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行？”許亦愕然看著瑟維尼，皺眉問道：“王女殿下，我們新飛商會可是一家正正經經的商會，去王國首都開辦一家工廠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怎么不行？”
瑟維尼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不行，準確地說是時機不對。”
“時機不對？”許亦眉頭皺得更深。“王女殿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從我的角度來看，現在我們新飛商會的家用魔力機械在邦塔城的發展已經嚴重受到市場限制，這個時候正應該大力開拓，怎么會時機不對？”
“我說的不是商業上的時機，而是別的時機。”瑟維尼深深地看了許亦一眼，認真地道：“許亦，相信我。在親眼看到那些農田魔力機械給農田帶來的變化后，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們新飛商會能夠發展壯大起來，所以請你相信我，我對你的忠告或者說是警告，都是對你和新飛商會有利的。”
看著瑟維尼臉上誠懇的表情，許亦沉吟片刻，微微點頭。
“好。我相信你。”
聽到許亦對自己的稱呼變成“你”，瑟維尼露出一個笑容，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道：“那好吧，現在我們談回正事。父王已經看過了你提出的國家公路交通網建設計劃，他對這份計劃十分贊同。而且其實之前薩摩伯爵便已經把你關于你們商會正在修建這條公路的情況匯報了上去，父王當時就表示了關注。現在看到你這份計劃后，他很高興。稱贊說你不僅是在為自己的商會考慮。也在為整個蘭帕里王國考慮。只是…”
“只是王國財政實在拿不出錢？”許亦笑著接口問道。
瑟維尼忍不住笑了笑：“沒錯。你應該很清楚王國財政的情況。的確是拿不出更多的錢來完成你所提出的這個公路交通網建設計劃。而對于你提出的這個…”
說到這里，瑟維尼收斂起笑容，秀眉深深皺起。
“這個…公路收費站，父王表示并不贊同。他說既然要建設公路，那就是為了王國子民的出行便利考慮，為什么還要弄出個公路收費站來，還要讓在這條公路上通行的人都因此繳納費用？這種做法，簡直就是對王國子民的剝削。”
“剝削？”許亦哈哈一笑。“王女殿下。對于國王陛下對王國子民的關愛，我深表尊敬和贊賞。但是我不得不說，國王陛下對公路的認識實在是有些淺顯了。建立公路收費站并不是對王國子民的剝削，恰恰相反，而是一種改善王國子民生活水平的大好政策。”
“我知道你其實并不是那種貪財的商人，提出這個方案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瑟維尼放松表情，平靜地看著許亦。“我雖然也對開辦公路收費站，征收過路費這種做法十分不贊同，但我愿意聽聽你的想法。”
“王女殿下果然足夠開明。”許亦點點頭道：“如果想要完全說清楚這回事，那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我簡單地來問你幾個問題。第一，王女殿下。修建公路交通網對于王國是不是非常有好處？”
“是。雖然我暫時無法完全明白你在那份計劃書中描述的情形，但可以肯定的是，公路所帶來的王國內交通狀況改善一定會帶來很大的好處。”
“第二個問題，王國財政是不是拿不出這么多錢來修建公路交通網？”
“是。”
“第三個問題，讓民間商會出資修建公路可不可行？”
“這…”瑟維尼猶豫了一下。“可行，但是必須嚴格在王國的監控下，而且修建完畢后，公路仍然歸王國官方所有。”
“你看，現在問題就很簡單了。既然王國肯定需要修建公路來改善交通狀況，而且王國財政本身沒錢，那么尋求民間商會出資協助修建公路不就是一個很正常的選擇嘛。至于同時建立收費站，收取一定的過路費用，這也算是對民間商會的補償。簡單來說，就相當于王國財政向民間商會進行暫時借貸，然后用以后的收益償還。王女殿下，為什么你和國王陛下都覺得這個方案不妥呢？”
瑟維尼沉默下來，凝神想了一會兒，有些為難地道：“我和父王之所以都不贊同這個方案，主要是…向普通的民眾收取過路費，這…”
“名聲不好聽？”許亦直接點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瑟維尼表情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那簡單，在修建公路的時候就公開宣布，這條公路是哪家商會出資修建的。之前并不明說，但之后在修建公路收費站的時候，就告訴大家，這是這家商會自己要這么做，和其他人無關。簡單來說，就是將國王陛下和王室都從這件事情中摘出來，讓修建公路的商會自己背負隨之而來的壞名聲。我想這樣一來，就不會影響到國王陛下和王室的名譽了。”
瑟維尼一怔，隨即凝視許亦，很嚴肅地問道：“許會長，你這是在侮辱我和父王嗎？我們蘭帕里王室，又豈是這種不愿意承擔責任的人！”
許亦笑著擺了擺手：“王女殿下，其實你完全不用把這件事看得這么嚴重。對于很多商會來說，其實只要賺到錢就行了，所謂的名聲并不重要。比如我們新飛商會。”
瑟維尼盯著許亦，臉上的神情變得極其復雜，像是贊賞，又像是惋惜，還像是欽佩，其中甚至還帶著一絲迷醉，最終化為一聲嘆息：“許會長，在你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打算好這一步了？”
“差不多吧。”許亦看了看瑟維尼臉上的表情，忍不住笑道：“王女殿下，你真的不要認為這件事情是我吃虧了，其實長遠來看。我和新飛商會從中獲得的利益。遠比你想象得要大得多。”
“希望如此。”瑟維尼輕嘆道。“許會長。之前我總是看不起那些滿腦袋都被金幣塞滿了的商人，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擁有我不具備的能力。而現在，我非但非常欽佩你的能力，同時也真誠地希望，你們新飛商會能夠越來越壯大，或者說，能夠越來越賺錢。”
“多謝王女殿下的祝福，一定會的。”
這一次瑟維尼突然前來。其實商討修建公路的事情只是附帶，主要事情反而是為了坎比等矮人正在研發的鑄造盔甲武器的魔力機床而來。
經過接近兩個月的研發，坎比等矮人終于研發出了三種專門用來鑄造盔甲的魔力沖鍛機床。
親眼看到一塊塊鐵板在這些魔力沖鍛機床的作用下，輕易地被沖壓成各種形狀，然后再經過簡單的拼接，就完成了一副盔甲，瑟維尼不由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在安威瑪爾城的時候，她曾經參觀過工匠們打造一副盔甲的過程。
就算是打造一副最普通的標準制式盔甲，一名鐵匠從開始煉鐵到打造成型，再到最終組成一幅完整的盔甲。總計也需要接近一整天。
有的時候中間出現一點兒問題，甚至一天都未必能夠完成。
而現在在瑟維尼眼前。這些魔力沖鍛機床僅僅只是用時不到半個小時，就將一整副盔甲的各個部件都鑄造完成，然后再經過坎比十分鐘左右的拼裝，便完成了一整副盔甲。
并且根據許亦的介紹，這還是因為讓瑟維尼看得更清楚一些，讓這些魔力沖鍛機床的速度降低了一些。
假如全力開動的話，憑借這些魔力沖鍛機床的工作效率，一個小時便能完成足足五十幅盔甲的鍛造。
就算一天只工作八個小時，也可以生產出整整四百副盔甲！
“許會長，生產這些盔甲的成本呢？”瑟維尼問出了自己關鍵的問題。
“成本？”許亦瞅了一眼坎比手上已經完工的盔甲，聳了聳肩道：“除了鑄造盔甲的材料成本外，也就是需要點兒人來操作這些魔力機床吧，別的成本嘛…好吧，還要消耗不少魔力水晶。”
瑟維尼雙眼一亮：“那豈不是幾乎等于沒有成本？”
許亦微微一笑：“如果和鐵匠打造做對比的話，可以這么說。”看到瑟維尼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許亦又道：“不用驚訝，王女殿下，這就是工業的力量。你不是在那些農田魔力機械上見識過了嘛。”
“工業的力量嗎？”瑟維尼看著坎比手上那副盔甲，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中。
如果新飛商會研發的這些魔力沖鍛機床大量投入使用，那么盔甲和武器的生產速度將會大幅提高，成本也會大幅下降。
這樣一來，王國的士兵們便會再也不用擔心沒有武器可用，沒有盔甲可穿，王隊的戰斗力自然會獲得極大的提升。
只要蘭帕里王國擁有足夠的武力，雖然不敢說和坎德拉帝國以及瑪洛帝國這兩個龐然大物相比，但最起碼在周圍這些國家當中可以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而只要能夠保證蘭帕里王國的和平，讓整個王國健康平穩地發展下去，父王的一番苦心和努力，也就不會白廢了。
想到王國的發展，瑟維尼的目光忍不住落到正在和坎比交談的許亦臉上。
這次來到邦塔城，瑟維尼發現邦塔城又一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邦塔城內的每個人似乎都在茫茫碌碌，大家好像都有很多工作要做，整個城市都煥發著一股樂觀積極的生氣，和以前因為地處偏遠而節奏緩慢的死氣沉沉氣氛完全不同。
等來到新飛工廠所在的桑啟頓莊園附近時，更是發現這附近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圍繞著桑啟頓莊園，散落著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工廠車間，從里面不停地傳出機器的轟鳴聲。
在路上看到的每個人都極其忙碌，卻也滿臉都是充實的快樂笑容。
是什么改變了這些人們，改變了這座城市呢？
瑟維尼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現在聽到許亦的這句話后，她恍然大悟。
是的，就像許亦所說，是工業的力量改變了邦塔城的人們，也改變了整個邦塔城。
而在瑟維尼看得到的地方，工業的力量還改變了卡爾瑪城，改變了薩爾坦城，也即將改變堪培拉城，改變諾頓城。
不遠的將來，工業的力量也一定會改變克拉瑪依城，甚至改變安威瑪爾城，并最終改變整個蘭帕里王國。
當這種力量在整個蘭帕里王國鋪展開后，瑟維尼相信，那時候的蘭帕里王國，一定會讓全大陸都為之震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