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行走在眾僧之間,天蓬將一道道的靈力匯聚二指之間,又注入昏迷僧人的眉心。
只見他輕輕一點,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僧人呼吸頓時就平穩了許多。
見狀,四周的的僧人一個個恍然大悟,連忙雙手合十對著天蓬和玄奘行禮道謝。那看玄奘一行的眼神頓時就和善了許多。
玄奘也雙手合十,遠遠地向他們回禮。
“別開心得太早。用靈力續命…小心連我們一起搭進去。”小白龍用手背貼了貼鼉潔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悠悠道:“靈力是我們保命的根本。續命最耗靈力,一旦耗盡,我們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你今天話有點太多了。”
回過頭,小白龍看到卷簾正冷冷地看著他。
“怎么?我說錯了嗎?我說錯了嗎?”
地府。
閣樓中,地藏王瞧著放在正法明如來身前,寫著“怨憎會苦”的竹簡,卻只是一直笑。
“這,算是解了‘怨憎會苦’了嗎?”
“沒解嗎?”正法明如來反問道。
“如果這樣就解了,那西行就是個笑話。”地藏王微微仰頭,閉著眼睛嘆道:“若這算解了③↙長③↙風③↙文③↙學,w⌒ww.cf▽wx.n○et,那普渡之道,就不該由我佛門來證,該由道門來證。別忘了,天蓬元帥,可是道門的人。證道,豈是空有善心,有勇氣便可為之?”
正法明如來只是面無表情地問道:“若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這一問,地藏王微微蹙起了眉頭。略略思索了一番。他注視著正法明如來搖頭道:“若是一伙強盜。那好辦。可惜。這些不過是尋常士兵。要護住僧人,便只能對士兵出手。可刀劍無眼,士兵又人數眾多…說到底,那些個士兵,不過奉命行事,本身并無過錯。這就好比狼吃羊,本是天性。若救了羊,那狼必餓死。若要救狼,羊又如何能護?這世間的事,本就不是用單純的對錯能說得清的。”
“你也不知道?”
地藏王點了點頭:“貧僧,解不開。”
聞言,正法明如來笑了笑,道:“既然都解不開,那就靜靜看著就是了。你想給他設多少難關,我也不阻攔。將他送上西行之路,為他安排好了護法,接下來怎么去做。是成是敗,就都看他自己的了。”
一圈走下來。天蓬的額頭上已經多了幾滴冷汗。那臉色就好像剛剛經過一番大戰似的。
“元帥,沒事吧。”
卷簾連忙要上前攙扶,卻被天蓬制止了。
“這才剛剛開始呢,如果這就要人扶,一會豈不是要抬著我去。”
卷簾尷尬地笑了笑:“要不,下一次換我去?或者,我們輪流去?”
“不行,你們幾個必須保存實力。”天蓬搖頭道:“如果每個人都出手替他們續命,萬一對方忽然出手,我們怕是連抵抗的力量都沒了。”
一聲嘆息,天蓬緩緩地坐到玄奘身旁,那手中還時刻握著聯系猴子的玉簡。
踏出這一步了,猴子已經是唯一的希望。不過,按照猴子的速度,即使再遠,也應該能瞬間抵達才對。就好像當初面對奎木狼一樣。
玄奘雙手合十,朝著天蓬微微鞠了一躬:“貧僧替眾僧謝過元帥。”
天蓬輕輕擺了擺手,并未多言。
那對面的僧人一個個小心翼翼地望著他們。
不多時,他們三三兩兩地朝玄奘一行走了過來,朝著玄奘與天蓬行禮。
“弟子妙道,替家師謝過諸位救命之恩。”
“弟子固法,替師弟謝過諸位救命之恩。”
“弟子普惠,替師兄謝過諸位救命之恩。”
一時間,這圍欄之中的氣氛一下好了許多,玄奘也終于綻露了一絲微笑。天蓬也笑,只是那眉頭卻依舊舒展不開。
一旁的小白龍看在眼里,那嘴巴微微動了動似乎還想念叨些什么,不過最終并沒有說出來,只是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一個時辰過去了,那些個昏迷僧人的呼吸又漸漸微弱。
在那一雙雙眼睛的巴望下,天蓬只得起身,又是一個個地對他們注入靈力續命。
第二次的續命,耗費的靈力足足是第一次的四倍有多。足足六七十名昏迷僧人,兩圈走下來,天蓬的臉色都有些慘白了。
“元帥。”
“我沒事。”
天蓬擺了擺手,盤起腿坐到一旁,開始專心致志地補充靈力了。
然而,莫說在這種靈氣稀薄的地方,就是在那些個靈力充裕的仙山福地,如此龐大的靈力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補充得過來。
“喂。”卷簾輕輕踢了踢小白龍:“你的丹藥呢?”
小白龍攤了攤手,沒好氣地答道:“我要還有丹藥,能讓我表弟這么躺著?”
這一答,卷簾也是啞口無言。
玄奘深深吸了口氣,面向天蓬道:“都是因為貧僧的過錯,所以才…”
話音未落,天蓬已經輕輕擺了擺手,嘆道:“玄奘法師無需多言,天蓬明白的。西行不過是形,證道才是神。若是丟了神,即便走到靈山又有何用?三番五次勸止法師,只是因為我們冒不起這個險。”
玄奘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道:“貧僧謝過元帥體諒。”
深夜,廣場之中一片寂靜。
時間又是一點一滴地流逝,轉眼之間,又一個時辰過去了。
無奈,天蓬只得再次起身前往為眾僧續命。
那些個僧侶一個個恭敬地讓道,再三向天蓬道謝。
對此,天蓬只是無奈苦笑道:“我本身的靈力,加上剛積蓄的。頂多也就夠一次有余而已。再往后。只希望你們不要怪我才好。”
這一說。那些個僧人臉上的笑容頓時都僵住了。
修佛的人,特別是好像他們這種居于底層的佛門弟子先前并不知道,靈力是有限的,而續命,又是極為耗費靈力的。
其中一位僧人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靈力耗盡了,不是還有他們嗎?”
那僧人所指的,是卷簾,黑熊精等人。
“他們不行。如果他們的靈力也耗盡了,我們拿什么保護玄奘法師?”
“可是…可是…”那僧人蹙著眉頭支支吾吾了半天,加重了語調低聲道:“玄奘法師在采石場不是跟我們說眾生平等嗎?為了保護他,就可以置我們于不顧嗎?”
天蓬沒有回答,只是依舊細細地凝聚靈力,為僧人續命。
那僧人見天蓬不作答,底氣一下足了不少,朗聲叱道:“這件事任誰都看得出來,是因你們而起。若不是你們來了,我們本來好好地在采石場服徭役。怎么都不需要…”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被人捂著嘴拉走了。
天蓬依舊沒有說話,連客套話都不想說。因為,他清楚地聽到有人在遠處壓低聲音叱責那剛剛指責自己的僧人:“你這蠢貨!現在和他們撕破臉皮,萬一他們不治了怎么辦?要鬧,也得等他靈力真的耗盡了再鬧啊!”
“怨憎會苦”,天蓬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了這個他曾經在佛經上看到的名詞。
熟讀佛經的僧人況且如此,這三界之中的眾生,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證道之路,還真是長路漫漫啊。希望這條路,真的走得通吧。
無奈地苦笑著,天蓬低下頭,繼續為僧人續命。
不多時,又一輪走完了。
回到玄奘面前的時候,天蓬一腳踩空差點整個栽了下去。卷簾與玄奘幾乎是同時上去,一人扶住一邊。
微微低著頭,天蓬低聲對玄奘說道:“我盡力了。現在靈力已經所剩無幾,接下來,要么讓那猴子趕緊回來,要么…就只能看著他們死了。”
玄奘默默點了點頭。
正當此時,一陣號角聲響起了。
所有的僧人都騷動了起來,四下張望。
遠遠地,他們聽到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透過四周列陣的軍士,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黑暗之中點點光亮正在匯聚。
“那是火把…不好,他們要動手了。”
天蓬微微顫抖著伸手從腰間摸出了那片與猴子聯系用的玉簡,忽然間,他猛然發現手中的玉簡已經變成了黑色的!
“不好,他們動了手腳!”
聞言,幾個人紛紛掏出猴子留給他們的玉簡,發現每一片都已經變成了黑色!
再仰頭時,他們看到大批的軍士已經里外三層地將這里團團圍住了。幾個士兵正在解開四周捆著的鐵鏈。無數的弓鉉已經拉滿,月色下,森森箭矢朝他們指了過去。
“你們想干什么?我們犯了什么錯了?”
“陛下說讓我們服徭役,沒說要殺我們啊!”
無數的僧人驚呼了起來,他們緊緊地縮成了一團,當他們發現主要的箭矢都指向玄奘所在的方向之后,又很快開始和玄奘保持距離。
一排排手握各式兵器,身穿重甲,魁梧得站在軍陣之中猶如鶴立雞群的士兵走到了最前方。
卷簾的眼角微微抽了抽,低聲道:“這些…都是妖怪…”
“什么…都是妖怪?”小白龍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
“我們…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實力啊。早知道,應該一開始就召回那猴子。”天蓬無奈地苦笑著。
此時,大軍已經緩緩讓開了一條過道。
那過道的末端,多目怪以及那三個道士騎著高頭大馬晃晃悠悠地朝他們走來。
“不用怕,本座只要一個人的命。”揚起馬鞭指向玄奘,多目怪悠悠道:“玄奘法師,只要你死了,就什么事兒都沒了。要么你自殺,要么,我們殺了你。再或者…”
多目怪緩緩望向眾僧,輕聲笑道:“再或者,你們替本座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