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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發則罷

  氣機牽引,風起浪涌,隨著兩人這一對視,天色突然昏暗了下來,燦爛的陽光被云海遮掩,半空似有噼里啪啦的電光碰撞之聲。

  “你很強。”寧臺用古怪又生澀的大晉官話說道,全身外表放松,實則精氣神意高度緊繃,攀升到了最高峰。

  他的雙眼露出狂熱的情緒,有種為武道殉身而在所不惜的感覺!

  “你也不差。”孟奇右手隨意搭向刀柄,語氣不露高傲卻有一種自信在握的豪邁,,整個人挺得筆直,英武雄偉,讓人懾服。

  他還未出刀,寧臺就已經感到了沉重異常的壓力,只覺眼前之人高大強橫,如岳似海,難以戰勝,心靈宛若蒙塵,意志受到一浪高過一浪的“潮水”沖擊,搖搖欲墜。

  “好可怕的氣勢,不比見過任何一位絕頂高手差!若是再相持下去,我就出不了劍了。”寧臺心里油然而生這個念頭。

  歷經幾個月的時間,孟奇在感悟法理,修煉法相的同時,也在鉆研得到的神霄九滅與霸王六斬招式,包括了霸氣的修煉法門,如今已能用玄功模擬個五六成像!

  風停了,浪靜了,小舟之上的寧臺身體微弓,左手靠攏身體,右手伸了過來,握住劍柄,晦澀開口:

  “吾要挑戰你!”

  孟奇揮灑自若,似乎沒受半點氣勢壓制,微笑道:“你要戰,那便戰。”

  言簡意賅,沒有多余話語。

  說話時,孟奇周身竅穴暗開,金烏大日、星辰混沌等虛相內顯,突然收縮,凝于天生九竅和五臟六腑衍化的“諸天”。諸天回溯,時光倒流,回到最初。無上無下,無前無后!

  “開天辟地”已蓄勢待發。

  這一次。孟奇沒有像往常般運使這一招,而是將這種“凝聚”轉移到“天之傷”上,用上了霸王六斬第一斬的少許技巧,并蘊含了“萬物返虛”衍化的玉虛清源刀法。

  這次閉關,他將參悟的部分刀法融于“開天辟地”這自創之招,并將后續變化通過“我身獨存”演繹了出來,讓這招刀法達到小圓滿,已是接近外景巔峰。配合法相內景施展,猶強于使用不鍥和自身的普通法身絕招!

  一時之間,寧臺只覺孟奇氣勢變得內斂幽深,尤其是被他右手握住的長刀,有一種奇怪的凝固,仿佛被束縛在刀鞘內,呈現靜止的幻覺,與呼吸、血脈流動等形成鮮明對比。

  “好強!這拔刀之招!”寧臺暗道一聲,氣勢再有動搖,只覺長刀出鞘之時。便是天地變色,萬物莫擋之際!

  他并不算孤陋寡聞,自身也長于拔劍而出的這一擊。能品得出孟奇這招的玄奧和強大!

  東桑武學最重出招的第一式,認為是氣勢、意志、自身之力與天地偉力在有準備情況下的高度融合與同時爆發,非常可怕,簡而言之,便是第一招有“蓄”的感覺。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必然出不了劍!”寧臺額頭泌出了少許汗珠,眼睛瞇起,氣勢一斂,積“蓄”往內。

  突然。扁舟動了起來,向著樓船電射而出。寧臺小碎步往前,離開船身。

  他的速度忽地加快。蹬蹬瞪,踩著虛空,“奔”向孟奇,身體半弓,左手持著劍鞘,右手緊握劍柄,還未出招!

  到了外景后,已能勾動天地之力,勃發劍氣刀光,遠遠殺人,但實力相差不多時,劍氣刀光的威力會隨著距離而衰減,對法理的影響同樣如此,而且對肉身力量的運用也不充分,對敵人造成的危險顯著降低,所以,若勢均力敵,戰斗往往會再次變成近身,兵器碰撞,拳腳相交,這能將修煉多年的肉身力量、勾動的天地偉力、影響的法理融為一體,發揮出最巔峰的戰力!

  所以,將孟奇視為平生僅見的同階對手的寧臺,蓄勢待發,準備沖到近處再猛地拔劍!

  他身法飄忽,拉出重重幻影,讓人難以鎖定,這個時候,若是先動手沒能斬中,往往會失去先機,落了氣勢,故而,要么耐心等待機會出招,要么用范圍攻擊的武功打斷寧臺的節奏。

  而孟奇選擇了第一種,屹立樓船之頭,右手握著刀柄。

  到了!寧臺欺近幾丈,右手突然拔劍。

  嘩啦!

  燦爛肅殺的劍光亮起,海浪高涌幾十丈,直沖天際,隨著長刀劈斬而落。

  它們色澤深藍近黑,高度凝聚,重達萬鈞,足以將面前之物壓成爛泥!

  這個時候,孟奇右手不僅沒有抽刀,反而往內按了按。

  凝固變得沉重,仿佛天地時光盡被壓縮,透出毀滅一切的感覺!

  幽暗更甚,劍光臨近身前,海浪遮蔽了天空。

  右手一緊,孟奇由下往上抽出了長刀!

  一道龍吟般的聲音沖上云霄,悠長清越,遍傳瑯琊。

  刀光乍起,沖破了束縛,打破了凝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絢爛得照亮長空。

  幽暗被劃破,云海被劃破,海浪從中分開,從樓船兩側涌過,汪洋裂開,露出一條直達遠處的裂縫,“深”可見底!

  這一刀,深埋心中,不鳴則罷,一鳴驚人,不發則罷,一發斷盡所有,重開天地!

  瑯琊城中,住在阮府的何九,居于山上的王思遠,一位位外景強者同時側目看向港口方向。

  這一刀,已有絕頂高手之威!

  蘇孟來了?他已到了這個程度?

  他一年多未在大晉動手,一出手便如火山爆發,引人側目!

  包裹著劍光的長劍與“天之傷”相撞,寧臺頓覺對方之刀無堅不摧,自身劍光隨之“一刀兩斷”!

  寶兵長劍出現了缺口,刀光透入,寧臺眼看也要一分為二!

  就在這時,刀光剛極轉柔。演繹出重重變化,消弭了風浪,“按”退了寧臺。

  錚!孟奇收刀歸鞘。

  隨著這聲“命令”。光芒消失,海浪平復。寧臺立于扁舟之上,與適才位置一模一樣。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之前恍然如夢!

  寧臺怔怔出神,忽然發出狂笑:

  “中原果然藏龍臥虎,英才輩出,不枉吾前來游歷試劍!”

  “世間還有這等刀法!這等武功!”

  他不僅沒有痛苦、沮喪、憤怒,反倒變得瘋瘋癲癲,似乎非常開心。

  朝聞道。夕死可矣!

  也是個武癡…孟奇對寧臺的印象變好,頷首致意:“承讓,若是幾個月前,你這一劍我會擋得很艱難。”

  寧臺確非浪得虛名之輩,感悟霸王絕刀前的自己面對剛才那一劍,即使用“天打五雷轟”或“開天辟地”也頂多稍占上風,若是氣勢與心境不對,機會把握不住,甚至可能被壓制,除非加上兩頭四臂與法天象地。否則沒可能一招擊敗他。

  “敢問少俠大名。”寧臺收起佩劍,生澀問道。

  “狂刀蘇孟。”孟奇微笑通名。

  寧臺恢復了冷傲的神情,略有感慨:“吾一路往西。所歷不少,能讓吾贊嘆的奇人只得兩位,一位便是蘇少俠你,能享受亦能戰斗。”

  他用詞不是那么準確。

  “還有一位是誰?”孟奇笑問。

  “也是一個自駕扁舟之人,穿著青色怪袍,神情茫然,吾欲過去結識,若境界相類就挑戰,結果連他的影子都追不上。只能聽聞他一直低語什么我是誰,誰是我。”寧臺坦然道。

  我是誰。誰是我…孟奇眼睛微瞇,想到了將看門人鎖在無憂谷外的神神叨叨道士。也想到了東陽神君留下的墨寶!

  “他往何處而去?”孟奇狀似不經意問道。

  “往東。”寧臺簡單回答。

  東?孟奇對這個“字”微微皺眉。

  東陽神君的“東”嗎?

  還是東王公的“東”?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東陽神君傳承中夾雜的“東極長生丹”,昔年“青帝”東王公的丹方!

  想到這位上古時也堪稱神秘的大能,孟奇輕吸口氣,摒除了異狀。

  他知道寧臺不可能知道更多,轉而問道:“東桑乃東海瑰寶之地,可曾聽聞青華靈木?”

  “青華靈木有,可千年以上已是難得,在往上的早就沒了。”寧臺用不熟練的大晉語道。

  孟奇輕輕點頭,將手一伸:“瑯琊近在眼前,寧兄不去挑戰何九?”

  寧臺搖了搖頭:“與少俠一戰讓我受益良多,得琢磨一段時日再挑戰何九。”

  說話間,扁舟轉向,往瑯琊附近海島而去。

  孟奇笑了笑,不為己甚,丟下尾款,一步邁進瑯琊城,拜訪阮府。

  琴音簫聲陣陣,絲竹悅耳,襯托之下,阮府愈發清幽。

  孟奇剛才動靜鬧得極大,已有一位熟人等在門口,正是阮搖光。

  她白發盤髻,杵著龍頭拐杖,上下打量著孟奇,然后嘆了口氣道:“后生可畏啊!”

  孟奇正待謙虛幾句,就聽阮搖光道:“你來得倒是不湊巧,二十一娘正好閉關,準備突破至外景,怕是得有十天半月才能成功。”

  對阮玉書能否晉升,她沒有任何懷疑。

  “此乃喜事。”孟奇略感遺憾,話入正題,“晚輩聽聞藍血人之事,打算過來盡點綿薄之力,不知阮家有何安排?”

  阮搖光眉頭微不可及地皺了皺:“你還未跨過第一層天梯吧?”

  她剛才未見孟奇有展露法相。

  “還差一點。”孟奇老實道。

  “藍血人天賦異稟,若沒邁過第一層天梯,隨意遇上一名藍血外景就會隕落,你還是不要冒險了。”阮搖光拒絕了孟奇的幫忙。

  孟奇疑惑于她的干脆,補了一句:“晚輩有秘法對抗藍血人的控水之能。”

  “這樣啊。”阮搖光神色不變,“老爺子已請動王家家主并‘洛書’,正在全力卜算和搜查藍血人的根本所在,暫時沒有安排,你先入府稍等幾日。”

  絕世神兵“洛書”?江東王家也摻合進來了?孟奇聞言略驚,拱手謙虛道:“玉書閉關,晚輩在府中并無熟人,還是找個道觀佛寺寄住更自在。”

  “這樣也好。”阮搖光輕輕頷首。

  我只是謙虛兩句…孟奇神情微窘,愈發覺得阮搖光的態度透出點奇怪。

  按下心思,他在城內找了處“三清觀”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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