古,常有骨肉相殘之慘事,不乏滿村白骨之凄狀,讓人心有戚戚然。”

  “該如何結束這世道,還天下以禮樂,還請公子教我!”

  公子羽捏了捏象征著成熟的胡須,閉目享受了片刻,方緩緩道:“明日城門開時,于道左古亭等候。”

  說罷,他以周禮送客。

  明日城門開時,于道左古亭等候?孔昭疑惑茫然有之,不敢魯莽,躬身而退。

  公子羽為何不直接回答,要明日道左再言?

  莫非他真有撫平亂世之道,就像自己不認可但不得不承認確實做出了一番成就的墨家學說?

  當今之世,公開講學和私人講學都是少之又少的事情,前者是墨家的標志,后者是孔昭自己所開之風氣,其余武功、道德和策略,要想學習,都需得經過拜師,私下教導。

  這一次就是私下教導?如鬼谷之流?

  翌日清晨,滿腹疑惑的孔昭立于道左古亭內,看著天邊赤紅一線和絢爛之霞,耐心等候著。

  一盞茶過去,一炷香過去,一刻鐘過去,他終于看見一乘馬車緩緩駛近,駕車者正是公子羽!

  洛邑守藏室之大賢,有公子稱呼的貴族,竟然自己駕車,充車夫之賤役?

  這有失禮數!

  到了近前,公子羽躍下馬車,微微一笑:“師者父也,為師駕車,何處失禮?”

  他似乎能窺出孔昭心中所想。

  為師駕車?孔昭再生疑惑,目光打量向緊閉著車門的車廂,里面坐的是公子羽的老師?

  從未聞大賢公子羽還有老師…

  而能得到他如此衷心服侍的老師,學識和智慧必然遠勝于他!

  公子羽笑道:“你昨日之問,我才疏學淺,見識寡陋,不敢回答,然我之老師學究天人,智慧淵深,明道德之要,知時事之弊,足以教你,故而讓你于此等候。”

  足以教你…讓自己都深感佩服的公子羽都自愧不如,這般贊嘆,他的老師必然出類拔萃至極,說不定真能一解自己心中之惑!孔昭有點激動了,拜謝過公子羽,在他引領下,走到了馬車旁,看著他打開車門。

  車門緩緩打開,露出了里面的場景,布置簡陋,但古樸自然,坐著一位面容顯老的男子,鬢角發白,雙眼滿是滄桑,有著幾分淡漠幾分疲憊幾分倦怠,但又深邃無比,似乎蘊藏著智慧的光芒,而且他整個人空空蕩蕩,似有什么奇怪事物隔絕,若不親眼看見,根本不會覺得馬車內有人,與孔昭心目中的大賢形象非常吻合。

  孔昭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這名男子指了指旁邊,示意自己上車,于是半疑惑半茫然上去,跪坐旁邊:“先生何以教我?”

  這名鬢角發白的男子目視前方,眼神深深:“坐于廬舍之內,空想禮樂于心,卻妄言結束紛亂,便如無根浮萍,無有憑依,風吹便散,你且隨我周游列國,見一見世道之亂,看一看大夫百姓之苦,如此才能明了弊端所在,如此才敢言還天下清平。”

  孔昭早有類似的模糊想法,此言正中心頭,對眼前男子再無疑問,深感佩服,鄭重道:“先生所言極是。”

  此時,公子羽關上了車門,重新駕馭馬車前行,內中光線幽幽,外面車輪轔轔。

  孔昭這才醒悟自己剛剛有點失禮,端正了表情,拜伏于木面,莊重道:

  “在下魯地孔昭,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那名男子目光幽深而疲憊地看著他,緩緩道:

  “李聃。”

  李聃!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穆云樂心情極好地走來走去,看著山嶺夏色,時不時閃過詩句名篇,并本能地戒備著周圍,防止妖獸或敵人來襲。

  突然,她聽到了背后有響動聲,嘴巴一抿,轉過頭去,看見真定大師緩緩起身,拍了拍破破爛爛的灰色僧袍。

  “大師,您打算去哪里?要不要我帶路?”穆云樂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孟奇笑容很淡道:“黎城。”

  穆云樂只覺真定大師少了幾分枯槁,眼睛里的死寂亦消褪了不少,但那濃濃的疲憊、倦怠和深藏的憂傷讓人印象極為深刻。

  她忽地文靜了不少,點了點道:“晚輩知曉,這便給大師帶路。”

  這是北周邊境的一座城池。

  “呃,大師,您去那里做什么?”說到最后,她還是掩飾不住好奇丫頭的本色。

  孟奇看了看遠方,疲憊笑道:“因果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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