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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容我死一會兒

  山脈延綿回繞,狀似長蛇,在靜靜的夜里如同活物。⊙頂頂點小說,

  胡亂繞了幾圈后,“蛇頭”與“蛇尾”隔著一層“蛇身”相望,仿佛要首尾相接,自成循環。

  但它們終究差了一點,而阻隔它們的那層“蛇身”裂開了極大縫隙,形成了幽深峽谷,昔年永生族便定居在這里,將它命名為“永生谷”!

  永生谷升騰著血色薄霧,與四周山峰積年腐爛而成的桃花瘴、百毒瘴、枯葉瘴等連成一體,飛鳥繞行,荒獸辟易,只得五毒之物暗藏。

  霧瘴削弱了精神感應,孟奇只得從半空落下,雙腳踩在谷口略顯泥濘濕滑的地面上。

  他依舊一身白衣,手提單劍,姿態從容,步伐悠哉。

  極目望去,不知因為什么,谷中的瘴霧反而稀少,它們都翻滾于半空,似乎不敢滲入。

  孟奇外松內緊,全神戒備,緩步踏入谷中,只見里面仿佛被鮮血洗過一遍,除了怪石深坑,沒有半點人居住過的痕跡,處處都有血污,入目皆是暗紅。

  “血海羅剎將永生谷完全犁了一遍,不留一點線索…”孟奇似有所悟。

  忽然,他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永生谷之事,而是由此及彼,想到三生殿的詭異。

  若顧小桑沒有說謊,九重天破碎時,三生殿尚保存完整,不知多少年后,有人前來,將過去與來世兩殿刻意毀掉,再之后,或許便是太陽神君藏入了“過去”,亦可能祂便是毀掉兩殿的兇手,免得有人前來三生殿尋寶,打亂了祂的計劃,故而先行“毀掉”,斷人貪婪。

  但這樣就有一個很違和的問題。血海羅剎不過初入法身,便知道將永生谷一切痕跡抹去,為何來世殿與過去殿坍塌的位置還殘留氣息和碎片?若是太陽神君為自身刻意保留,那祂為何不將今生殿一起毀掉,如此一來,自己和顧小桑等人怕是早就遠離,哪會貿然跳入幽暗,冒險探尋,打亂了祂的計劃?

  毀殿者另有其人,目的難明…未知太多。孟奇無法推測真實的狀況,而顧小桑明顯知道更多,卻始終守口如瓶,故弄玄虛。

  “妖女不知在謀劃什么…”孟奇思緒飄飛又強行收回,“羲沒辦法通過雷神封印,要等到我們打開才能進入,從這一點可以推斷,太陽神君藏于過去殿在此之前,兩殿毀掉在此之前…”

  千頭萬緒之中。孟奇忽然聽見一聲清脆的女音:

  “又來一個找轉世長存之法的…”

  她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揶揄意味。

  抬起頭,穿過淡淡薄霧,孟奇看到左側怪石嶙峋的血色崖壁上盤腿坐著一名“少女”,她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穿著艷麗多彩的長裙,臉龐藏著幾分稚嫩,雙眼有點天真爛漫的味道,但氣息悠長。如大日當空,非朝氣蓬勃,外表與年齡顯然并不匹配。

  孟奇冷峻著臉道:“有很多人來嗎?”

  神秘少女忽地躍起。飛了下來,個子嬌小,與外表相得益彰,她咯咯嬌笑:“每隔幾天就有一個,不過都是快死的糟老頭子,像你這般壽元尚多的只得寥寥幾個…”

  她似乎很久沒和外人說話,頗有談性,一張嘴嘰嘰喳喳個不停。

  “他們有找到什么嗎?”孟奇見少女很樂意說話,也就直截了當詢問。

  少女嘴巴嘟起:“有這樣請教人的嗎?一點禮貌都不懂,看你還是中原人!”

  還未等孟奇改口,她又自顧自道:“臨死前能夠轉世,不斷重復,等同永生,誰會不感興趣?苦苦修煉,除了求得力量,高高在上,能隨心而為,不就是長生久視,不落死亡恐懼?”

  說了堆廢話后,她展顏一笑,“青澀”里有著南荒部族女子特有的明媚熱情:“雖然永生族被血衣教滅族,永生谷也被徹底破壞,但總有人懷疑,永生族轉世之秘不在自身,而在永生谷的特殊,所以大部分強者坐化之前,風塵仆仆趕來,挖坑埋掉自己,以求死后轉世,能記得今生。”

  “姑娘青春正盛,應當不是來埋葬這世身。”孟奇左手提劍,面無表情,腦子里的模板是西門吹雪,但自身又做不到惜字如金,只能再高仿齊師兄。

  少女往著山谷深處邁步,驕傲道:“當然!我還有上百年好活,急什么?”

  她絕口不提自己來做什么。

  孟奇環視四周,發現浸滿血色的地面有不少新晉掩蓋的痕跡,也有后來造成的破損,穿透山谷的風更是帶著點陰森。

  他心中一動,冷冷道:“你是來挖‘墳’的。”

  “怎么能說得這么難聽!盜墓,明白了,盜亦有道的盜墓,絕對不是什么挖墳!”少女見孟奇毫無衰敗跡象,不會是前來埋葬自身的,既然被揭穿,也就坦然承認,反駁用詞!

  她嘻嘻笑道:“那些老家伙茍延殘喘那么久,身上哪會沒點寶物?反正若能轉世,死時就已經轉世,等到他們死透,再怎么驚擾都不會減少我們的陰德,何苦讓寶物藏于地下,長年不見天日?”

  她說話帶著點大晉習慣,似乎去過大晉,或者身邊有大晉親朋…孟奇若有所思想著,隨口道:“他們不會布下禁法、詛咒和機關嗎?”

  誰都不愿意死后被人驚擾。

  神秘少女吐了吐舌頭:“怎么可能沒有?好幾次差點要了我的命!而且大部分都有自毀的布置,我們…我在這里待了幾年,亦不過成功五次。”

  她左手攤開,翻來覆去,示意只得五次,手掌小巧,與外表年齡相當。

  孟奇隨著她往前邁步,并感應永生谷氣機流向,觀察兩側巖壁,地表坑洞,以及深處似乎藏有強者的地方。

  “沒人幫他們守墓?”看著少女蹦蹦跳跳的背影,孟奇神色冷峻。

  神秘少女嘖嘖有聲:“南荒的外景強者,有多少不是神憎鬼厭?他們的妻子、丈夫、兒女、徒弟,誰不想早點擺脫他們?能守足七日的屈指可數。若非怕是有詐,說不得都自家盜墓了。”

  說話間,拐過了巖壁,孟奇看到前方有座半陳舊的墳墓,旁邊端坐著一位膚色古銅的男子,藍褲短襖,肌肉結實,表情嚴肅,目不斜視,對孟奇和神秘少女不聞不問。

  “那不是嗎?”孟奇目光投了過去。

  少女笑了一聲:“凡是總有例外。那是飛天族太上長老‘古’的墳墓,他于全族有恩,自然有外景強者輪流守墓。”

  飛天族是南荒排得進前十的大部族,以祭司長老為尊,實力不比大晉頂尖以下的任何宗門差,“古”據說活了接近三百年,屢次救飛天族于水火之中,正是這兩百多年里,飛天族快速壯大成長。

  “古為了部族舍生忘死。坐化之前卻看不破,浪費飛天族的人力,真是可笑可悲。”孟奇“古樸”評價了一句。

  話音剛落,膚色古銅的男子抬起頭。雙目如電,直視孟奇,氣息荒蠻,仿佛山中巨獸。

  他一字一頓。用南荒語道:“等你臨死,再來說這話。”

  世間多少大英雄大豪杰大俠士能勘破這點?越是年邁衰老而亡越是害怕!

  實力不弱啊…孟奇沒想到隨意就遇到一個接近宗師的強者,目光對視。不移分毫,針鋒相對:“若某臨死如此,亦是可笑可悲。”

  “荒,真要戰斗起來,不怕損了墳墓?”神秘少女跨前一步。

  飛天族之人都以單字為姓名。

  荒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氣,再次坐如鐘,穩如山。

  孟奇對之前的浩瀚磅礴壓力似乎沒有任何感覺,再次打量氣機流動之勢,用玉虛神算推測樞機所在。

  走了五步,他停在一塊平整的血地前,左掌一揮,泥土整齊飛起,形成一個深坑。

  “你想做什么?”神秘少女很是疑惑。

  孟奇“淡淡”看了她一眼:“打算死一死。”

  “呃…”少女滿臉驚愕與茫然。

  還能只死一死?

  想法剛起,她就看見孟奇臉色變得蒼白陰森,生機消散,死意上浮,狀如陰鬼僵尸。

  “你,你,你…”她話都說不清楚了!

  孟奇直直倒下,躺進深坑,泥土倒轉,將他掩埋。

  永生族臨死前才轉世,不到臨死,又怎能窺出秘密?

  一切恢復原狀,孟奇元神藏于眉心,生機亦然,只覺頭腦昏昏沉沉,四周漸漸變得混沌,隱約看到了一些畫面,卻怎么都看不清楚。

  這里果然有點古怪!

  嬌小玲瓏的少女呆呆半響,沒想到這白衣劍客說死就死,簡直讓人感覺荒謬。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掠入,身穿夜行衣,身材中等,五官普通,外貌大概四十來歲,滿臉的猥瑣與奸詐。

  “小如,這里有人下葬了?”他搓著雙手,一臉欲欲躍試。

  神秘少女小如茫然點頭:“嗯。”

  “嘖嘖。”中年猥瑣大叔繞著這塊地方踱步,“為師早就給你說過,這里乃此地氣機之樞機,陰陽之關竅,又與外面蛇頭蛇尾遙相呼應,掩蓋了本身玄奧,誰若能看出,必定不凡,這樣的人物隨身之寶肯定珍貴!”

  他再次搓了搓手:“死了多久了?”

  “一會兒。”小如呆呆看著師父。

  中年猥瑣大叔點頭低語:“有一會兒就好…”

  他連布幾根古樸木樁,灑下銀針,連接紅線,過了許久才妥當,小心翼翼挖“墳”。

  “咦,怎么沒有半點禁法與詛咒…”他莫名疑惑,右手緩緩深入。

  突然,他額頭滲出了一滴滴冷汗,右手僵立在那里,只見一只蒼白陰森的手將它牢牢握住!

  這詐尸也太快了吧!他有著魂飛天外的感覺,盜墓多年還從未有這種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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