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庸的手掌緊扣弓弦,紅色的弓弦,白色的尾羽,此刻他手背的肌膚竟然蒼白如雪,隨著勁力的注入,手掌的肌膚竟然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色彩,血脈隱隱可見。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五丈以內,鏃尖紅光暴漲。
胡小天已經察覺到鄒庸的這一箭必然不同凡響,他不敢有絲毫大意,丹田氣海內息狂涌而出,沿著經脈注入雙臂,手中斬風刀頃刻間刀芒暴漲,刀身呈現出水晶般的通透,刀身魚鱗紋路浮光掠影,猶如一條潛龍想要掙脫刀身的束縛從中破繭而出。胡小天緊握刀柄,他意圖控制住這磅礴欲出的刀氣,連他也無法預測,這次的刀氣將會造成怎樣巨大的殺傷力。
鄒庸手中的弓弦向后方再行了半寸,弓到盡頭,氣力以達極致,有生以來威力最為驚人的一箭蓄勢待發,可是他的心中卻沒有半分的把握。
就在千鈞一發之時,鄒庸的身前猶如鬼魅般出現了一個瘦小的老者。
鄒庸全神貫注準備和胡大富殊死一搏,并沒有察覺到這老者的出現,而胡小天也將注意力都集中在鄒庸的身上,并沒有及時發現老者的到來,當他看到老者突然出現的時候,已經是收刀不及,一道長達兩丈的刀芒脫離刀身激射而出,向老者劈去,老者擋住了鄒庸,擋住了他拼死一戰的那一箭,老者的手中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黑木弓,古樸而簡單,沒有一丁點的裝飾,簡單的黑木弓,通體一色的黑色弓弦,弓弦之上卻沒有箭矢。
老者隨意拉開了黑木弓,虛射一記,繃…弓弦抖動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卻猶如有人用長鞭抽打在胡小天心跳的節點之上,他沒來由感到內心一顫。
刀芒瞬間已經奔到老者身前一丈處。卻如同撞在一堵無形墻壁之上,光影變得支離破碎,殺氣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老者擋在鄒庸身前,為他擋住了一座鋪天蓋地落下的山巒。鄒庸方才感覺到近乎窒息的感覺突然減輕,他腳步虛浮,接連向后方退了三步,驚魂未定地望著前方。
胡小天已經落在了地上,手中的長刀光芒在頃刻間已經黯淡了下去。周身彌散的殺氣也減弱了不少。
老者面無表情,猶如他手中的那張黑木弓樸實無華,古井不波的雙目靜靜望著胡小天。
胡小天居然表現出今晚前所未有的慎重和冷靜,剛才的沖動和霸道頃刻間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并沒有繼續進攻,而是將斬風緩緩還刀入鞘,向老者笑了笑道:“前輩箭法驚人,天下間善射者雖多,可是能夠達到御氣為箭境界的人只有一個,如果我沒有猜錯。您老一定就是落櫻宮主人唐老先生了!”
老者被他點破身份,表情卻仍然不見一絲一毫的變化:“后輩之中能夠達到以刀馭氣的也寥寥可數,風行云算是一個,你的刀法不如他,但是內力遠比他要強大,從你的刀法能夠看出,你修煉刀法的時間不長,過去應該是用劍的。”目光向胡小天腰間所懸的長刀看了一眼道:“之所以用刀是想隱藏你本來的劍法,老夫大概知道你是誰了!”
胡小天內心一驚,姜是老的辣。唐九成果然厲害,只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刀法來路,他面不改色道:“唐老先生德高望重,以您的身份不會無緣無故和一個晚輩為敵吧?這是我和鄒庸的私怨。還請老先生不必插手。”
唐九成的臉上始終目無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氣還是高興:“鄒庸的事情就是老夫的事情,老夫欠他的人情。”
胡小天呵呵笑道:“能讓老先生欠人情的只怕不多,好!既然唐老先生出面,我就不能不給你這個面子。”他的目光越過唐九成的肩膀盯住鄒庸道:“鄒庸,今天看在唐老先生的面子上我暫且放過你。可是長公主一天沒有回來,咱們這個結就解不開,若是長公主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讓你償命!”
鄒庸有唐九成撐腰,膽子自然大了許多,他嘆了口氣道:“胡大富,你又何必逼人太甚,你心中明白薛靈君的事情根本和我毫無關系。”
唐九成的口中吹了一個唿哨,一支短箭毫無征兆地激射而出,貫穿一名金鱗衛的咽喉,短箭構造奇特,只有鏃尖沒有尾羽,穿越那名金鱗衛的咽喉之后在空中繼續緩緩行進,在距離另外一名金鱗衛咽喉還有三尺處凝而不發,那金鱗衛嚇得到處躲藏,可無論他怎樣閃躲,那支短箭都始終如影相隨。
那名金鱗衛驚恐叫道:“胡先生救我…”
眼前一幕讓胡小天震駭無比,他的內力或許和唐九成相比并不遜色,但是要達到他這種隔空御箭的地步還差上不少的火候,此人不愧為落櫻宮之主,其箭法已經到了神鬼莫測的境界。
胡小天道:“唐老先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若是鄒庸能有老先生十分之一的本事,胡某只怕要避之不及,可惜他的箭法實在是不堪一擊,他在外面惹了那么多的禍端,現在又擄走了長公主,此事傳出去還不知要有多少高手來找他的晦氣,老先生想要保他平安恐怕要日夜跟在他的身邊了。”
唐九成聽出胡小天話中的威脅含義,他分明在說自己不可能時刻跟在鄒庸身邊保護他,只要稍有疏忽,他就能夠對鄒庸不利。唐九成眨了眨眼睛,那支瞄準金鱗衛的短箭猶如突然失去了承托力,栽落在地面之上。
那名金鱗衛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個圈,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現在看到那支短箭終于離開了自己,心頭的石頭總算落地,可饒是如此,雙腿已經無法支撐他的重量,噗通一聲坐倒在了地上。
唐九成平靜望著胡小天道:“想要讓一個人避免危險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說,我可以將想要對他不利的人全都除去!”
胡小天哈哈笑了起來:“如果你有這個本事,鄒庸就不會做別人的面首,他早就應該當上渤海王!”
胡小天的這句話讓鄒庸為之色變,以唐九成的鎮定也是感覺到心中一震。
胡小天微笑望著唐九成道:“我不喜歡結仇,可是一個門派再厲害,終究還是能量有限,落櫻宮能夠讓我敬畏的只有老先生一人而已,若是光明正大的單打獨斗,我縱使無法擊敗老先生,從老先生箭下逃命還是有些把握的,老先生若是一心與我為敵,不妨試試,我不怕用一百個人來干掉你們落櫻宮的一個,落櫻宮門下有沒有一千人?我用十萬人將落櫻宮從這個世界上鏟除應該不難做到!”
唐九成從未見過如此狂妄的年輕人,可是胡小天的這番話卻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壓力,對方說得出未必就做不到,一個門派無論如何厲害都不能和一個王朝一個國家抗衡,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難道當真是他?唐九成的唇角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后生可畏,你若是膽敢對鄒庸不利,老夫也不介意用落櫻宮一門硬拼你的十萬手下!”雖然是寸步不讓,可是以唐九成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將身份降低到和胡小天的同一位置,表示他已經將胡小天當成了一位值得重視的對手。
胡小天點了點頭:“你殺了我一個人,一命換一命!兄弟們,把尸體背走,我倒要看看,這小小的渤海國有沒有王法!”
唐九成目送胡小天一行離去,并沒有任何阻攔的舉動,鄒庸的臉色慘白如紙,直到胡小天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他方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抬頭再看的時候,唐九成瘦小的身影已經消失。
鄒庸吩咐手下武士收拾一片狼藉的現場,轉身迅速向自己所住的鎖春樓走去,來到小樓沿著樓梯來到三層,看到唐九成孤單的身影靜靜站在三樓憑欄處,極目遠眺,仍然在追尋著胡小天一行離去的身影。
鄒庸恭恭敬敬向唐九成深深一揖道:“孩兒參見父親!”原來他就是唐九成的大兒子唐驚天。
外人都以為唐九成只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唐驚羽,小兒子唐驚飛,唐驚飛因為勾引林金玉的大嫂,殺死林金玉的大哥,后來被林金玉所殺,非但如此林金玉還盜走了落櫻宮的鎮宮之寶《射日真經》,至今這本寶典仍然下落不明。
唐九成一雙花白的眉毛緊緊凝結在了一起,他低聲道:“你怎會惹上這個魔頭?”
鄒庸道:“孩兒并未招惹于他,而是他主動上門挑釁,幸虧父親及時到來,不然只怕孩兒要死在他的那一刀下了。”
唐九成道:“他沒想殺你,只是他還沒到收放自如的境地,如果我晚來一步,恐怕你擋不住他的刀氣!”
“他已經達到了刀氣外放的境界?”鄒庸顯然心有余悸。
唐九成道:“他用得不是刀法,是劍法!最近年青一代中能夠達到劍氣外放之人我只聽說了一個,還是時靈時不靈的那種。”
鄒庸似乎想到了什么:“胡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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