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奇一直遠遠吊著尤弘博,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相神發現,直到房門關上那一刻,他才確定相神出現,全力施展身法,狂奔了過來。
他施施然跳進房間,慢悠悠將窗戶關上,等待卯兔先說話,免得十二相神有什么規矩自己不清楚。
看著申猴一副回到自家的悠閑模樣,尤弘博是又氣又惱又恨,自己一向自詡為聰明,想不到僅僅是著急了一下鏢物丟失之事,就被卯兔和申猴兩大相神盯上,而急切之中,自己竟然毫無防備。
“你來做什么?”卯兔果然忍不住先開口了。
孟奇嘿嘿笑了一聲:“當然是抓尤三爺換白玉佛像,要不然十幾位高手將佛像一圍,我就算三頭六臂,也盜不出佛像啊。”
他早就想好了理由,不過心里卻在腹誹,若真有三頭六臂,那怕是七十二變也練成了,哪怕高手將房間塞滿,一樣能輕松盜出佛像。
“你怎會如此高調地盜佛像?”卯兔沒有懷疑,轉而問起留書盜像之事。
“之前接下的一個任務,不這么高調完成不了。”孟奇含糊回答。
對于別人任務之事,卯兔不便多問,點了點頭:“我的任務是帶走尤弘博,你別和我搶。”
“無妨,只要尤弘博失蹤,還怕尤同光不就范?”孟奇不太在意地回答,忽然目光一凝,看向合攏的窗戶,沉聲道,“白衣劍神…”
卯兔驚愕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可突然看到申猴身影一閃,鬼魅般撲到了自己面前,雙手直指胸口大穴。
猝不及防之下,她躲閃不及,只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雙手同樣抓向孟奇胸前。
她就不信擅長手上功法的自己會在點穴上比只是刀法出眾的申猴差!
出手速度,她快于孟奇,十指泛著烏光,抓住了胸前幾處大穴。
暗金光芒流轉,卯兔只覺雙手戳中了金石,劇痛難忍,然后胸前一麻,僵立在了原地。
孟奇大口喘著氣,調息了幾下,讓胸前麻痹消去,這卯兔的點穴法頗為特殊,竟然能稍微透過金鐘罩的防御,影響自己的穴道,若非刻意避開了膻中罩門,恐怕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看來永遠不能小瞧別人的功法,也不能總是這么簡單粗暴…”孟奇暗自總結著。
他知道自己對十二相神內部的事情了解甚少,稍有答錯就會引來懷疑,因此從頭到尾就沒想過套卯兔的話,而是打算直接抓住她,拷問十二相神的秘密和暗號、對話等細節,如此方能順利混入,完成支線任務。
“你想做什么?”卯兔驚恐問道。
孟奇沒有答話,直接封住了她和尤弘博的啞穴,挾著他們就往外而去。
這里并非拷問消息的好地方。
剛踏入院中,孟奇忽然停步,嬉笑的猴頭下是凝重的表情。
院內梧桐之下,落葉打旋,白衣勝雪,一把長劍泛著寒光,吸引了所有注意。
持劍之人身材高瘦,眉成游龍,鼻似懸膽,白衣一塵不染,冷峻之中透著幾分果斷。
他容貌出眾,可所有人都會忽視這一點,只會注意他那雙幽深鋒銳的黑瞳。
白衣劍神,洛青!
孟奇內心幾乎是無奈地響起這個名字,自己難道是烏鴉嘴,一說他就來?
洛青盯著孟奇,冰冷開口:“十二相神,罪大惡極,當誅。”
然后他抬起劍,淡淡道:“拔刀吧。”
我能說我不是申猴嗎…孟奇不清楚洛青什么立場,自然不可能自曝身份,于是放下卯兔和尤弘博,右手拔出戒刀,心神沉浸入內,左手觸摸著暴雨梨花針。
長劍刺出,整個院子內所有的光華仿佛都集中在了劍上,寒光照人,皮膚有感。
孟奇視線之內,只有那道劍光,它占據了所有空間,遮蔽了天空,從四面八方襲來,浩浩蕩蕩,莫可阻擋。
一劍之威,恐怖若斯!
孟奇知道自己的感官已經被徹底影響,可知道歸知道,此時根本無從分辨真正的長劍從何刺來,恐怕就算自己布下銅墻鐵壁的防御,也只是感官影響之后的“銅墻鐵壁”,真正情況下漏洞百出。
洛青看來開的也是精神秘藏,難怪初入宗師就敢挑戰崔栩!
而且他比崔栩更恐怖,不是身如虛影,而是劍藏八方,暴雨梨花針僅僅能對付一個方向,無可奈何!
孟奇閉上眼睛,收斂聽力,遺忘皮膚,整個世界頓時變得一片清靜,仿佛在佛堂誦經,仿佛在入定忘我,仿佛在暮鼓晨鐘。
接著,長刀揚起,佛像坍塌,喧囂入耳,鐘鼓破損!
刀意迸發,無遮無掩,孟奇神奇地把握到了洛青這一劍刺來的痕跡。
洛青神色略微恍惚,似乎被刀意干擾,長劍遲緩了一點。
正當孟奇“斷清凈”即將斬出,襲向洛青時,院外忽然飛進來七八人,有赤著雙手的,有手握長棍的,各種兵器不一而足,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戴著面具,分別是鼠、虎、牛、蛇等。
十二相神?
孟奇一驚,“斷清凈”沒有斬出,而這七八個相神的目標非是孟奇,趁著洛青略有恍惚的時候,刀劍相加,棍棒奇襲,殺氣逼人。
洛青長劍一劃,絕大部分相神的兵器都神奇地自己改變了方向,擊在了虛處,只有子鼠,雙掌翻飛,欺到了洛青身邊。
洛青神色不變,長劍下移,直接用劍柄戳向子鼠的雙掌。
他們利用我暗殺洛青?
見狀,孟奇大吃一驚,還好自己沒有真正施展出“斷清凈”,要不然被人知道了底牌事小,脫力之后遇到這群窮兇極惡的相神,那還真是兇多吉少。
此時一團混戰,外面又不知是否還有埋伏,孟奇不愿糾纏,抓起尤弘博就往外逃走。
雖然自己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馬腳,但現在的事實證明,十二相神早就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并借此布下圈套,用尤弘博之事,引自己與洛青對決,等到關鍵時刻,突然動手暗殺洛青!
所以,抓不抓卯兔都沒有關系了。
來的相神都在對付白衣劍神,無人阻止孟奇一溜煙消失,只有卯兔緩緩站起,凝望著孟奇的背影。
她竟然沒有被封住穴道!
“你的點穴法太差了,還想陰你一下的…”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但自忖實力與孟奇相差頗大,沒有敢追下去。
遠遠離開大悲寺,繞了好幾個圈子后,孟奇才放慢了腳步,心中冒起一個個疑惑:
“我怎么露出的馬腳?”
“他們為什么肯定我能干擾或抗衡洛青一二,不至于被秒殺?”
“他們竟然猖狂到了敢于暗殺宗師…”
翌日深夜,沒事人一樣的孟奇悄悄來到了尤府附近,四周一看,好家伙,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藏滿了人!
許許多多武林人士都來旁觀申猴盜佛,一是此乃值得炫耀的見聞,二是搏一搏運氣,要是能抓住申猴呢?
“真定法師,這里,這里?”樂詩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孟奇抬頭看去,發現他們四人正躲在屋檐下的梁柱上。
“真定法師,只有這里有位置了。”丁道古也小聲地說道。
孟奇嘴角抽搐,這到底是演唱會現場,還是江湖兇人的辦事之地?
攀上房梁,孟奇看著遠處尤府,低聲問道:“申猴還沒來?”
“沒有,聽說活財神等二十名高手將佛像圍在了中央,誰也盜不走。”聶瑤說著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尤家正堂內,擺著一張方桌,上面放著白玉佛像,以尤同光為首,二十位高手將它團團圍住,鳥飛不進,蟲爬不入。
“老尤啊,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哪怕宗師,也只有硬搶了,那申猴又怎么可能是宗師?”一位穿著福祿袍的員外模樣老者呵呵笑道。
尤同光嘆了口氣:“我總是心神不寧。”
話音未落,轟隆一聲巨響傳來,震得房屋微微發顫。
“霹靂堂的天雷子?”有老者驚呼道。
“小心申猴調虎離山!”尤同光大聲提醒,于是所有人都背對著方桌,戒備著各處入口,戒備著屋頂。
這時,又有人遠遠喊道:
“三爺被抓了!”
“三爺被抓了!”
尤同光臉色大變:“還請各位守住,我去救犬子。”
玉佛哪有兒子重要!
其他人自無話說,反而猜測著是否申猴的真正目標是尤弘博,佛像只是轉移注意的計謀。
討論之中,尤同光已經追趕而去,他們繼續戒備。
過了一陣,喧囂漸漸停止,尤同光帶著萎靡的尤弘博走了回來,剛剛邁步入內,表情突然僵住,眼神凝固在了眾人身后。
“老尤,怎么了?”有人暗自忐忑。
尤同光指著他們身后:“玉佛被盜走了…”
眾人驚愕轉頭,發現方桌上哪還有白玉佛像,只一張紙片孤零在那里!
“承蒙饋贈,不勝感激,申猴拜上。”
有人茫然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