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充臉色大變,趕緊解釋道:“刀,閻老大,這次我們主要是過來拜拜山…”
他話未說完,就聽見小蘇捕頭聲音溫和地道:“此事關系一位協理捕頭的死亡,乃我六扇門最為重視的一類案子,前后幾位捕頭前來詢問是應有之理,閻老板,作為大晉子民,希望你能夠配合。”
李充表情愕然地看向小蘇捕頭,見他氣質依然清清爽爽,笑容還是干干凈凈,說話有理有據,仿佛面前不是陽夏的黑道豪強,而是普普通通的綢緞莊老板。
不是說好我來回話,你只用傳音入密嗎?他一時有點發愣。
“哈哈!”刀疤大笑起來,終于轉頭,臉上橫肉亂抖,眼睛不帶一絲笑意地打量孟奇。
外表俊美,自不多說,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清爽陽剛的氣質,干凈溫和的笑容,仿佛冬天的陽光,夏日的清泉。
“大晉子民,哈哈,大晉子民!”刀疤拼殺這么多年,也不是沒見過類似氣質的人,并未太過在意,聲音漸漸變得冷冽,不帶笑意的眼睛透出幾分殘酷。
突然,他只覺天地一暗,眼前的小蘇捕頭消失,四周破破爛爛,墻上多是空洞,床上除了一床補了又補的被子,再無他物。
這一切是如此熟悉{長+風}文學,他心中忽地涌起久違的恐懼和害怕,從嗓子眼里逼出了兩個字:
“救命!”
“嘿,長得倒是清秀,又倔強又狠毒,爺最愛你這一口了。”那讓自己憎惡和害怕了半輩子的聲音不其然響起,曾經的陽夏黑道豪強壓到了他的身上。
下巴被卸,雙手被卸,刀疤怎么掙扎都是無用,只能感到屈辱和劇痛同時襲來。憤不欲生。
他覺得身體沒有一片完好的肌膚了,視線模糊而空洞地看著前方,忽然,他感覺有人正在門口看著這一切,笑容干凈,氣質清爽,雙眼不冷漠卻沒有絲毫感情,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佛在注視著人間的痛苦,天地至公而無親。
痛苦陣陣,刀疤暈了過去。等到醒來,他下定決心,哪怕委曲求全,也要出人頭地,將這喜歡男人的雜碎干掉。
于是,他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曲意奉承,偷學這名黑道豪強的武功。最終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報了大仇。
“你們!”刀疤看著幾名跟著自己打拼的兄弟,不敢相信他們臉上是欲除自己而后快的神情。
一把劍穿入了他的肚子,剖開了小腹,攪動腸子。無法忍受的痛苦一陣陣地襲上腦袋,一把鋼刀刮過臉龐,冰冷刺痛,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
“憑什么讓你做老大?”
周圍全是叛徒。自己身負重傷,這是刀疤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甚至不敢回憶。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一個中年儒生打扮的男子笑瞇瞇地從黑暗中走出,附近的一切仿佛凝固,叛徒們全都宛如呆滯。
“想活下去嗎?想學真正的神功嗎?”這名中年儒生在刀疤耳邊低聲問道。
刀疤只覺他是佛經里描述的他化自在天魔,在誘惑著自己無法拒絕的墮落:“想!”
說話的同時,他看到中年儒生背后站著一名年輕男子,笑容干凈,氣質清爽,雙眼幽深,不帶絲毫感情地望著自己,與天地難分彼此,讓人望而生畏。
所有的叛徒一瞬之間變成了人干,一篇功法在他腦海浮現。
修煉之時,身體無一處不痛,精神隨時處在奔潰邊緣,刀疤不知自己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他的人生在重演,但卻無力改變,而且權利、美色、食物、殺戮等代表生命樂趣的事情是一晃而過,種種痛苦絕望,讓人奔潰之事卻分外清晰,一遍又一遍地重新經歷!
每一次經歷痛苦時,刀疤都能看到那名笑容干凈的年輕男子如同神魔般不帶絲毫憐憫地俯視自己,似乎他就是痛苦的象征,一切的源泉!
當刀疤覺得自己撐不下來,快要奔潰時,痛苦好像走到了盡頭,自己得到了世家和幫派的支持,成為了陽夏豪強,四州有名的黑道人物,可以不用再練那門讓自己痛不欲生的武功了,可以將自己吃得肥胖無比,掩蓋少年時那句清秀的評語,可以盡情享受美女的服侍,做一切年少時想做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推開了門,外表俊美,氣質清爽,笑容干凈,雙眼似乎容納了自己的一生。
啊!他一下痛喊了起來,身邊美女變成了壯漢,手中全是細針,扎入了自己的。
想要運功,卻感受到了修煉時的那種極致痛苦!
所有的美好消失,一生的掙扎都離不開痛苦的地獄。
他眼前景象再變,四周破破爛爛,墻上多是空洞,床上除了一床補了又補的被子,再無他物。
“嘿,長得倒是清秀,又倔強又狠毒,爺最愛你這一口了。”
“不!”輪回不休,痛苦不止,刀疤徹底崩潰了。
他眼淚鼻涕橫流,抹了一臉,屎尿齊崩,惡臭傳出,身體蜷縮成一團,壓得黑色大床搖搖欲墜,喉嚨荷荷作響,卻發不出慘叫。
刀疤視線里清楚地映照出了對面的小蘇捕頭,他坐得很端正,氣質清爽而溫和,笑容干凈地看著自己。
“不!”他愈發崩潰的,蜷縮得更加厲害,只覺眼前之人是天魔,是惡鬼,是披著人皮的兇獸!
他的叫聲不大,完全沒引起外面看守侍衛的注意,而服侍他的白紗女子有的嚇得戰戰兢兢,有得直接暈了過去,但奇怪的是無一人呼救,無一人出去尋找幫手。
李充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不明白“刀疤”閻曉怎么突然犯病了,渾身抽搐,涕淚滿面,床單染上了暗黃,惡臭陣陣。
奔潰的刀疤戰戰兢兢地看著小蘇捕頭,只見他右手輕拍著劍柄。笑容溫和而干凈:“閻老板,那名水手呢?”
“死,死了,被我殺了!”刀疤只想快點送走這惡鬼,身體蜷縮成團,聲音顫抖無比。
李充原本已經回過神來,打算帶走小蘇捕頭,不打擾犯病的刀疤,結果卻聽到了這樣的回答,捕快的直覺讓他按捺住了沖動。
刀疤看到小蘇捕頭捏了捏額角。俊美的臉上依然帶著和煦的笑容:“為什么要殺他?”
“是,是老鐘頭讓我干的,我不清楚具體原因。”刀疤整個人已經徹底奔潰,有問必答。
“老鐘頭…”孟奇皺了皺眉,之前的秘檔里,完全沒有這個人。
而李充臉色大變,似乎這個人是洪水猛獸。
“你對老鐘頭了解多少?”孟奇開口詢問。
刀疤打著寒顫道:“不多,只知道他很可怕,很可怕。曾經他幫過我一次,這次讓我還債,我不敢不還。”
孟奇還是那副干干凈凈的笑容,無害又斯文的樣子:“他怎么幫你的?水手真正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蔡捕頭從邱家的船里出來。自己跳進了水中,游到了岸邊,向著遠處亂葬崗行去,經過他旁邊時。因為蔡捕頭很是匆忙,兩人相撞,雙雙倒地。然后他發現蔡捕頭已然沒了呼吸,外表像是剛死,但鼻孔里流出來的全是腐爛膿水。”孟奇笑得越是干凈無害,刀疤越是戰戰兢兢,從一個奔潰走向另一個奔潰,“二十多年前,老鐘頭曾經救過我。”
“陽夏邱氏…”這又是秘檔里沒有,未曾調查出來的內容,孟奇相信之前的捕頭都受阻于刀疤這一關了。
李充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沫,這件事情愈發邪性了,不僅與老鐘頭有關,而且還牽扯了邱家,真希望刀疤還是像之前一樣守口如瓶!
又問了幾句,孟奇笑瞇瞇地安慰道:“在下就不打擾閻老板休息了,有病得治,不能諱疾忌醫。”
李充隨著小蘇捕頭出了房門,忽地聽到里面傳來刀疤如蒙大赦般的欣喜低呼,一時莫名所以。
“你覺得我剛才是不是少了絲巾,若是笑著問話的時候擦一擦手或嘴角,感覺應該會更好。”孟奇突然開口,那樣就更有俊秀斯文但冷血殘酷的羔羊醫生范了!
“啊?”李充莫名其妙,“小蘇捕頭你要買絲巾?我知道幾家不錯的鋪子。”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刀疤的居所,嘆了口氣:“想不到刀疤身懷隱疾,難怪如此放縱自己,不過也幸好他病發,否則我們查不到有用消息。”
對刀疤又不能用強,他比陽夏六扇門任何一個捕頭都強!
“咦,小蘇捕頭,你等等我!”他感嘆完才發現孟奇加快了腳步。
孟奇無言望著蒼天,莫名感傷:
“圍觀群眾常有,而王載兄不常有…”
他剛才入門,借用不死印法的精神偵敵,真氣察敵,發現“刀疤”的真氣流轉平衡,沒有薄弱之處,并且時時變化,讓人把握不到他出招的先兆,一身武功已然到了九竅的極限,而且非是普通武學,難怪十年前就有人榜前三十的實力,若非自己的玄功精于控制手腳動作和真氣流轉,善于欺瞞,恐怕已經被刀疤判斷出了大概的境界。
若要直接動手,自己恐怕得使出一式外景招式才能獲勝,而刀疤看樣子也是不想配合的,沒有別的辦法,調查只能止于這里刀疤“隱藏”水手,哪個捕頭來都不交出,線索直接被掐斷。
不過他見刀疤放縱,心靈漏洞不小,有機可乘,于是趁低調接近的機會,試了試初學乍練的“變天擊地”,看能否收獲關鍵情報!
有修煉阿難破戒刀法的經驗,孟奇只用了一個月就“變天擊地”入門,雖然距離喚醒每個人心靈深處沉睡的宿世輪回殘缺記憶還很遙遠,差了許多修為,九竅前都未必能達到,但已能像使用‘斷清凈’,勾起他人痛苦執念般喚醒對方所有的痛苦回憶,一遍遍地重演悲慘人生。
使用一次“變天擊地”消耗的精神大概等于“斷清凈”的一半,但礙于孟奇的修為,無法像“斷清凈”一樣人人皆能被斷清凈,若遇到心靈漏洞不大,或者堅守似磐石者,效果就不太好,有待于孟奇深入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