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舉動成功讓姚星流和李充忘記了門外是只僵尸,恐懼的情緒得到極大緩解,神情錯愕,臉龐微抽。
不約是什么東西?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不像之前那么急促,緩慢悠長,顯得很有禮貌。
“誰?”孟奇懶洋洋地問了一句。
嘿,之前想嚇我?僵尸又不是沒見過!
“趕尸之人。”門外有沉啞干枯的聲音飄了進來。
呼,姚小鬼和老李頭齊齊松了口氣,原來是趕尸的,不是惡鬼僵尸!
吐完氣,姚星流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漲紅了臉,抬頭看著深黑的夜空:“有的人難道總是這么大意?遇到意料之外的情況不是先行躲避,而是大而化之的開門?果然不用腦子,只會喝酒。”
對姚小鬼的掩飾,孟奇只是嘿嘿一笑,并不多言,望著門口道:“這才對嘛,要想借宿就老老實實報上名來。”
他再次拉開了院門,外面站著三道身影,當先一人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但皮膚黯淡,臉頰枯瘦,五官還算不錯,但陰沉可怖,他黑袍罩身,手中提著驅尸棍,頭戴尖頂黑帽,腰間垂著一條黑線,線的另一頭掛著一枚搬山印。
高手…孟奇明確地判斷道。
這名男子雖然沒有護體罡氣,未達九竅,但孟奇的“不死印法”卻查不出他的真氣流動痕跡,整個人如枯木,似死尸,一切都深藏體內。
這名年輕男子右手邊是剛才的僵尸,舌頭伸出嘴巴,吊到喉嚨。一蹦一跳,并不給人危險的感覺,孟奇估摸著來個普通的四竅。只要不怕,氣血陽剛。都能除掉它。
年輕男子的左手邊是個中年大叔,臉色灰白,氣息微弱,半人半鬼,但站在那里如半截鐵塔,淵渟岳峙,自有一番凜然氣度,未曾動手。便讓人心折。
在孟奇的靈覺里,他比年輕男子更危險,說不得都已打開了生死玄關!
既然找上門,孟奇也不會躲避,不動聲色地道:“進來吧,不要四處亂走,也不要嚇到小朋友和老人家。”
“你!”姚小鬼恨得牙癢癢,但畢竟是真武七子之一,同樣判斷出了來者實力不凡,并未與孟奇爭執。默默將陰陽雙劍抽出。
趕尸之人陰沉點頭,跟在孟奇旁邊,走到火堆旁坐下。中年大叔與僵尸則侍立他身旁,并不普通陰鬼尸類般懼火。
“他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孟奇同樣大大咧咧端坐烤火,心里泛著嘀咕,以他的實力,居然看不出中年大叔的死活!
不過自己諸多手段在身,倒也不懼。
趕尸之人打量了眾人一眼,目光明顯于姚星流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對運用八九玄功隱匿了修為的孟奇和李充一晃而過,視若無睹。似乎覺得他們一樣,不值得自己浪費時間。
除了孟奇優哉游哉的烤著饅頭。眾人皆是沉默,少頃。趕尸之人抬頭望向姚星流,正待說話,忽地轉頭看向墻邊,嗓音暗啞地道:“誰?”
孟奇將視線從烤得香噴噴的饅頭上移開,嘴角含笑地看向那處,趕尸之人比自己慢了一個呼吸才發現。
“妾身最怕陰魂鬼物,故而不敢見面,這才躲了起來。”笑嘻嘻的女聲響起,一個紅裙女子從角落走了出來。
她長得秀秀氣氣,仿佛大家俏閨秀,世家少夫人,紅衣紅裙紅鞋,紅的如同一根火把,照亮了所有人的心頭,儼然便是“紅酥手”蕭月!
“原來是蕭大當家,這么晚來有事?”孟奇一副事情理所當然的樣子,半點沒有蕭月到來的詫異。
蕭月抿嘴笑道:“叫什么大當家?叫的妾身跟土匪一樣,小蘇捕頭,還是稱呼我蕭夫人吧。”
土匪?土匪哪有你這么狠!孟奇腹誹了一句。
剛才鄭巨山吩咐孟奇和李充留守,讓蕭月記住了他。
蕭月頓了頓道:“我見星流趁夜出城,怕他出了意外,于是跟了上來。”
她叫的好生親熱,姚星流眉頭跳了跳,仿佛有種抓狂的沖動。
信你才有鬼了…說不得是故意泄露給姚星流,讓他幫你探路…孟奇嘀咕歸嘀咕,表面卻不置可否,笑瞇瞇地道:“夜深露重,蕭夫人先烤烤火再走吧。”
倒要看看你們耍什么花樣!
“小蘇捕頭真是貼心,嘖,這俏模樣,這笑容,若被我樓里的姑娘,肯定會將你生吞活剝。”此言正合蕭月之意,但她的目光并未看著孟奇,而是戒備慎重地打量趕尸之人和姚星流。
蕭月占了陽夏八成青樓妓館。
自蕭月進來后,趕尸之人的注意力也大半放在了她的身上,非是被美色所惑,而是她的明面實力最高,有外放的真氣護體。
蕭月坐下后,看也沒看孟奇一眼,裝模作樣地烤了下火,一雙白皙細嫩,十指纖長,透著難言的魅力。
見趕尸人不為所動,她咳嗽了一聲,仿佛對面前虛空道:“不知閣下要找什么?”
“我要找人。”趕尸之人沒有抬頭,沙啞回答。
“老鐘頭與我有舊,有的東西存放在他這里太久了,不知他有沒有帶走。”蕭月含含糊糊地道。
姚星流瞇起了眼睛,他可不笨,已經明白自己是被蕭月當成了探路的棋子。
“我要殺掉他,并取走一樣事物,不知是不是你想要的。”趕尸之人握緊了驅尸棍。
兩人氣機交鋒,小半注意在姚星流身上,大半在彼此。
李充小聲念著阿彌陀佛,尋求庇佑,他是積年老捕快,哪還看不出洶涌的暗流,只覺膽戰心驚,千萬別波及到自己。
趕尸之人緩緩起身,蕭月也同樣如此,兩人視線相撞,似有火花冒出。
“咳。”忽然,他們兩人聽到了一聲咳嗽,眼角余光看去,卻是那個外表俊俏,笑容干凈的小蘇捕頭慢悠悠站起。
“有的話要先說清楚,這里是案發所在,且事關重大,歸屬我們六扇門管轄,算得公門之地,你們要做什么,先得向我請示,經我批準才能進行,比如,你們若要打斗,須得出去,不能破壞了現場,破壞了尸體。”孟奇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做捕頭就得有做捕頭的范!
李充嘴巴自然張開,忘了合攏,小蘇捕頭沒看出這兩個都是兇人嗎?
居然還敢拿捏捕頭的架勢!
趕尸之人和蕭月表情略顯呆滯,氣機消散,同時望向孟奇,他居然敢唧唧歪歪?他真以為扛著六扇門的招牌,自己就不敢動手了?
姚星流一臉我不認識這貨的模樣,扭頭看向旁邊,對“小蘇捕頭”的實力,他有信心,可這幅裝腔作勢的樣子真是討打!
蕭月噙著笑容,雙手各有兩把短劍從袖口滑落:“小蘇捕頭,如果我想和你比斗呢?”
她的短劍劍柄各有絲帶與雙手相連。
李充回過神來,就要拉住小蘇捕頭,賠笑道歉,卻一下拉了空,只見小蘇捕頭邁入院子當中,拔出了隱有黑白流轉的長劍:“那就在院中吧。”
“咦,現在不怕破壞現場,破壞尸體了?”蕭月話音剛落,絲帶飄揚,兩柄短劍激射向孟奇。
不過她的大半注意力還是放在了趕尸之人身上,僅僅外放真氣,裹住了短劍,非是高手,根本破不了自己的罡氣!
姚星流嘆了口氣,不知是在感嘆什么。
孟奇長劍一刺,普普通通。
噗的一聲輕響傳出,他竟然直接洞穿了蕭月裹住短劍的罡氣!
長劍映著火光,似乎要削斷絲帶。
蕭月未曾料到這樣的情況,臉色大變,高聳的胸口顫巍了一下,身法婀娜變化,雙手一提,短劍揚起,如詩如歌,擋向長劍。
孟奇長劍刺到中途,突然一折,從短劍之中穿開,直接刺向了蕭月胸口。
蕭月變招不及,只能倒退一步,重整防線。
李充看得目瞪口呆,小蘇捕頭竟然逼退了蕭娘子?
這不現實!
莫非自己著了僵尸的道,中邪了?
而孟奇長劍該刺為削,再次斬向絲帶。
蕭月強提一口氣,再退一步,絲帶一抖,短劍如江海夜光,美不勝收。
可她沒想到的是,面前笑瞇瞇的小蘇捕頭長劍也跟著變招,配合得異常默契,仿佛自己主動將手腕湊向劍尖。
她心頭暗恨,若非開始戒備趕尸之人,出手大意,哪會落得如此境地?
她的“破陣劍舞”享譽陽夏,慣來動作妙曼,既能殺人,又不失雅致,可今日卻連劍都刺不出去,仿佛提線的木偶,狼狽異常。
蕭月本有殺招,可使出來就沒了退路,加上感覺小蘇捕頭沒有殺意,她心中似乎也“生”不起殺意。
再退一步之后,蕭月腳下突地一絆,整個人直接坐到,卻是退到了臺階邊緣。
她的真氣分成兩股,互相碰撞,猛地爆發開來,給了她反彈之力,但頭頂長劍削過,若是躥起,腦袋不保!
蕭月只好使出千斤墜,強行坐下,避開了這一劍。
她正要再次出手,卻忽然愣住,因為背后火光搖曳,帶來陣陣暖意,此時此刻自己坐的地方,正是剛才離開的地方,不差分毫!
不差分毫!
“這才對嘛,乖乖坐好。”孟奇似笑非笑地收劍還鞘,“和我交手,不用擔心破壞現場和尸體。”
這卻是在回答剛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