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真武大帝怕自己死后,法身不朽,重生靈智,自成惡鬼,才鑄龍臺,依九泉,鎮壓意外?”孟奇上輩子各種看得多,想象力還是很豐富的。[]
江芷微難得臉色凝重:“有可能。”
剛才在陵墓深處嚎叫的那位說不得便是!
想到上古五帝之一的法身化為惡鬼,孟奇等人就有點不寒而栗,這種事物毀天滅地不在話下。
好在任務并不一定與惡鬼有關,而且若真武隕落之謎如此簡單,也不會是連環任務了,所以孟奇這個猜測雖然很符合情理,卻與任務描述矛盾,大家討論了一陣,將它排除,決定繼續往下,尋找更多的線索。
越過鎮龍臺,踏上往下的臺階,迷霧自地底升起,泛著淡淡的黑色。
“修行艱難,終至于此,回首前塵,不勝唏噓。”行走之間,江芷微發現兩側各有上古篆文,筆跡類似“入者死,出者生”。
孟奇輕吸口氣:“難道是真武大帝建好陵墓,踏過九泉,前往坐化之地時的遺留?”
江芷微輕輕頷首:“當是如此。”
既然是真武疑冢,門口之碑多半出自蕩魔天尊之手,這里也不例外。
“或許會有上古隱秘。”阮玉書抱著棲鳳琴,略帶好奇地張望兩側文字,難得露出幾分少女情態,清麗而冷艷。
孟奇有點疑惑地道:“可真武大帝乃上古頂尖大能,不是該隨筆書寫一個篆字,便蘊藏天地大道,有開辟之能?為何我們看到的文字都如此普通?”
噗呲,江芷微笑了出聲:“你以為這種頂尖大能會控制不住自身?他們能參悟大道,吞日月,吐混沌,一字便能定住一界。亦可以普普通通,紅塵凡俗,與你我無別。”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挖幾個字走,便能換取諸多善功,或別有妙用…”孟奇一臉的遺憾。
江芷微緊咬下唇,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表情變化。
阮玉書清清冷冷道了一句:“焚琴煮鶴。”
哈哈,孟奇干笑兩聲,皺起了眉頭:“總覺得有點不對,你們呢?”
“我也是。可又察覺不出來哪里不對。”江芷微側頭看了看孟奇,又回頭望向阮玉書,沒覺得有任何異常。
“我們都沒有問題。”阮玉書抱著古琴的手緊了緊,仿佛有點身陷鬼故事的感覺。
孟奇仔細思索,沒發現問題,于是低聲道:“那我們繼續前行,觀真武大帝遺留。”
沿著臺階而下,更加深入了迷霧,淡黑轉濃。勉強能看到兩側的文字。
“…生平憾事,所遺為九,一惜強敵難克,先后大小五十余戰。皆與天殺道人平手,與魔主難分高下。”江芷微讀到此節,情懷激蕩,遙想上古大能之戰。不勝向往。
孟奇亦聽得津津有味:“天殺道人是誰?”
“九幽邪神之首,向來與魔主并稱,用自身精血與九幽最底層的冥海鑄就了一口絕世神劍。在六道輪回之主的評價里是‘殺生第一’。”江芷微對劍類軼聞如數家珍。
孟奇恍然道:“原來是冥海劍的主人!”
絕世神兵不止十件,可在六道輪回之主的兌換譜上,能名列第一頁的只有它們十柄,再如何條目浩如煙海,孟奇也肯定看過,知曉殺生第一的冥海劍,只不過六道輪回之主未曾標注那名九幽邪神的名字,他一時聯想不到。
“對。”江芷微美目生輝,“在神話時代末期,也就是真武失蹤后,魔主隕落前,天殺道人與妖圣鳳兮戰過一場,天驚地動,因受鳳凰真火克制,未能殺出九幽,遂退入深處,其后歷經大變,九幽自隱,天殺道人再無蹤跡現世,傳聞已壽盡而坐化。”
“至萬年前,一直有手持冥海劍的天殺傳人現世,不立門派,不依世家,以殺為道,屢次掀起大劫,擾亂天地,最為有名的便是亡于魔佛之手的‘七殺道人’。”
孟奇聽得神思遙飛,上古到近古的衍變真是精彩萬分。
江芷微聲音變低:“家師常言,學劍于世,若不能一睹人皇與冥海兩劍的風采,當和未觀截天七劍全本并列兩大憾事。”
“人活一世,自當見常人所未見,歷常人所未歷!”孟奇聞言,心中豪意頓生。
江芷微贊同點頭,忽然停頓:“好像哪里不對?”
“沒有啊。”孟奇看了看她,又瞧了瞧自己,沒覺得哪里不對。
江芷微也說不上有什么不對,只好道:“那我們盡快前行。”
黑霧愈濃,兩側文字越發看不清楚,孟奇自身也識不得上古篆字,只好握著天之傷匆匆經過。
“二惜截天殘缺,只觀三式,未盡全功,道尊…”
咦,這幾個字我怎么認識?孟奇頗為遺憾地駐足,莫非文字有了靈性,看到它們便自解其意?
道尊之后的文字莫名消失,仿佛存在本身被抹去,根本沒有痕跡殘留,看得孟奇發怔,不明白是誰干的,為什么抹掉,莫非涉及了什么上古隱秘?
是那些活死人初入時?
還是另有其人?
孟奇開口想要討論,忽然自嘲一笑,自己一個人,有什么好討論的?莫要精神分裂了!
黑霧翻滾,兩側文字再也看不到,孟奇提著天之傷,戒備地踩著臺階下行。
忽然,一道電光閃過,一根長矛從天而降,似劈似斬,快若殘影。
啪啪啪,黑霧被擊散,電光劃破長空,照亮一隅。
咦,怎么會變慢這么多?比起剛才芷微擋的那一擊,現在頂多稍快于“極光電劍”蕭鎮海,而且距離比當時遠了許多。
等等,芷微?
芷微他們去哪了?
孟奇豁然一驚,腦海里似有迷霧消退,總算明白了一直以來的不對勁在哪里!
自踏上臺階,迷霧涌出,自己就開始遺忘身邊之人。最先是齊師兄,其次是小吃貨,最后是芷微,若非電光長矛擊來,激起了少許記憶,恐怕會慢慢化為活死人!
孟奇勉強克制住內心的驚濤駭浪和毛骨悚然,“天之傷”揚起,先擋這一矛。
長矛軌跡玄奧,如抽打,似劈砍。仿佛天罰降臨,威勢昭昭,電光化龍。
這一招怎么有點熟悉?孟奇猛然想起了“天打五雷轟”的殘式,這一招仿佛就是其中某個變化的衍生。
自然而然,他長刀變化,橫斬出去,刀身奇妙抖動,每一個顫栗都像在化身天雷。
雷罰剛猛,蒼天也為之顫抖!
這是孟奇平常琢磨的變化之一。可始終未能參悟內蘊的刀道精義,如今應激之下,似乎隱有所感。
后發先至,天之傷激蕩。刀氣化成電蛇,擊碎著沿路黑霧,照亮著片片幽深,
兩道電光交擊。炸開無數光芒,如有雨點飄落,轟鳴之聲爆裂于靈魂之中。
孟奇身子一斜。險險栽倒,若非不死印法卸了不少力,金鐘罩和玄功又以力量見長,對方明顯克制和放緩的一擊,自己也擋不下!
哪怕剛才已經催發了寶兵,也擋不下!
——時間已經不夠施展“狂雷震九霄”這種外景招式了。
那道寬袍大袖、手提長矛的人影半空回折,重新投入了黑暗,消失之前,他那雙冷漠的眼睛再次看了孟奇一眼。
孟奇沒有耽擱,借著電光照亮黑暗的機會,轉頭找到了江芷微、阮玉書和齊正言等人。
他們雙目皆是無神,僵尸般一個接一個跟在自己背后。
孟奇氣質改變,滄桑悠遠,如同歷經了無數歲月的大地,先對自己使了“變天擊地”。
淡淡的黑霧無力壓制,波浪起伏,金芒躍出,瞬間將它吞噬,孟奇所有記憶盡復。
然后他踏前一步,精神蔓延,連接江芷微,變天擊地。
江芷微廣闊幽深的心靈大海徐徐起伏,不似活死人般平靜無波,感覺到這點,孟奇就明白江芷微與自己一樣,若是受到威脅,說不得便自行恢復少許了。
細碎金芒如同條條鯉魚,布滿大海,在變天擊地牽引之下噴涌上空,沖散迷霧。
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抱著比自己身子還高的劍,倔強地坐在那里,眼眶淚花打轉,卻不肯留下半點…
身影矯捷的少女揮劍如舞,臉龐滿是專注,心無旁騖…
孟奇剛感應到兩個回憶,就見迷霧徹底消散,江芷微眼睛恢復了神采,于是趕緊收回。
怎么有種偷窺的感覺…孟奇莫名想道。
“你沒事吧?他們兩人呢?”江芷微開口便是關心的話語。
孟奇心中一暖:“我沒事,先用變天擊地喚醒他們。”
話音剛落,黑霧突然消退,孟奇只看到幽深之中有道人影正冷冷地望著自己四人,黑色袞袍,平天之冠,面容清癯,雙目幽深。
“真武大帝…”黑霧徹底消失,剛才所見如同幻影,孟奇忍不住屏氣凝息,暗暗自語。
隨著黑霧消退,阮玉書搖了搖頭,嚶嚀了一聲,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接著抱緊了古琴,聲音略微顫抖地道:“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你們恢復記憶了?”孟奇見齊正言亦是如此,遂開口相問。
阮玉書點頭道:“龍魚干。”
她言簡意賅表明了記憶恢復。
“渾天寶鑒。”齊正言臉色微變后恢復正常。
孟奇不太放心,怕還有隱患,化用變天擊地的技巧和以心印心的法門,感應兩人的心靈大海,不試圖喚醒,只是感應。
心靈大海未有迷霧,正常起伏,金芒時躍。
孟奇收回精神,略感遺憾,若剛才先喚醒小吃貨和齊師兄的記憶,會看到什么呢?滿眼的食物?對資質的痛恨?
走了這一遭,他精神消耗大半,不敢再大意,干脆插回子午,拿出了“佛前青燈”,恢復原來大小。
燈火不動,溫暖如常,光芒所及,任何迷霧和黑暗皆未能入。
四人愈發小心,沿著臺階緩步而行,到了下方,看見底部有一座墳墓,內部還藏有地宮的墳墓。
墓中有墓?
極目看去,這座墳墓之前寫著四個上古篆文:
“真武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