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小心翼翼從屋頂爬回地面,這會兒意識到武功的好處來了,就算是有錢雇保鏢,可保鏢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跟在自己左右,畢竟有落單的時候,還好夕顏沒有加害他的心思,不然就以夕顏的武功,自己只有引頸就死的份兒。
胡小天摸黑推開房門,取出火鐮將桌上的油燈點燃,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去床上休息,卻發現床上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胡小天被嚇得原地蹦起三尺多高,張嘴想叫,卻感覺胸口似乎被人戳了一下,嘴巴張開老大,卻發不出任何的聲息。
那老者一身灰衣,身材瘦削,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雙目直勾勾看著胡小天,有如蠟像一般,說難聽點更像是一具挺尸。
胡小天嚇得一身冷汗,這次的驚嚇比起剛才夕顏戲弄他的時候更大,當他看清那老者的模樣,方才發現眼前老者也是熟人,居然是在蘭若寺被他救起過的安德全。聯想起今晚過來的十七皇子龍燁方,再想起擁有皇族身份的七七,胡小天幾乎可以斷定安德全出現在此應該和周王龍燁方有關。
當初他在蘭若寺親手為安德全做了右腿的截肢手術,還發現了安德全是個太監的秘密,想到這里,胡小天越發膽寒了,安老頭該不是來殺人滅口的吧?
安德全低聲道:“你不用害怕,我對你沒有惡意。
”他右手抬起,虛空點了一指,一股內勁隔空彈射到胡小天的胸前,胡小天感到胸口一痛,不由得嗯了一聲,他的嗓子終于可以發出聲音了。安德全竟然可以凌空點穴,這份功力實在是高深莫測。
胡小天不由得想到這老太監不知何時來到了這里?卻不知自己剛剛和夕顏說話的時候,他是不是已經在監視著他們。胡小天雖然是安德全的救命恩人,卻不指望這老太監能夠知恩圖報,古往今來,越是宮中之人,人心越是復雜,老太監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的。胡小天心中暗自提防,表面上仍然鎮定自若,微笑道:“老爺子,您的傷好了?”
安德全表情木然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早就已經讓蘭若寺的孤魂野鬼給收去了?”
胡小天笑道:“您老人家福大命大,我早就知道您一定沒事。”暗自盤算從蘭若寺一別不過一個月多月的光景,這老太監身體恢復神速,居然能夠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入自己的房間內。胡小天的目光向四處搜索,看看除了安德全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
安德全道:“你看什么?”
胡小天道:“您怎么過來的?”
“自然是走過來的!”
“你的腿!”
胡小天已經將安德全的右腿截除,如今看到安德全兩條大腿似乎都在,兩只腳也都踩在地上,難道這老太監的大腿如同壁虎尾巴一般能夠再生不成?不對啊,倘若大腿能再生,緣何他中間那根東西切了之后再沒長出來?
安德全似乎猜到了胡小天的想法,緩緩拉開了他的褲管,胡小天舉目望去,卻見他的那條右腿完全是金屬制成,暗影之中閃爍著金屬深沉的反光,果堊然是一條義肢。
安德全重新將自己的褲管放下,低聲道:“失去的東西再也不會回來了。”
胡小天笑了笑,沒有接話,卻不知老太監究竟感嘆的是他的大腿還是命根子。
安德全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胡小天,雖然他控制得很好,但是走路之時仍然一瘸一拐,來到胡小天身邊坐下,借著油燈的光芒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低聲道:“七七的事情多虧你了,老夫說過我欠你一個人情。”
胡小天搖了搖頭:“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知為了什么,他對這老太監打心底感到發憷,只希望安德全永遠不要找到自己才好。
安德全道:“那塊蟠龍玉佩還在你那里嗎?”
胡小天心中一怔,難道安德全翻山涉水來到這里,目的只是為了找自己討要那塊玉佩?他搖了搖頭道:“丟了,離開燮州前來青云的路上,我們又遭遇劫匪,逃跑的途中玉佩給弄丟了,想起這件事我還真是遺憾呢。”
安德全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道:“丟了?“
“啊!”胡小天才不會老老實實將玉佩交還給他,老子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地幫你把人給送到燮州,那塊玉佩明明是你送給我的辛苦費,現在事情過去了,你居然想把東西要回去,曰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兒?再說玉佩也不在我這兒,我送給小寡婦樂瑤了,你就算搜身我都不怕。
安德全道:“既然丟了就算了,反正是你的東西。”
胡小天向他湊近了一些,樂呵呵道:“老爺子,您是宮里的人吧?”事到如今,倒也不怕將實話問出來了。
安德全緩緩點了點頭道:“一直都是。”他的目光平淡如水,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越發顯得高深莫測。
胡小天旁敲側擊道:“這次跟周王殿下一起過來的?”他層層推進,步步為營,試圖從老太監那里問出真堊相,在他看來周王此次過來給自己捧場應該和老太監有關。
安德全深邃的目光盯住胡小天年輕的面龐,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早已聽出胡小天的目的,知道這小子想問什么,低聲道:“不是!”
胡小天認為老太監在說謊話,既然周王龍燁方是受了七七的委托過來給自己捧場,老太監當初舍命護衛七七一路前往燮州,他們之間肯定認識,而且注定關系不同尋常。
安德全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七七的身份?”
胡小天嘿嘿笑了一聲道:“我沒那么大的好奇心!您老愛說不說!”其實這廝不但好奇,而且好奇得很。
安德全道:“其實你只要問,我必然會坦誠相告,老夫的這條性命都是你救的,對你這位恩公,我無需任何隱瞞。”
胡小天道:“每個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秘密,我從不強人所難。”
安德全微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燮州豐澤街玉錦巷周家主人的真正身份了?”
胡小天抿了抿嘴唇,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緊張了。
安德全道:“他曾經是當朝一品大員、官拜大康右丞相,太堊子太師、翰林學士奉旨、同平章事、上柱國的周睿淵,周大人。”
胡小天道:“我對朝廷里面的事情不是太熟。”早在將七七送抵周家之時,他就已經知道了周家主人的身份,之所以急于離開,就是預感到七七被人追殺很可能涉及到一樁驚心動魄的政堊治陰謀,胡小天明哲保身,并不想參予其中,所以才理智地選擇和他們劃清界限,本以為來到青云之后,就斷絕了和他們的聯系,卻想不到老太監居然保住了性命,而且也來到了這里。
安德全道:“你雖然不熟,可是你爹對這些事情卻熟悉得很,我聽說你在娘胎里的時候就和周家女兒定下了娃娃親,可后來周家聽說你是個傻子,所以主動解除了婚約,有沒有這回事?”
胡小天額頭已經開始冒汗,老太監把自己的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我曰,在他面前繞彎子是沒有任何意思的,胡小天點了點頭道:“陳谷子爛米的事兒,您老要是不說,我都不記得了。”
安德全道:“三年前,皇上廢了太堊子,周大人據理力爭,結果觸怒了陛下,因而被削職為民,這事兒你也應該知道了。”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天威難測,不過那時我年齡幼小,對于朝內的事情毫不關心。”
安德全道:“不錯!這陛下的心思是最難捉摸的。”
胡小天道:“我只是一個九品芝麻官,連陛下的面都沒見過,可能這輩子也沒機會見到了。”
安德全道:“七七說,如果不是你,她已經死在途中了,之所以能夠安堊全抵達燮州,全都依靠你們,她欠了你們一個天堊大的人情,還說以后一定會報答你。”
胡小天道:“這事兒都已經過去了,您幫我轉告她,不必放在心上。”心中暗忖,你們不找我麻煩,老子就謝天謝地,你們的報答我可不想要。
安德全道:“我真是奇怪,胡不為只有你這一棵獨苗,為何會舍得讓你翻山涉水,不遠千里來到西南受苦。”
胡小天道:“我爹是嫌我在京堊城里面醉生夢死,找惹是非,所以才讓我來這邊鍛煉一下。”
“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才對!”
胡小天面皮一熱,看來這老太監沒少在自己的身上下工夫。
安德全道:“七七是太堊子殿下的女兒!”
胡小天內心一震,雖然他已經有了準備,可此時仍然不免被這個真堊相給震撼到了,脫口道:“哪個太堊子…”說完之后頓時感到后悔,當今太堊子龍燁慶就要繼位,用不了多久就會君臨天下,誰敢追殺他的女兒?這七七顯然是那個被廢黷的倒霉太堊子龍燁霖的女兒。可龍燁霖已經失勢,他女兒被人一路追殺,自己卻在無意中救了她,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別人會怎么想?該不會連累到自己的老爹?胡小天越想越是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