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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楊嬋(3)

  一道金光劃破天際,穩穩地落到斜月三星洞山門前的空地上。◎,

  剛一落地,玄奘便掙扎著從猴子的背上摔了下來,趴在地上氣喘吁吁。那臉色慘白得如同一片薄紙一般。

  那把門的兩個道徒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了,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瞧著只剩下半條命的玄奘,猴子卻只是叉著腰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站著,就好像跟他沒有半點關系一般。

  前兩次背著玄奘沖刺沒用靈力將他護起來,確實是無意。但這一次,卻明顯是故意的了。

  好一會,玄奘才緩過勁來,撐著膝蓋顫顫巍巍地起身,有些錯愕地望著猴子,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朝著山門的方向使了個眼色,猴子以無可辯駁的語氣說道:“進去,到里面躲一段時間,我辦完事了自然過來接你。到時候,再繼續西行。”

  玄奘蹙著眉頭嚷嚷道:“這樣沒有意義。”

  “那什么有意義?”猴子一下哼笑了出來:“回去繼續虐待你自己嗎?”

  “普渡之人,遇到災禍便躲,還如何普渡。”玄奘雙手合十道:“貧僧能躲,眾生如何躲?斜月三星洞能護貧僧一時,難不成,還能護三界眾生一世?”

  “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東西!”

  “那大圣爺認為什么是有用的東西呢?如果這些沒用,大圣爺又為何要孤注一擲護貧僧西行?”

  “那你覺得應該怎么辦?”

  “迎難而上!”

  “要是不小心死了呢?”

  “生死自有天命。”

  “自有天命?”這一段話說得…猴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強壓下怒火,瞪大了眼睛吼道:“老子把所有的賭注都壓你身上。你現在跟我說‘自有天命’?自有天命我還陪你折騰個什么勁?等天命不就得了?”

  “正因為大圣爺將一切都壓在貧僧身上。所以才半點馬虎不得。”玄奘雙手合十。面無表情地說道:“西行,本就是逆轉天道之事。十萬八千里,搏的是蒼天憐憫。只有讓貧僧一步步歷經艱險,走完這條路,才有可能撥開烏云見明月。”

  “蒼天憐憫?呵呵呵呵。”一時間,猴子已是面露猙獰之色,怒吼道:“他娘的蒼天是什么?當初老子打得天軍不敢出南天門,自己就是蒼天!要早知道你搏的是什么憐憫。老子就是打死都不會從五行山出來!”

  面對眼前這一步,玄奘也是頓時被嚇住了。卻只是往后退了一步,依舊睜大了眼睛與猴子對視著。

  面對著不肯妥協的玄奘,猴子則是咧開嘴,呲著牙。一只手已經不自覺地摸到了耳朵上。

  這是已經忍不住要亮金箍棒的架勢了。現在的他,真的很急躁,非常急躁,楊嬋在六耳獼猴手上,他已經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呆下去了。

  當初之所以從五行山下出來,放手一搏。一方面是因為猴子心有不甘,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所知道的,西行最終的結果,是玄奘勝利了。可與此同時,也還有一個方面,那就是他覺得玄奘并不迂腐。

  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在這火燒眉毛的關頭,你是準備給我鬧別扭嗎?

  猴子忽然有一種一棍子打死玄奘的沖動。

  忍了這么久,就是為了最后一刻的勝利。可如果楊嬋出事…自己真還不如宰了這迂腐的禿驢,然后找如來拼命算了。

  一時間,兩人就這么僵持住了。

  那站在山門前的其中一個道徒見狀,連忙向著另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當即會意地沿著山道跑上去了。

  留下來的一人則連忙快步下了階梯來到猴子身旁,躬身拱手道:“弟子見過師叔祖,師叔祖息怒。”

  “滾開!”猴子一甩手,便不再理會那道徒了,繼續怒視著玄奘道:“嬋兒對我很重要,非常重要。這種重要性,你一個禿驢怎么會懂?”

  “貧僧懂。”玄奘面無表情地答道:“貧僧雖無兒女私情,卻也不是七情盡斷。除卻已經身故的父母不論,那金山寺,也還有從小養大貧僧的法明師傅。”

  “她現在在六耳獼猴手中,那就是個嗜血,自私自利的怪物。”

  “這貧僧也懂。”

  “懂你還說那種話?”猴子的聲音一下抬高了八度,惡狠狠地吼道:“萬一她出事了,怎么辦?你賠得起嗎你!”

  “即便她不出事,難道大圣爺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嗎?”玄奘的聲音也一下抬高了八度,高聲道:“別忘了,您身后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不僅僅是佛祖,還有無數的人希望您栽跟頭!您的一舉一動,都會牽連她!之前那么長時間,大圣爺您連她的面都不敢見,不就是希望那些人漸漸淡忘她的存在嗎?現如今,她已經不可避免地卷入了。如果西行失敗,受害的便將不僅僅是大圣爺您,還有楊嬋施主!如此一來,救與不救,又有何差別?”

  一大段話,玄奘一氣呵成地說完了,說得猴子一下微微瞪大了眼睛,一陣錯愕。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淋下。

  那場面一下子,又僵住了。

  還一會,玄奘才又氣喘吁吁地說道:“而且,楊嬋施主不是也說了嗎?她能應付得了六耳獼猴。大圣爺不如收拾心情冷靜下來,從長計議。”

  “她的話能信?”

  “不信她,大圣爺還想信誰?”

  呆呆地望著玄奘,許久,猴子咬牙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誰也不信,包括你!這樣,行了嗎?”

  “大圣爺。”玄奘眨巴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又道:“您現在一定覺得貧僧在給您添亂吧?”

  “不是嗎?”

  “可大圣爺,別忘了,您也在給貧僧添亂。”玄奘微微低頭道:“西行,從來就只是貧僧一個人的事。西行不可斷,不可躲。在貧僧看來,六耳獼猴之危是一難,大圣爺強行送貧僧到這斜月三星洞,又何嘗不是一難呢?”

  擺了擺手,猴子長長地舒了口氣,一臉厭煩地瞪著玄奘道:“不好意思,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聽你的意見。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等我把事情擺平了,回來接你。二…你自己走回去。”

  “那貧僧就走回去。”

  “由不得你!”一扭頭,猴子對著一直呆呆站在一旁,無所適從的道徒道:“將他拿下,無論如何不得讓他離開斜月三星洞。要是出了事…就是同門,我也宰了你!”

  說罷,不理會那道徒錯愕的眼神,也不再聽玄奘的辯解,猴子一個轉身,已經騰空而起,化作一道金光掠向天際。

  直到此時,那前去稟報的道徒才帶著清心匆匆沿著山道走了下來,卻只看到猴子的背影,以及呆立不動的玄奘。

  朝著猴子離去的方向望了許久,清心才一步步走向玄奘,雙手合十道:“清心見過玄奘法師。”

  “清心上人有禮了。”回過頭,玄奘朝著清心行了一禮。

  獅駝國。

  此時此刻,六耳獼猴正在房中來回踱著步,時不時朝著端坐一旁的楊嬋望一眼。

  那神色之中,充滿了疑慮。

  門外,匆匆趕來的鵬魔王正與獅駝王大眼瞪小眼。多目怪則是靜靜地盤腿而坐,時刻關注著房中的動向。

  猶豫了許久,鵬魔王低聲問道:“那另一個…會不會很快殺過來?圣母大人在這里,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是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才對吧?”

  朝著雙目緊閉的多目怪看了一眼,獅駝王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大圣爺說了,如果那猴子殺過來,就用圣母大人當人質。保準沒事。”

  “用圣母大人當人質?”一時間,就連一貫只重視自己性命的鵬魔王都有些啞口無言了。

  那一旁,多目怪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顯然實在不想對這件事評論什么了。

  忽然間,三人同時豎起了耳朵。那房中,六耳獼猴開口了。

  “你說要輔佐我,怎么輔佐?”

  楊嬋眉目帶笑地瞧著六耳獼猴道:“你想我怎么輔佐?”

  “這不是該問你嗎?”六耳獼猴摸著下巴,一臉疑惑地說道:“你說要教我怎么當齊天大圣的。既然你敢這么信口開河,那我也不妨聽聽。”

  “首先,你要上花果山。”

  “上花果山?”

  “對,花果山才是眾妖心目中的圣地,獅駝國算是個什么東西?一個流落在外,殘兵敗將的營地?當初妖族興盛從花果山開始,如今妖族復興,肯定也要從花果山開始。復興了妖族,你才是真正的齊天大圣。”

  那門外,多目怪的眉頭頓時微微蹙了起來。

  房中,六耳獼猴略略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這也對。不過,我聽說花果山已經是一片焦土,這么多妖怪過去,恐怕…有點難辦吧?”

  “這些是多目怪告訴你的吧?”

  “對。”六耳獼猴又是點了點頭。

  深深吸了口氣,楊嬋輕嘆道:“你是萬妖之王,齊天大圣孫悟空。我是華山圣母楊嬋,也是公認的妖后,執掌花果山上百年。那門外的,不過是花果山的一員小卒罷了。你覺得,你該聽誰的?”

  聞言,六耳獼猴那眉頭都蹙成八字了,有些拿捏不定地瞧著楊嬋。

  那門外,多目怪無奈地伸出雙手,卻也只能用力地揉了揉臉。

  這是要奪權啊,輕描淡寫的幾句話。

  很顯然…他有些低估了這個執掌妖族上百年的女人了。她,遠不只是妖族的一面旗幟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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