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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戈壁茫茫

  安國邪兩掌變化連連,封鎖著孟奇閃避的退路,但孟奇卻不慌不忙,向左一退,忽而前跨,身法詭異,讓人意想不到。

  孟奇很清楚,自己的金鐘罩第四關雖然在易筋鍛骨篇加成下,憑空增加了三成威力,但面對一位九竅齊開的大高手時,肯定還是一掌之下破關的結局,所以,要么不戰,要么就拼命,從而找到逃走的機會!

  安國邪九竅已開,耳聰目明,早就從孟奇肌肉皮膚等的變化判斷出了他閃避的路線,雙掌一錯,正正擋在孟奇頭前,就像他的左臉自己撞到掌上。

  可是,安國邪的雙掌卻虛不受力,仿佛擊中了空氣!

  他內心頓時暗道一聲不好,雙掌急收,就要護住全身。

  孟奇眉心發脹,腦袋刺痛,強行用幻形大法制造了些許幻覺,才換得此等良機,豈會放過?

  于是,他身心沉浸入清凈平和的世界,戒刀一揮,種種喧囂襲來,父母恩情齊至,擾亂了禪心,壞掉了清凈。

  刀光亮起,仿佛堅守在風砂里的燭光。

  安國邪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個倔強少年正拿刀斬向自己,而自己不得不迎戰,因為師祖說過,輸的人必須死,所以,哪怕對面是親生弟弟,也不能軟弱!

  掌中身軀,卻沒有預料之中的反抗,只有那雙解脫和含笑的眼睛。

  弟弟!

  他內心大痛,身軀也劇痛,這讓他清醒過來,發現那把戒刀已經劃破了自己脖子的皮膚。

  該死的禿驢!

  他頸椎突然松動,仿佛一條毒蛇,自行扭曲了起來,讓戒刀滑過了肌膚和血肉。

  然后他回防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戒刀,

  哪怕刀鋒傷及白骨,鮮血流淌,也不敢動手!

  一個還沒有開竅的和尚竟然有這么可怕的刀法!

  若非自身狂沙神功要求煉化周身骨骼,這一刀自己怕是會受到重傷!

  ——對他這等高手來說,已經有了護體罡氣,戒刀即使能斬破罡氣,也無法將脖子斬斷,頂多割裂喉管,使他重創!

  而孟奇一招得手,立刻抽刀側身,施展開風神腿之“捕風捉影”,一溜煙跑向集外!

  速度之快,宛若乘風!

  他知道一刀“斷清凈”殺不了這九竅齊開的高手,故而從開始就打算以攻代守,用一招搶攻,逼得安國邪退防,全身心都放在自身要害上,這樣才能找到逃跑的機會!

  打的就是時間差!

  而安國邪正正擋著通往客棧的道路,自己只能逃入瀚海了。

  習練易筋鍛骨篇后,孟奇使用一次“斷清凈”不再會虛脫了,雖然無力再發類似一刀,但施展“捕風捉影”逃跑的力氣還是有的!

  安國邪受幻形大法迷惑,被“斷清凈”斬中脖子,立刻落入了絕對的下風,甚至沒辦法回氣,全憑口竅的特異硬生生擋了下來,在孟奇抽刀之后,他不得不退后一步,雙掌如封似閉,謀求喘息之機,以重整旗鼓,將這可惡的小禿驢斃于掌上。

  可他剛剛抬手防御,就看到孟奇快若狂風地遠遁,眨眼間就消失于街道盡頭,姿勢瀟灑而飄逸,根本追之不及。

  “我要殺了你這個禿驢!”安國邪咬牙切齒,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身借風勢,孟奇一溜煙跑出了集外,跑入了戈壁,砂礫滿天,將他身形掩蓋。

  他按照這幾次輪回任務的經驗,沿路不斷變化方向,消去痕跡,故布疑陣,不敢有任何松懈。

  安國邪左手捂住脖子,鮮血一滴滴落下,右掌深可見骨的傷口緩緩蠕動復原著,就如同沙漠之上,任何痕跡都會在風沙之后掩埋。

  “他居然能精神外放,制造幻覺?莫非有特別的開眉心玄關的功法?”“白頭禿鷲”安國邪沒有立刻追趕,而是細細品味起剛才那一戰,因為有一個不同尋常之處。

  他本來已經開了眼竅、耳竅、鼻竅等天生九竅,有著不小的勘破幻覺之能,但從未想過一個尚未開竅的小和尚竟然能精神外放,干擾自身的感官,制造些許幻覺,所以疏忽大意之下,居然被蒙蔽了過去,失了先手,差點重創于對方刀下。

  而這讓他驚愕莫名,九竅齊開的自己都還沒能洞開眉心生死玄關,打通天地之橋,踏入半步外景的境界,一個連開竅邊緣都還沒摸到的小和尚居然可以辦到?

  莫非是什么特殊功法?或者天大秘密?

  并且,他的刀法也很恐怖,幾有師祖“冤魂十八拍”之感!

  想到這能讓困于眉心玄關的自己更進一步,安國邪忍不住莫名激動,望向孟奇消失方向的目光灼熱了許多。

  他冷笑自語道:“往哪里逃不好,非要逃入瀚海,真是不知死活!”

  他是獨行于死亡瀚海及周圍國家綠洲的大盜劫匪,又與瀚海幾大馬匪首領之一的則羅居關系匪淺,對這里的大部分地形和氣候變化非常了解,豈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和尚能夠比擬的?

  所以,他很有信心,哪怕孟奇已經逃入瀚海好一陣子,有充分的時間掩蓋痕跡,他也有把握通過那些戈壁特有的“語言”,慢慢綴上,將他抓住,拷問秘籍,折磨至死。

  他身形晃動,奔入瀚海,鉆進了狂風砂暴之中,就像一條在沙里蠕動前行的沙蛇,轉眼間消失無蹤。

  戈壁與沙漠不同,砂礫粗大,仿佛一顆顆被風化的小石頭,沒有茫茫黃沙那樣惹人眼球,并且時常有暗流涌出,形成石灘小湖,另外,戈壁更顯荒涼,偶爾的水洼,小湖,偶爾的星點綠色,偶爾的羚羊駱駝,偶爾的怪石嶙峋,不僅無法柔化這種感覺,反而襯托得愈發蒼莽。

  一塊塊被風化的巨石聳立在戈壁之上,形貌崎嶇,宛如石妖,孟奇正躲在幾塊巨石之間的隱秘處,調息打坐,做著最后準備。

  他深深地吐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里面蠟封的丹藥。

  拇指一劃,蠟皮破開,一陣清香彌漫了出來,讓人身心皆輕。

  “不愧是天聰丸…”孟奇暗自贊嘆了一聲。

  他一路逃到此處,因為眉心祖竅修煉有成,精神能外放些許,所以有些神異,隱約覺得自己并未擺脫安國邪,甚至好幾次差點被追上,幸好及時改變了路線。

  而一直精神外放,對孟奇消耗極大,頭腦發脹,困倦非常,難以支撐,所以他覓得此處后,干脆靜心調神,嘗試打開眼竅——他本來就打算這幾日突破,現在不過是無法焚香齋戒了,實際上沒有太大差別。

  一旦跨入開竅期,自己與安國邪就沒有了大境界上的差距,雖然實力還是相差頗大,但至少不會毫無還手之力,能覓得更好的逃脫機會,說不定能一下超過他對自己的實力判斷,再也跟蹤不上自己了。

  剝去蠟皮,一枚呈淡青色的丹藥呈現在孟奇眼前,清香始終繚繞。

  孟奇怕藥力發散,沒敢耽擱,立刻將天聰丸服下。

  天聰丸入口即化,仿佛一道清流直躥孟奇胸腹。

  孟奇閉上眼睛,緩緩煉化藥力,初始還算平靜,漸漸的,他感覺雙眼脹痛,原本合眼之后的視線應當黑暗,此時卻像被人放了一把火,滿天的火云。

  他明白到了關鍵時刻,于是運轉起金鐘罩第四關最后的篇章,皮膚泛起暗金,雙眼周圍亦有一道道金芒匯聚。

  布滿火焰的黑暗視線里,凝聚的九處相關竅穴就像星辰般一顆顆亮起,璀璨純凈,直照心底。

  金鐘罩繼續運轉,九顆“星辰”之間隱隱約約有處深邃的黑暗,吸納了所有光芒,恍如無形。

  此乃人體大秘,暗藏的天生九竅,若不凝練相關竅穴,根本尋之不到。

  孟奇眼外流淌的金芒盡數融入,金鐘罩真氣順著特異的路線上涌,與那清涼的天聰丸藥力匯合,驚濤駭浪般拍向九顆“星辰”連線的中央!

  孟奇頭皮發麻,發自靈魂的刺痛,肝臟仿佛被撕裂,眼睛似乎正被人生生挖將出來,若沒有“天聰丸”的藥力,此時他恐怕已經墮入幻覺,走火入魔。

  融入的“光芒”超過了眼竅吸納的極限,一道道光芒從中綻放出來,照亮了黑暗,熄滅了火云。

  孟奇忍不住睜開雙眼,似有寸許毫芒射出,臉上青氣浮面,生生不息。

  但這些旋即消散,只留下一雙愈發漆黑深邃的眼睛。

  巖石之上的紋路帶著自然的旋律,藏著造化的奧秘,呈現于孟奇眼前。

  天依然是那樣藍,風依然是那樣干燥,砂礫依然是那樣黯淡,一切與剛才沒有兩樣,但在孟奇眼中,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仿佛看得愈發深邃愈發透徹愈發觸及細節。

  比如,砂礫之中有粗沙,有礫石,每一顆表面的紋路都有著不同之處。

  比如,整片戈壁帶著的死氣,帶著的荒涼,是如此深刻,如此厚重。

  比如,被風吹起的事物,似乎變得遲緩,那樣的清晰可見。

  比如,之前分裂開的萬事萬物,仿佛被無形的絲線連在了一起,構成了和諧而難以描述的整體。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這就是開了眼竅之后孟奇的感受。

  原本他靠著“天聰丸”就有一定的可能打開眼竅,半年的易筋鍛骨篇修煉后,自然是水到渠成。

  “難怪開竅期能壓制蓄氣,眼竅一開,對方的出手在我眼里就會顯得‘緩慢’,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孟奇收回目光,心情愜意。

  這并非敵人的出手被放緩,而是孟奇開了眼竅后,捕捉對方動作的能力增強了不少,于是就像在看“慢動作”,交手之中,這是非常大的優勢。

  而且開眼竅的好處并非只有這個,眼為肝之竅,眼竅既肝竅,于是,這修煉了肝臟,肝氣勃發,生生不息,復原能力大大增強,真氣和力量也增加了不少,等到五臟肺腑皆修煉完成,元氣和精力秘藏自然打開。

  孟奇調息片刻,穩定住境界后,趕緊起身,再次遠遁,風神腿使他顯得頗為瀟灑。

  片刻之后,安國邪出現于這幾塊巨石之間,眼神冰冷地看著孟奇打坐的地方。

  雖然大部分痕跡已被抹去,但對他這種常年在瀚海行走的人來說,還是看得出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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