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望著她的俏臉,忽然感覺到此時的葆葆顯得孤苦無助,形只影單,心中不由得生出呵護之情,雖然葆葆多次設計自己,可是這妮子始終都是身不由己,想想她身中萬蟲蝕骨丸的事情,只怕她根本沒有能力和自身的命運抗衡。胡小天道:“其實有些事你應該好好想一想,不必受人擺布。”
“知道!”葆葆的眼圈突然紅了,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又不是生離死別,怎么會生出這樣的感觸?她看到胡小天向自己走了過來,心中突然變得有些惶恐,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離開,胡小天卻將雙臂從她的肩頭伸了過去,將她身后的房門關上,然后低下頭去,輕輕吻上她的前額。
葆葆的淚水終于抑制不住,宛如決堤的河水一般流了下來,胡小天伸出手去,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低聲道:“別哭,不管去哪里,只要受到了委屈就來找我。”
一句話恰恰戳中葆葆內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她也不知為了什么,胡小天在她的眼中突然就變的可愛了起來,前所未有的可愛,嬌軀撲入胡小天的懷抱中,默默淚流。
胡小天輕輕撫摸著她的肩背,他相信此時葆葆完全是真情流露,絕沒有任何的表演成分在內。
葆葆終于止住哭泣,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挺直了脊梁,鼻翼抽動了一下,破涕為笑,輕聲道:“明知你不是一個好人,可剛剛那句話還是讓我感動。”
胡小天道:“證明你良心未泯,還有藥可救。”
葆葆搖了搖頭:“沒良心的那個始終都是你。”她擦干淚水,又來到胡小天桌上的銅鏡前對著銅鏡看了看,確信沒有破綻之后,這才離開。
胡小天跟著她來到了外面,正準備跟她道別之時,卻見文雅在梧桐的陪伴下從明月宮內出來。梧桐看到胡小天平安返回,心中暗嘆這廝命大,以她的想法,恨不能胡小天給馬良芃償命才好。
胡小天和葆葆向文雅施禮,胡小天道:“文才人,我已經讓葆葆收拾,等收拾好了就送她離去。”
文雅向葆葆看了一眼,輕聲道:“算了,本宮改主意了,昨晚的事情也怨不得葆葆,你留下吧。”
葆葆聽說讓她留下,有些不能置信地望向胡小天,胡小天將大拇指悄悄向下彎了彎示意葆葆趕緊謝恩,葆葆這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文雅腳下:“謝文才人開恩…”說到這里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
胡小天看到她眼淚如同水龍頭似的開關自如,說來就來,心中不覺對她剛才在房內的表現有些懷疑了,這妮子絕對是個演技派啊。絕不能輕易被她的表象所迷惑,可回想起剛才葆葆的表現應該是真誠的。對付女孩子,當然還是攻心為上,想要她死心塌地地對自己好,就要讓她真正愛上自己。
葆葆離去之后,胡小天本想也回房去補個覺,畢竟昨晚折騰了一夜,就算鐵打的也會犯困,可文雅卻叫住他道:“小胡子,你陪我去紫蘭宮走一趟。”
胡小天一聽要去紫蘭宮,心中不覺有些愣了,紫蘭宮豈不是安平公主龍曦月所在的地方,文雅和她有什么關系?過去也沒聽說她們有交情啊。在胡小天的潛意識里還是認為文雅就是樂瑤,樂瑤和龍曦月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
文雅叫胡小天一同前往也不是因為她知道胡小天和龍曦月之間關系非同尋常,而是她初來乍到,對宮內的道路并不熟悉。
三人一路向紫蘭宮走去,途中文雅對胡小天今天在內官監的經歷只字不提,她不問,胡小天當然也不會主動跟她說。即便是梧桐看到胡小天完好無恙地回來了,心中也已經明白,馬良芃肯定是白死了。
胡小天對梧桐也沒什么好感,此女作為文雅的保鏢入宮,處處和自己作對,尤其是昨晚的表現,大有要將自己置于死地的節奏,同在明月宮中,共同侍奉文雅,以后兩人之間的接觸在所難免,可以預料彼此間必然還會發生摩擦。姬飛花讓自己尋找機會將她除去,即便是姬飛花沒有提出這個要求,一旦梧桐威脅到自身的安全,胡小天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她鏟除。兩人目光無意中相遇,彼此都流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心中的敵視毫不掩飾。
就連走在前方的文雅也察覺到他們之間的仇視,緩緩轉過頭去,梧桐還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胡小天卻在瞬間冰雪消融,笑得陽光燦爛,說到變臉十個梧桐也比不上他。
文雅道:“梧桐!小胡子既然平安回來就證明他清白無辜,你不要再繼續針對他。”
梧桐應了一聲,心中對清白無辜這四個字卻是極不認同,胡小天能夠平安回來并不代表他清白,此子陰險毒辣,留在明月宮始終是個禍害。
胡小天帶著她們來到紫蘭宮之后,方才知道文雅和安平公主龍曦月根本就是第一次見面,文雅此來是特地給安平送一幅花鳥畫,畫得是蝶戀花,畫工是相當不錯,胡小天開始的時候不以為意,可看到這幅畫落款的時候就有些明白了,這幅畫的作者居然是文博遠,也就是文太師的兒子,文雅義兄。
胡小天腦筋一轉就意識到這幅畫有拉郎配的意思,文雅打著送禮物的旗號而來,送給龍曦月的東西卻是文博遠親筆手繪的蝶戀花,意義不言自明,文博遠是通過這幅畫表達對安平公主的愛意。胡小天不由得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文雅是來做這種事情的,自己壓根就不該帶她過來,可他也明白,無論自己來不來,文雅早晚都會將這幅畫送到龍曦月的手里。
龍曦月首先對文雅的禮物表示感謝,只是看了這幅畫一眼,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重視,然后就放在了一邊。
文雅本想借著這幅畫引開話題,可現在看來這幅畫似乎并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于是笑了笑道:“公主看這幅畫畫得如何?”
龍曦月淡然笑道:“很好!”
文雅道:“這幅畫其實是我大哥親手所繪,我看著非常喜歡,于是便找大哥要了過來,聽聞公主喜歡書畫,所以特地將這幅畫轉贈給公主殿下。”
龍曦月道:“如此說來,這幅畫我反倒不能收了。”她將那幅畫從紫鵑手中拿起又遞還給了文雅:“君子不奪人所好,文才人喜歡的東西,我可不能要。”
文雅本以為這位公主溫柔可人,并不像是太有心計之人,卻想不到龍曦月居然抓住自己話中的漏洞,將原本收下的畫又退給了自己,這樣一來反倒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胡小天一旁看著,暗自好笑,唇角不禁流露出一絲哂意。
文雅撇到這廝古怪的表情不禁皺了皺眉頭道:“小胡子,你笑什么?”
龍曦月的一雙明眸也朝著胡小天望來,輕聲道:“胡公公因何發笑?”
胡小天道:“文才人明鑒,公主明鑒,小的生就一張笑瞇瞇的面孔,其實我根本就沒笑。”
龍曦月道:“我聽說胡公公入宮之前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你剛才發笑是不是因為這幅畫的緣故?”
胡小天也沒想到龍曦月居然將矛頭指向這幅畫,趕緊躬身行禮道:“小的什么身份,豈敢對這幅畫品頭論足。”
文雅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如果不是因為這幅畫發笑,難道是因為我們?本宮和公主有什么值得你笑的地方?”
胡小天心說你們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頭哎,就算你們兩人不對付,也不能將矛頭全都轉向我,敢老子鳥事。他恭恭敬敬道:“小的還是出去等,省得在這里礙了文才人的眼,公主的眼。”
龍曦月道:“誰說你礙眼了?我只是問你,你覺得這幅畫畫得怎么樣?”這位向來乖巧懂事的公主今兒也好像轉了性子,故意為難起胡小天來了。
文雅道:“小胡子,既然公主問你你就實實在在的回答,有什么說什么就是。”
胡小天無奈只能從文雅手里又接過那幅花鳥畫,徐徐展開,平心而論這幅畫畫得還真是不錯,至少胡小天的花鳥畫沒這個水準,工筆花鳥,每一筆都費盡心思,看來文博遠對安平公主肯定有意思。胡小天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道:“還算不錯,不過…”
文雅道:“不過什么?”
胡小天笑了笑道:“小的還是不說了。”
龍曦月道:“但說無妨。”
文雅道:“只是評論一幅畫為何要推三阻四,你說!”
胡小天道:“畫畫得很好,字也寫得漂亮,只是這幅畫有點流于艷俗了。”
文雅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胡小天是跟我來的,我是你的主子,你這么說話根本是拆我臺啊,文雅道:“看來你真是不懂,我兄長的花鳥畫師從當代大師劉青山先生,乃是他得意的高足,可以說他的花鳥畫已經得了劉先生的七分神髓,又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宦官能夠領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