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當莫詠欣念出這句詩詞的時候,秦宇的表情變得很復雜,他沒有想到,時隔幾年,卻是再一次回到了這個幻境中。
是的,這塊墓碑就是秦宇立在這里的,而這墓碑上的這句詩詞也是他刻下的,這是,他給蘇嫣然立的墓碑!
秦宇沒有想到,這一次的煉心幻境,竟然又再次回到了當初那個幻境。
不,這兩者并不是一個幻境,更準確的說,守護了蘇嫣然百年的那個幻境一直存在他的心底,而現在,這煉心之路直接將他心底的東西給展露了出來。
“這碑是你立的嗎,這墓碑的人?”
以莫詠欣的聰明,已經是可以猜到一點,既然是煉心,既然是幻境,那么這幻境不是和自己有關,就是和秦宇有關,而這墓碑,自己明顯不認識,那就只能說,是和秦宇有關系。
“她叫蘇嫣然,我曾經守了她百年,這墓碑是我立的,這上面的字,也是我刻的。”秦宇看向莫詠欣,答道。
“守護了百年,那她的關系和你肯定不簡單吧。”
“她是幻境中的,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情愿在幻境中守她百年。”秦宇越過莫詠欣,走到那墓碑的后面,那里,刻著另外一行字。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悒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這是陸游的那首鳳頭釵。也是當初蘇嫣然疑惑了一輩子,直到晚年才知道下半部的唯一一首曲子。
“你想知道她長什么樣子嗎?”秦宇看向莫詠欣,而后,還沒等莫詠欣反應過來,便是拉著莫詠欣的手,飛快的朝著山的另外一面而去,越過那里,一個時辰后。卻是帶著莫詠欣出現在了一座古城前。
“蘇子城!”
看著這城墻上的三個古樸大字,看著斑駁的城墻,還有一些熟悉的建筑,秦宇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是帶著莫詠欣走近了城內,而那守城的士兵似乎是看不到秦宇和莫詠欣,也沒有上前盤問過。
進了蘇子城,莫詠欣就被秦宇這么拉著走,兩側的百姓還有商販的叫賣,對于莫詠欣來說。這些她都不陌生,因為,她在秦朝生活了那么久。早就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甚至反而覺得有點親切。
重新回到現代,那高樓大廈和霓虹燈光反而更讓她有些不適應,只是,以她的性子,只會把這些不適應深深的埋在心底,不會表露出來。
秦宇領著莫詠欣,七拐八拐,最終。卻是來到一個小院子前面。
小院子和周圍的房屋比起來,顯得很是寒酸和破敗。那兩扇木門更是搖搖欲墜,不過。木門上面卻是沒有蜘蛛網存在,這說明,這院子不是荒廢的。
雙手輕輕的將門給推開,秦宇看了莫詠欣一眼之后,隨后,便是邁步走了進去。
推開門,秦宇的目光第一時間便是落在了院子一角的那顆槐樹,在這大雪的蘇子城,這槐樹卻依然在開著花,地上,還有被大雪壓落的殘花和雪花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槐樹花還是雪花。
“當年,這顆槐樹是我親手種下的,這個世界,槐樹一年四季都開花!”秦宇看向莫詠欣,說道:“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
“這間房,是她住的房間,你可以進去看看。”秦宇指著正房,朝著莫詠欣說道。
莫詠欣看了眼秦宇,沒有說話,邁起步伐朝著那正房走去,伴隨著吱吱呀呀的門聲,門被推開,只是,門被推開后,莫詠欣并沒有走進去,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一塊屏風,整個人便是愣住了。
那是一塊兩米高的屏風,而在那屏風上面,則是畫著一位女子,女子穿著一身繡衣羅裙,正坐在一面古琴前,撩動的琴弦,只是,那眼睛卻是看向前方,正好是對著門口方向,露出了整張臉。
莫詠欣會愣住,正是因為這張臉。
這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這就是為什么我會守護她百年的原因。”秦宇的聲音從后方傳來,莫詠欣沒有回頭,就這么站著,看著這屏風上的女子,而秦宇也似乎知道莫詠欣不會回頭,繼續說道:
“當初,我在山上破廟之中…”
秦宇開始講述起他和蘇嫣然的故事,在那個風雪夜:荒山、破廟、蘇嫣然…
講小梅的故事,將冷雨的故事…
講蘇絕的故事,也講著自己的故事…
莫詠欣就這么靜靜的聽著,大雪,已經是遮蓋住了他們在這院子留下的腳步。
許久之后,秦宇講完了,但莫詠欣依然沉默,而秦宇也是這么安靜的看著莫詠欣的背影,兩人似乎都不愿意打破這一份平靜,或者誰也不知道這時候開口該說些什么。
直到,院子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李坡子,你家那老不死的真是個老頑固,還好你小子還知道變通,放心,虧不了你,等賣了之后,足夠你去紅袖樓做那無雙姑娘的床鸞常客了,無雙姑娘保證會愛死你。”
“嘿嘿,還得靠張大哥,張大哥,這里面可都是好東西啊,價格你可得多弄點。”
“你就放心吧,我什么時候虧待過兄弟,人家買主說了,只要是真的,錢就不是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
院子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從門外,走進來兩人,只是,這兩人看到站在院子中的秦宇時,卻是愣了一下,下一刻左首的一位男子開口質問道:“你是誰,為什么闖我家里來?”
“這是你家?”
秦宇回過頭,看向這位男子,問道。
“當然是我家了,這是我太太太祖爺爺留下的,是我李家的家產。”李坡子拍著胸脯說道。
“你太太太祖爺爺留下的,李家的家產?”秦宇的眼中閃過一縷精光,下一刻,卻是問道:“現在是蘇朝幾年。”
“現在是蘇朝兩百年!”
李坡子和另外一位男子有些狐疑的看著秦宇,只要是蘇朝的百姓,就沒有不知道這一年的,因為,這一年,皇家大赦天下,而且這一年還免征徭役和賦稅。
“蘇朝兩百年了嗎?”
聽到這個回答,秦宇點了點頭,隨即繼續問道:“李家城是你的太太太祖爺爺?”
“是!”
李坡子不想回答這些的,但是他發現,在這位年輕的男子面前,對方詢問什么,自己總是不由自主的回答出來,似乎對方的話語就是有這種魔力。
“李家城告訴你的,這是你們李家的房子?”
“你…你是什么人,直呼我太太太祖爺爺的名字?”李坡子臉上露出驚慌之色,自己太太太祖爺爺已經死了多年了,沒有幾人會直呼自己太太太祖爺爺的名字。
秦宇沒有回答李坡子的話,而是重新將目光轉向莫詠欣,說道:“李家城是當初蘇子城的一個孤兒,在一年鬧饑荒的大年中,父母全部被凍死,后來嫣然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我走后,便讓他帶為看著這院子。”
秦宇的話,讓得李坡子和另外一位男子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什么意思,自己太太太祖爺爺都死了差不多一百年了,而這人說太太太祖爺爺是他收養的,這人,是開玩笑的吧?
“為什么取這么一個名字?”莫詠欣回過頭了,卻是朝著秦宇問出了這么一個問題。
“呃,當時的一時惡趣吧。”秦宇有些尷尬的答道。
不過,此時的李坡子和另外一位男子卻是傻眼了,因為他們看到了莫詠欣的容顏,而他們兩人,也見過那房間內的那具屏風,那屏風上畫的那位女子的容貌不就是和眼前這位一模一樣嗎?
但是,那屏風已經存在了上百年了,那屏風上的女子恐怕也早就成為了黃土一杯了,怎么又會活生生的站在他們的眼前。
李坡子兩人又想到秦宇先前的話,不禁是打了一個寒顫,哪怕是裹著厚厚的絨衣都擋住全身的雞皮疙瘩起來。
“你們到底是誰?”李坡子打著寒顫問道。
“孽子,我早說過了,這院子里的東西不能賣,這是我們李家祖訓,誰要是敢打這院子里的東西的主意,那就不是我李家的子弟。”
在這時候,院子外面卻是傳來一道著急的吼聲,中間還伴隨著咳嗽聲,沒一會,一位老者在一位女子的攙扶下,也走進了院子。
“我就知道你這孽子偷偷的來這里了,這院子不是咱們李家的,咱們李家只是世代幫忙照看,今天你要是敢動這院子的東西,那除非從我這老骨頭身上踩過去。”
老人情緒十分的激動,等到話說完后,才注意到這院子里多了兩個人,當老人的目光落到莫詠欣的臉上時,整個人是顫抖了幾下,情緒變得和李坡子兩人一樣。
不過下一刻,老人便是帶著顫抖的嗓音,看向莫詠欣,問道:“您,您是蘇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