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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青燈

  江芷微左手握劍,以“劍出無我”的劍意改變內天地,引起外天地共鳴,催發了“閻羅帖”,它相對“劍出無我”的招式簡單不少,近乎拙于變化,是目前不熟練的左手能夠負擔的。

  她心無波瀾,映照細微變化,除了斬開眼前之物,斬去一切阻攔,再無別的想法,沒有生死之慮,沒有勝敗之憂,近乎天人合一,劍心合一!

  此劍一出,有進無退,有前無回,雖剛極易折,但不屈本心!

  劍光明亮,璀璨奪目,似乎天外飛仙,飄渺美妙,無我無相,但它森然純粹,死氣凝聚,仿佛天地對生命的審判。

  奔波兒灞只覺寒意入心,前所未有地感覺到死亡的威脅,雙目凸得快要蹦了出來,但“狂雷”剛過,波浪四分,它僅能勉強揮出鋼叉,試圖蕩開長劍。

  金屬碰撞之聲遠遠蕩開,孟奇心頭隨之一沉,被擋住了?

  他精神再次枯竭,身體疲憊不堪,只有真氣保持巔峰,若江芷微殺不掉奔波兒灞或徹底重創他,事情就無可逆轉地滑向深淵了。

  劍光消散,江芷微終究因為左手使劍,不太習慣,速度慢了剎那,被鋼叉蕩開少許,未能命中眉心要害,滅殺奔波兒灞元神,只是插入了奔波兒灞的右額,戳穿了堅硬頭骨,卡在那里。

  劍氣勃發,透骨搗腦,江芷微并未放棄,想用這種方式干掉奔波兒灞!

  啊!奔波兒灞慘叫發聲,凄厲無比,雙眼流出血淚,嘴巴張開,精血噴出。之前被包裹吞下的妖丹碎片盡數打出。

  到了這個地步,它也不能有任何舍不得了!

  幾塊黑色妖丹化成流光,打向江芷微。江芷微咬緊牙關,不閃不避。繼續劍氣勃發,透過骨頭,摧殘奔波兒灞的腦漿。

  眼看妖丹碎片就要打中江芷微左胸,突然,一只手伸了過來,擋在那里,以血肉之軀,幫江芷微攔下了致命一擊。正是一刀斬出,并未退后的孟奇!

  嗖嗖嗖幾下,妖丹穿透了沒有金鐘罩防御的孟奇左手,將它打得血肉模糊,不過被阻擋攔截和不死印法借力之下,它們都已是強弩之末,僅僅將江芷微打得倒飛出去,未能洞穿身軀,洞穿心臟。

  江芷微劍在人在,握劍極緊。倒飛出去時,白虹貫日劍從奔波兒灞頭上拔出,留下了刺穿骨頭的猙獰傷口。

  妖丹徹底破損。奔波兒灞實力再降,已無力借用天地之威,再加上腦袋受創,傷勢極重,它已是神志模糊,僅能憑借著雄厚妖力和強橫的妖軀硬撐。

  但它并未死!

  “哈哈哈哈。”它仰頭狂笑,鮮血從額頭止不住地流出,染紅了面目,如魔似鬼。猙獰可怕。

  “想殺俺?”

  “憑你們也配?”

  “本大王要讓你們后悔還活著!”

  它狀似瘋狂地揮舞著鋼叉,沖向面前的孟奇。

  孟奇腦袋抽痛。恨不得以頭撞墻,精神枯竭。難以把握復雜的招式變化,僅能提起輕語,以剛對剛,對猛對猛,與奔波兒灞搏命。

  “殺!”

  他暴喝一聲,真氣勃發,刀劈華山,斬在了鋼叉之上。

  兩人各退一步,孟奇身體搖晃,稍遜半籌。

  江芷微努力掙扎,可胸腹傷勢頗重,一時難以起身。

  “死吧!”奔波兒灞鋼叉用力一插,雙目赤紅,血淚縱橫,滿臉血跡。

  “殺!”孟奇毫不退讓,長刀橫斬,帶著狂雷的霸道,帶著刀道的剛猛,斬向鋼叉。

  兩人再次退后,孟奇口中噴出一股鮮血,靠著不死印法化死為生之能,保持著真氣的充沛,但比起奔波兒灞還是遜色一點。

  突然,一陣悅耳琴聲在孟奇心內響起,如有甘雨降臨,讓他精神為之一清,似泊泊青泉涌出。

  阮玉書盤腿坐地,古琴放于一邊,左手不動,臉龐清冷出塵,無言琴聲傳入孟奇心中。

  琴心天生,故能習練阮家秘技“心琴”,以心為琴,以七情為弦,用真意彈奏,出無聲之仙音,引彼心之共鳴!

  每彈一個音符,阮玉書的臉色就煞白一分,“心琴”耗費心力,非正常能承受,而她還是重傷未愈。

  孟奇只覺真氣鼓蕩,精神恢復少許,實力提高一層,頓時暴喝一聲:

  “殺!”

  長刀揮出,如暴雷天降,以勢壓人。

  奔波兒灞腳步一錯,鋼叉橫欄,同樣大喝一聲:“死!”

  輕語與鋼叉再次碰撞,聲音遠蕩,但這一次,孟奇沒有退,奔波兒灞連退三步!

  “殺!”孟奇施展身法,緊追上去,刀似狂龍。

  當當當!

  孟奇一刀猛過一刀,奔波兒灞僅能勉力支撐。

  阮玉書鼻孔噴血,心力難以支撐,仰頭昏迷了過去。

  而此消彼長之后,奔波兒灞的妖力已是比不了真氣始終保持巔峰、體力悠長的孟奇,唯一的問題是輕語與奔波兒灞近乎寶兵的鋼叉連續撞擊后,已是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孟奇恨意高昂,戰意如沸,丹田內最后的紫雷勁盡數涌出,非能使用狂雷震九霄,而是加持這一刀的威力。

  “給我死!”

  他暴喝一聲,震得佛剎顫抖,長刀兜頭劈下,似剛似柔,似陰似陽,混沌一片,陰陽互根,難以分辨。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奔波兒灞鋼叉刺出,與輕語相觸,卻感覺對方長刀虛不受力,至陰至柔,一下被蕩開。

  “給我死!”

  陰陽互根,至陽轉陽,至柔化剛,蕩開鋼叉之后,長刀突進,以剛猛無比的姿態斬向奔波兒灞頭顱。目標正是那處傷口!

  “給我死!”

  聲音回蕩,刀勢兇猛,孟奇宛如九天雷神。一道道紫電從手心勃發,繞著輕語。

  死亡危機鉆入心頭。奔波兒灞一下清醒,脫口而出:“饒命…”

  長刀斬在它的頭顱之上,如中金石,僅能劈落片片魚鱗,但紫色雷霆瘋狂涌入了那處傷口,在奔波兒灞腦袋內肆掠亂舞。

  啪啪啪!

  它眼睛鼻孔耳朵等地方皆有紫色電蛇冒出,仿佛在吐著輕煙。

  啪啪啪!

  妖力奔潰,從內爆發。奔波兒灞體表一道道黑氣涌出。

  叮叮叮,孟奇手中輕語徹底破碎,化成一片片銀芒墜地。

  奔波兒灞的臉上凝固著求饒的表情,殘留著瘋狂的痕跡,一陣焦味傳出,膚色似乎更黑了。

  它雙眼徹底無神,撲通一聲倒在了孟奇面前,再無聲息,只有鋼叉落地的叮當脆響遠遠蕩開。

  終于死了…孟奇一陣欣喜和輕松,這才發現渾身無力。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大字攤開,仰望穹蒼。青磚冰冷,孟奇卻覺平安喜樂,死里逃生就該是這種感覺!

  但他沒有沉迷于這種心境,因為阮玉書和江芷微一個昏迷一個重傷,等待自己救護。

  他依靠真氣支撐,勉力站起,見江芷微已封住穴道,盤腿調息,先走到了阮玉書身旁。將她扶起,手掌按在她的背心。渡入內力,護住心脈。

  阮玉書身體冷熱交錯。打著擺子,過了一陣才蘇醒,孟奇趕緊道:“沒事吧?快把療傷丹藥取出來。”

  他們外帶的丹藥已然吃光。

  阮玉書身體乏力,告訴了孟奇口訣,讓他自己從芥子環內取。

  孟奇默念一遍,記在心頭,然后打開了芥子環,拿出了符真真遺留的療傷丹藥。

  可阮玉書并未張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孟奇,用力道:“龍魚干!”

  孟奇頓時一窘,這個時候還想著吃小食啊。

  他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先吃藥吧,傷勢穩定了再吃龍魚干。”

  “先吃龍魚干!”阮玉書執著地看著孟奇,半步不退。

  “好吧。”孟奇抹了把冷汗,找出龍魚干,喂入阮玉書口中,然后給她服食了療傷丹藥,用真氣幫助催化。

  片刻之后,藥力散開,阮玉書傷勢穩定,自行調息,孟奇拿著丹藥到了江芷微面前。

  “總算解決了。”江芷微之前調息一陣,傷勢沒有惡化,服食丹藥后,長長地吐了口氣,臉上露出由衷而燦爛的笑容,真不容易啊!

  孟奇同樣欣喜:“想不到我們能殺掉一個外景妖怪。”

  頓了頓,他露出擔憂的情緒:“不知道齊師兄和老羅怎么樣了…”

  他不知道齊正言等人逃向了哪里,在危險密布的靈山深處無從找起。

  “希望他們沒事。”江芷微想到此事,臉色同樣黯淡。

  “嗯,吉人自有天相…”孟奇將江芷微攙起,走向阮玉書,然后同樣扶起阮玉書,往大雄寶殿內行去。

  “里面出來了尸變的羅漢,以它的威勢,大雄寶殿內應該沒有別的怪物了。若在外面,很容易遇到路過的僵尸之流,而到了殿內,就算安全了。”孟奇解釋了一句。

  江芷微和阮玉書都沒有異議,經過奔波兒灞時,三人停下,彎腰將它的鋼叉、脫落的魚鱗與羅漢遺留的琉璃舍利收入了芥子環。

  至于奔波兒灞的鎖子甲、紫金冠等物,孟奇暫時無力剝除,只能休息之后再來,而除此之外,它并未帶別的事物在身上。

  看了看奔波兒灞的遺體,阮玉書突然嘆了口氣,隱帶惋惜地道:“都焦了…”

  都焦了…你在想什么…孟奇無言以對,帶著她們踏入了大雄寶殿,眼前突然一亮。

  香桌之上,青燈如豆,溫暖寧靜,讓這里與外界的幽暗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這盞青燈之上布滿裂痕,火焰黯淡,可歷經幾百年卻未曾熄滅。

  忽然,殿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似有人靠近。

  孟奇又驚又愕,以自己三人當前的狀況,哪還有御敵之能?

  他讓阮玉書和江芷微靠著梁柱,自己抽出了“子午”,不打算束手待死。

  殿外之人走了進來,孟奇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齊師兄!”

  來人正是齊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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