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索魂使”何休檢視著云府各處,幫云家眾強者導引陣法入水,防止藍血人的潛伏。
忽然,仆人前來稟告,言外面有小孩送信給他。
何休氣質冷峻,不茍言笑,聞言神情沒什么變化,心里略帶疑惑走出了何府,見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
他戒備暗藏地接過信,發現沒什么異常,直接展開,快速瀏覽起來:
“請告知烏橫劍的消息。”
“祝家暗中投靠了云九。”
“云九勾連道之人,她們就躲在祝府后花園。”
“云十三與道也有聯絡,刻意透露消息,讓道客卿毒手魔君襲殺烏橫劍,以制造滅口假象,渾水摸魚。”
“道與藍血人似無關系。”
一個請求與好幾個消息,看得何休神情愈發冰冷。
這都是極其隱秘的情報,描述詳細精準,絕非胡亂編造可以弄出!
他目光下移,瞄向了末尾,那里畫著一枚水滴般的眼睛,幽深混沌。
“元始天尊!”他霍然瞇眼,心里忍不住自語了一句。
印記無錯,象征無錯,值得相信!
何休右手陡然勃發出許多細微劍氣,[悄無聲息在信紙上刺出諸多小孔,然后交還給了小孩,讓他送回原處。
不多時,藏身街上人流中的孟奇得到了回信,給了小孩一塊碎銀子。
他做書生打扮,背著書篋,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安靜打開書籍,里面夾著那封信,手一抹,小孔連成了文字:
“烏橫劍懷疑透露自身行蹤者是云十三爺、云七小姐和臨海船幫堂主陳祥之一。”
“他想弄清楚這件事情。”
孟奇緩步前行,微笑將信紙揉成一團,右手握緊又攤開。已是灰燼紛飛。
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道之事肯定得盡量破壞!
而且還能從“長生仙尊”那里獲取烏橫劍的消息!
天色漸亮,橘黃灑于海波之上,起伏不定,承載著樓船。
某艘不起眼船舶里,白衣秀士打扮的追魂魔君端坐主位,淵渟岳峙,環視著周圍屬下和請來幫忙的左道邪魔。
“各位,本座已得到確定消息,那小子就躲在臨海新街口糧油鋪子里。今次我們得布下天羅地網,不讓他再次走脫,事成之后,你們的報酬不會少!”追魂魔君沉聲說道。
有左道強者皺眉問道:“消息真能確定?”
“當然。”追魂魔君冷笑一聲,“他最信任朋友出賣了他!”
“原來如此…”一個個魔頭不再疑惑此事,對他們來說,背叛乃家常便飯!
“魔君,如今天色已亮,貿然動手恐驚動云家之人。里面可是有東海劍莊宗師坐鎮的!”另外一位左道強者覺得動手時機不對。
追魂魔君下意識模仿起毒手的氣定神閑,淡淡笑道:“無妨,我們如此多外景,可分出人手。提前布置好陣法,將余波壓制在鋪子附近,消弭動靜,而據本座消息。今日云家可能會確定家主,少不了紛爭,哪有空閑管我們?”
“所以。雖是白日,卻勝過深夜!”
商議完畢,一個個左道邪魔隱遁出發,追魂魔君壓陣。
而旁邊的樓船里,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正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臨海新街口位置。
你們一定要得手!
否則我后患無窮!
靈堂,云家眾人聚集,個個面色凝重。
藍血人之事,他們是將信將疑,以此“殺水”防備沒什么,可開棺驗尸就涉及老爺子體面,得好好思量!
——這等宗師的棺柩肯定用的珍貴材料,能模糊精神窺探,若非孟奇有沾因果,根本不可能窺出關鍵!
云九爺云飛揚帶著隨從,緩步踏入靈堂,心中思維萬千,想著昨晚與百花夫人、嬰寧的交談。
她們始終在強調一個問題,云老爺子之死對誰有利?
若老爺子再活十來年,六哥有望宗師,十三弟因主持家中庶務,將愈發根深蒂固,自己和老二除非有奇遇,否則爭不過他們!
換句話說,如果不能直接找到主使者,自己和老二就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在小心無大錯和家主得盡快確定的前提下,基本等于出局!
狗日的混蛋,老爺子明明就快壽元耗盡,誰沒事讓他提前一年半載死亡?云九爺忍不住在內心怒罵主使者,看向云二爺的目光隱有點不善。
既然自己確實沒做過,那很大可能是他!
可惜,藍血人之事爆發得太早太突然,再給自己點時間,利用滅口之事與道的邪魔,足以從容栽贓老二和六哥,而十三弟目前根基還未穩,人脈不如自己,自己當勝算在握!
云九爺又是惱怒又是惋惜,忽然,他與瘦高而沉穩的云十三爺四目交接,彼此皆深埋想法,難以從視線里窺出端倪。
十三弟向來手腕了得,不知又做了什么準備?云九爺微微皺眉,下意識又回想了遍自身的“計劃”。
立在棺柩前的是幾位云家耆老,以及東海劍莊三人,而棺柩旁束手守護者是位老態龍鐘的男子,神情悲涼傷痛,乃云老爺子近兩百年的貼身護衛顏伯,五重天的絕頂高手,很多時候,見顏伯便如見云老爺子。
何九環視一圈,正待開口,忽然聽到唱名之聲:
“瑯琊阮氏阮承德前來吊唁!”
阮三爺來了?
時間不對啊!
云家眾人面面相覷,之前已有風聲傳出,今日得確定家主,所以,誰會選現在上門吊唁?
難道是誰拉攏的外援?云九爺看了另外三人一眼,他們神情各有不同,云二低著頭,不知在思量什么。云六望向了何九,云十三神情淡定,從容沉穩,不見異常。
既然已經上門,又是瑯琊阮氏,云家沒有阻擋,恭恭敬敬請阮三爺入內。
阮三爺深得阮家遺傳,外表年輕,俊秀飄逸,衣冠勝雪。出塵清雅,宛如謫落凡塵的仙人。
只不過,他身體略顯瘦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
“四十多歲便登上地榜的奢遮人物,當真風采出眾…”一時之間,云家眾人竟有移不開眼睛的感覺。
可惜的是,走火入魔后,他已地榜除名。
阮三爺對著棺柩鞠了鞠躬,然后望向眾人。清雅淡然開口:
“阮家無有薄利,只得琴曲一闕,愿云老爺子早日往生,還請不要嫌棄。”
阮家用琴曲吊唁簡直再正常不過。今日主持的云十三爺看了看自家兄弟,點頭答應。
阮三爺隨意席地盤坐,頗有瀟灑不羈之態,身前漂浮著一張古琴。旁邊有尊銅爐,燃著一縷檀香。
寬袍大袖張開,雙手虛按琴弦。
船幫香主陳祥負手踱步。神情隱見緊張和焦躁,時不時望向臨海新街口。
兄弟,你不能怪我,財帛動人心,權勢薄親情,你我相交一場,便助我更上層樓吧!
突然,他感覺腳踝一緊,絲絲陰冷之氣滲入,迅速封禁了元神竅。
“你!”他唯一能動的眼珠下移,看到兩只漆黑可怕之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腳踝,而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魔氣腐蝕著甲板,一道人影緩緩上升,將陳祥提在手中,正是烏橫劍。
“嘿,你是不是很驚訝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烏橫劍目光冷酷。
“你讓我安排的隱匿之地是陷阱!”陳祥頗為了解烏橫劍,聞言恍然大悟,難言驚懼。
烏橫劍緩緩點頭:“對,你們幾人知道的隱匿之地都不同,我想藉此查出誰在出賣我,沒想到是你!你忘了自己是怎么當上船幫堂主的?”
陳祥突然痛哭流涕,苦苦求饒:“我不想的,橫劍,我一時被豬油蒙了心…”
“一時?連續兩次叫一時,你當我是傻子?”烏橫劍大怒,手中魔氣大盛,陳祥連慘叫都未發出就被腐蝕了全身,血肉精華流入掌心。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響起,有陰冷含笑的嗓音傳來:“不錯,說殺就殺,真夠狠辣,不枉本座曾經看好你。”
烏橫劍目光凝固,想要逃遁卻發現四面八方皆有烏光升起,封鎖住了樓船,而對面緩步走來了一位白衣秀士。
“追魂魔君!”烏橫劍大驚失色,不應該是毒手魔君嗎?
若知道此次之事乃追魂魔君主持,自己就不會用這個計策了,因為他吃過自己幾次虧,肯定會留有后手!
追魂和毒手不是生死仇家嗎?
他之前僅是遠遠看了一眼,確定了有左道邪魔去新街口,于是立刻趕來殺人,壓根兒沒弄清楚敵人是誰!
追魂魔君一掃心中郁氣,哈哈笑道:“吃一塹長一智,本座豈會不提防你調虎離山,聲東擊西,烏小子,你的好運用完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烏橫劍再生絕望之意,如今落入陣法,追魂魔君又早就見識過自己的壓箱底手段魔痕,真是插翅難飛!
拼個同歸于盡!他陡升悍不畏死的念頭。
就在這時,一道輕哼傳入了樓船之中,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且給人熟悉的感覺。
是毒手魔君的哼聲!烏橫劍打了個機靈,辨認出來者的身份!
毒手!追魂魔君臉色大變,想也沒想,眼睛睜開,奇異光芒大盛,陰冷之氣一卷,直截了當遁入海中,瞬間消失無蹤,竟被一道哼聲嚇得倉惶而逃!
之前孟奇在他心靈內留下的陰影和造成的漏洞可見一斑!
烏橫劍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看著追魂魔君屁滾尿流般遁走,看見樓船艙門打開,走入一位身穿青袍的儒雅中年,兩鬢霜白,略顯滄桑,目光淡漠看著自己。
真是毒手魔君!
好大的魔威!
靈堂之中,阮三爺挑起了琴弦,發出高渺之聲。
琴音一聲接一聲,半空仿佛累積起了水霧。
就在何九微皺眉頭之際,遠處突然有砰的爆裂聲傳來,感應而去,卻是鐵府池塘內炸開了深藍!
地下暗河內,港口海洋中,隨著琴音,一股股深藍色澤涌出。
直接針對藍血人的琴音?!黃太沖頗為震驚,看向四周,正常人類皆未受影響。
嘩啦,海浪忽地涌起,澎湃入云,深藍鮮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