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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摩柯指

  像是半截鐵塔的真和亦滿臉驚色,真定師弟,不,“狂刀”蘇孟怎么回少林了?

  被逐出山門的少林弟子少有重臨蓮臺山的,除非終于大徹大悟,放下紅塵,真正出家,可蘇孟怎么看也不像啊!

  至于回來報仇什么的,他是想都沒想過,休說人榜第十一,就算地榜十一,亦無法到少林撒野。

  孟奇看著他們的表情,忍俊不住:“兩位師兄何以如此?蘇某又非洪水猛獸。”

  真德吸了口氣,強行壓下內心的情緒:“蘇施主,不知所來何事?”

  “蘇某有事拜見家師玄悲神僧,還請真德師兄通傳。”孟奇背負雙手,不卑不亢道。

  真德臉色微變:“蘇施主,你已被逐出山門,不能再以師父稱呼玄悲師叔了。”

  孟奇笑了一聲:“真德師兄,想不到你執念如此之重,稱呼不過是空,因緣假合,我叫師父是他,叫玄悲神僧亦是他,有何區別?何必在意?”

  他語氣悠然,仿佛在登山謁佛,探討佛經。

  真德支支吾吾,當即轉頭,往山上而去,丟下一句話:“玄悲師叔在閉關,我幫你通報知客院。”

  師父原來在閉關,難怪一路動靜如此之大,他也未曾前來相見…孟奇微微頷首,步入亭中等待。

  半山亭內,有石桌石椅石碑,前兩者供訪客休息,后者屹立邊緣,用蠅頭小字刻著《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

  “如是我聞…”孟奇負手立于碑前,品讀著書寫韻味,這一排排小字看似密密麻麻,但若細讀,毫無眼花繚亂之感。每一個字都揮灑如意,自成一格,毫無重復。仿佛各持一相,以證諸相非相。禪意雋永,不愧是常有羅漢、大羅漢鎮寺的佛門圣地。

  此時,真和收起了驚訝震動之心,悄然打量起孟奇,只見他沒有絲毫等待的不耐,青袍灑然,衣襟微動,背負雙手。品讀佛經,說不出的氣定神閑,道不盡的淵渟岳峙。

  真和忽地回想起往事,昔年自己與真定師弟切磋,被他氣勢所奪,嚇得腿軟,以至于空有一身力氣而無從發揮,干脆利落地敗下陣來。

  那時候,自己就想著真定師弟在武道之上天分不凡,日后怕是能有一番成就。誰知這個“日后”來得如此之快,這才幾年,他便超過了真本、真妙師兄。在江湖之中闖下赫赫名頭,人榜第十一,幾乎與小師叔玄真并稱!

  如今觀其氣度,當真有了高手之態。

  孟奇品味著石碑佛經蘊含的禪意,心神寧靜,遙想昔年刻下這塊石碑的少林第六代祖師,證得了羅漢金身的元空神僧。

  山風吹過,吹得他青袍獵獵作響,但吹不起煩躁急切。

  真和與孟奇不熟。找不到話說,只好陪在旁邊。等待真德回來。

  沒過多久,真德便與一名穿著黃色僧袍的知客共同返回。

  “阿彌陀佛。蘇施主拜見玄悲師弟所為何事?”知客單手豎起,宣了聲佛號,是玄字輩的僧人。

  孟奇在他們靠近時,就已從石碑前轉身,微笑道:“這位師叔,莫非故人來訪,就必須得有要事?”

  知客常與外客打交道,沒計較他的稱呼,呵呵笑道:“正常不用,但玄悲師弟恰在閉關,若是蘇施主身負要事,貧僧就得考慮提前驚動他了,如果只是敘舊,那就勞煩蘇施主下次再來。”

  “不知真慧師弟可在閉關?”孟奇轉而問起真慧,算算時間,他面壁早該出來了。

  知客僧曉得孟奇與寺內的糾葛,早知他會問真慧,沒有思索便道:“真慧師侄面壁出來未久,很長時間內不用閉關。”

  “那我就拜訪他吧。”孟奇笑瞇瞇道,一臉我不介意的樣子。

  知客僧點頭道:“蘇施主請。”

  他引著孟奇登上山道,目光所及皆是昔年的回憶,那里是擔水之處,那里是差點滑了一跤的地方…一種淡淡的滄桑忽然在孟奇心中泛起。

  前行一陣,山路之上多了一名和尚,身穿黃色僧袍,斯斯文文,像書生勝過出家人,正是當年孟奇在武僧院的授業僧真妙,少林真字輩兩大弟子之一。

  說是兩大,其實不止,后面陸續也有新入門者冒頭,有的武道天賦出眾,有的身居宿慧,但礙于時日尚短,還無人追上他和真本兩人。

  “阿彌陀佛,蘇施主別來無恙?”真妙專程來等孟奇。

  他的身后,山道拐彎處,諸多灰袍弟子探頭探腦,像要看看傳說中的莽金剛,事實上的真字輩第一人。

  他們中間有個僧人特別醒目,因為只得他穿著黃袍,雙目略微狹長,氣質陰鷙,亦是孟奇熟人,戒律院的戒律僧玄空。

  莫非他想唆使我和真妙比一場?真妙是個好勝心強的人,當時都忍不住和還未開竅的我比試…孟奇有所猜測地想道,同時微笑回禮:“師弟不止無恙,而且更勝往昔,有勞真妙師兄掛念。”

  真妙輕吸口氣:“如此甚好,昔年武僧院之事,貧僧尚歷歷在目,誰知蘇施主已名動天下,不知今日可否指導一二?”

  他尚未下山游歷,所有的江湖之事皆是聽聞,門中與玄字輩開竅高手切磋又基本是點到即止,早就迫不及待想試試人榜高手的分量,找到自身的差距。

  在他看來,自己也接近七竅了,且掌握了摩柯指的兩式外景,與七竅的蘇孟、清余應該沒有本質性上的差距,若非為了其中一式的完整掌握,早就闖過銅人巷,下山見識去了。

  玄空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陰鷙的眼色流露出期待,他不奢望沒有真正生死相搏經驗的真妙能贏蘇孟,只想殺殺他的威風,免得他趾高氣昂,讓人心中不快。

  他們的情緒。孟奇大概能把握,也不在意,輕笑一聲:“昔年在武僧院未能見識師兄的摩柯指。一直頗為遺憾,今日算是彌補了。”

  他遠來是客。若不愿意,也沒人能強迫他比試。

  真妙一本正經地道:“真本已練成了七門絕學,而貧僧只得摩柯指與一葦渡江,蘇施主,請。”

  作為主人,自然得讓客人先出招。

  孟奇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師兄請。”

  快要人榜前十的高手,哪有切磋時先出招的?

  真妙好勝心強,略一沉吟。也就順水推舟,右手抬起,身如飄絮,隨風而落,兩指并攏,點向孟奇。

  這一指忽地充塞了孟奇整個視線,至大,至多,至勝,嗖嗖指風從每一個角度打來。無常無定,招式亦如羚羊掛角,不著痕跡。

  指風不斷累積。幾有驚天動地之感!

  一開始便用了外景招式…孟奇嘴角含笑,悠然出刀,刀勢渾圓,容納虛空,大多數指風直接投了進去。

  一刀揮出,孟奇身隨刀勢而前,似有縮地成寸之感,一下就越過了指風的包圍,靠近了真妙。渾圓一散,長刀空空濛濛斬出。

  見孟奇閃過自己的外景絕招。真妙臉色微變,雙指點向刀刃。試圖抵擋。

  但刀光宛如紅塵燈火,點燃了他心中種種渴望,好勝之情熊熊燃燒,出手為之一緩。

  “天之傷”突破防御后,直接收回,孟奇意態悠閑地道:

  “好指法,可惜時機不對。”

  戰斗之道,從來不是只要用殺招、用壓箱底手段就一定好,若時機不恰當,很容易被人閃開,白費力氣,故而孟奇與清余交手時,都是一番刀法相博,抓住破綻和機會后,才爆發絕招,把握獲勝機會,故而山神廟前,在落魂簫身亡后,烈焰人魔在面對撲來的孟奇時,沒有選擇壓箱底手段,因為當時孟奇身法變化,如幻似魔,距離也遠,稍不留神就被閃避,等到他被孟奇壓制,更是找不到機會使出外景招式了。

  當初孟奇第一次面對安國邪時,也非慌忙便用“斷清凈”,而是明智地先用幻形欺瞞,覓得良機后才出招。

  真妙的實戰經驗還是太少了,抬手絕招只有實力頑勝或暴起發難時才有用…

  真妙先是愣住,像是身陷噩夢,不敢相信自己敗得如此之快,等聽見孟奇所言,他才略微釋然,神情若有所思:“多謝蘇施主賜教。”

  他剛才一時求勝,忘了平日里師長的教導,紙上得來終覺淺。

  真字輩僧人表情各異,都透著不敢置信,兩招之間,真妙師兄就敗了…真定還是開竅嗎?

  這時,玄空冷哼了一聲:“阿難破戒刀法,還不是用的少林神功,算什么本事…”

  孟奇哈哈一笑,大步上前,長刀一揚,身隨刀勢,呼吸間就到了玄空面前。

  這一刀落下極緩,可蘊藏著無數變化,每一個變化快似殘影,仿佛將玄空每一個閃避的位置,每一個應對的可能,盡數封住!

  玄空額頭出了一層冷汗,就像身陷擺脫不了的驚恐夢境,無力找出逃避和招架之路,等刀至身前,他才勉強抬起雙掌,手泛淡金,剛硬威猛地拍下長刀。

  變化衍生,長刀直接穿過雙掌,落到了他的額前,玄空雙腿竟忍不住略有顫栗。

  孟奇收刀回鞘,大笑道:

  “玄空師叔,這一刀可不是少林神功。”

  他青袍微動,腰佩長刀,頭也不回就越過了玄空,于笑聲里踏著臺階登臨。

  昔日無論實力地位都能輕松鎮壓自己的玄空,如今卻連自己一刀都接不下了…

  看著他瀟灑不羈的背影,真字輩僧人竟升起向往與崇敬之情。

  剛到寺門外,孟奇就看見一道灰袍人影奔出,口中熟絡沒有半點生疏地道:

  “師兄,你回來了?快給我講講與守正劍、震驚百里、五方帝刀之戰!”

  我去,兩年多未見,正常人不是該略有隔閡,慢慢才重新熟悉嗎?小師弟果然不是正常人!孟奇無語看著真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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