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域天港,浪花利劍大旗迎風獵獵飄揚。
旗幟下,巍巍鐵甲組成的方陣寒光四射,寂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層層疊疊的軍港中,遍地的天兵如同螞蟻一般勞作,龐大的滑輪木架正將各種戰備物資打包裝船,艦隊已經整裝待發。
正在軍港中舉行的軍議會上,每一位高級將領都收到了一個信封。
天蓬站在主帥位上做著臨戰前最后的叮囑:“觀云天港的戍守部隊已經盡可能減少,大部分的防御都已經用法陣替代。考慮到花果山可能會不斷襲擾補給線,必須留下足夠的護航艦隊以備不時之需。再扣除云域天港的戍守部隊以及后勤人員,我們能調動用于戰爭的一線兵力是三十五萬。”
“所有人都必須有所覺悟,這也許是我們至今為止所經歷的最為慘烈,最為漫長的戰爭。在場的,或許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活著看到戰爭結束,包括我在內…”
“我們天河水軍不能像南天門那樣,一失去李靖就任人宰割。”
“對于我們的敵人,到目前為止可靠的情報并不多。”
“為此,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若是我不幸出事,元帥之位由天輔暫代。若是天輔再出事,由天任暫代。若是天任出事,由天內暫代…無論是誰代元帥之職,都必須將戰爭繼續推行下去,直到戰到最后一兵一卒為止。”
“無論是兵還是將,甚至是我,一旦被俘。立即列入陣亡名單。我天河水軍絕不容忍好像南天門一樣被妖怪用俘虜相要挾。無論這個俘虜是誰。”
“臨陣退縮者。格殺勿論!”
大殿內早已如同死寂一般,只剩下天蓬渾hòu的聲音回蕩。
每一位將帥都睜大了眼睛,咬緊了牙。
“天河水軍將謹記你們每一個人的功勞。”
“這也許是此戰的最后一役了。勝利,將意味著一切回歸往昔,天庭將再次將三界牢牢握在掌心…不,由于大多數的妖怪都已聚集在南瞻部洲的霜雨山和東勝神州的花果山,這一次的勝利,將基本肅清整個凡間的妖族。開啟新的紀元。”
“現在你們手上的信封里包括了各自的任務內容、調兵的令牌、還有聯絡專用的玉簡。每一個人,都必須按信封上所寫的去做,看完之后立即焚毀。不允許對任何人,包括同僚透漏自己具體的任務內容,只設置戰爭目標,不設置傷亡底線。”
“我們的對手很可能會無所不用其極。所以,每一個時辰都必須按照上面所設的暗號用信封里的玉簡對相應的三個負責人進行匯報,確保中樞對戰局的把握準確無誤。”
“盡可能迷惑對方,做到謹小慎微,不惜一切代價完成各自的任務。”
“記住。此戰我們不會有盟軍,不會有援助。一切只能靠自己。”
“整個天庭都在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們,有很多冇人希望我們戰敗。一旦戰敗,天河水軍將萬劫不復。”
“必須將花果山與霜雨山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
“只許勝,不許敗!聽明白沒有?”
“明白!”
一拳拳敲擊在胸甲上,樓宇在聲嘶力竭的應喝聲中瑟瑟發抖。
伴隨著一個個的信封在天蓬身前的火盆里化作飛灰,天河水軍這架龐大的戰爭機械完全啟動了。
進擊的號角吹響,層層疊疊的軍港中無數的天兵拍打著翅膀涌入戰艦之中。
在內勤將士的指引下,如同蝗蟲一般的戰艦一艘艘掙脫了韁繩騰空而起,分成三股,浩浩蕩蕩朝著三個方向進發。
“這是怎么回事?”迫于對方無限展開了偵查范圍,只能懸停在百里外云端用術法遠遠觀測的九頭蟲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他們…分兵了?”
此時的花果山,大量的軍力正在調動,所有的防御工事都在進行最后的檢查,物資清點。
無數的,不具備戰斗力的妖怪正在被悄悄地遷離花果山。當中甚至還包括了許多的悟者道妖怪。
要知道,花果山不是天河水軍,沒有強大的天庭作為后援。只要這里一旦戰敗,將意味著無險可守。而誰也不敢保證花果山一定能獲勝。
他們可以將所有的軍力集中在一起迎戰天河水軍,卻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
一旦戰敗,這些散落各地的種子將成為最后的希望。
此時,臨時洞府之中,一場軍議正在召開著。
“如果我們能扛住天河水軍前期的進攻的話,這場戰爭可能會打很久。在這期間,我們的聲望將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這是我們必須加以利用的一個點。”說著,猴子取出兩塊令牌,將其中一塊交給了站在他身前的蛇精:“你帶上我給你們安排的人馬,立即出發前往西牛賀州。”
又將另一塊令牌交給了雕精:“你帶上人馬前往北俱蘆洲。”
這所謂的人馬,除了一些實力較為強大的妖將之外,還包括了在學堂的先生、煉丹的妖修、工匠等等,甚至還配備了各種功法以及必備的丹藥資源。
只要有個地方扎下根去,就是又一個花果山的雛形。
“這兩大州雖說都已經被天河水軍剿過,但肯定還有很多大妖逃脫。找到他們,然后招攬他們。記住,盡可能招攬煉神境以上的,只有他們才可能在激戰中穿越防線抵達花果山增援。一旦戰爭進入膠著狀態,我們需要源源不斷的新生力量補充。同時你們也要盡可能規避巡天府的耳目,趁著天河水軍無暇顧及的機會建立新的據點以備將來萬一我們戰敗,可以向另外兩州轉移。”
“諾!”
這將會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是一場無所不用其極的戰爭。天地間的任何一切都可以成為武器。每一個地點都可以成為戰場。
“那。南瞻部洲呢?”萬圣龍王猶豫著問道。
“南瞻部洲。”猴子略略沉默了下,道:“六妖王在那里,大部分南瞻部洲的妖怪都已經投靠了他們,就先放一邊吧。”
此時,短嘴推開門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
“什么事?”猴子問道。
“天河水軍開拔了。”短嘴道。
這算是意料中事吧。
猴子只是默默點了點頭不做任何評價。
深深吸了口氣,短嘴又輕聲道:“可是,他們分兵了。”
“分兵?”
在場的一眾妖將不由得一個個蹙起眉頭。
“對。”
短嘴將地圖攤在桌上,指著位于正中的云域天港道:“他們兵分三路進發。左路軍由天內天心統領。向東勝神州腹地進發。右路由天任天衡統領,向南瞻部洲腹地進發。中路軍由天蓬親自統領,依直線朝我們這里進軍。軍力上不清楚,對方的反偵查做得非常嚴密,按照現在所知的,基本上都是滿編狀態。從戰艦的數量上看,三軍不相伯仲。還有就是坐鎮云域天港的是天輔,天禽坐鎮觀云天港。”
摸著下巴,猴子細細思索了起來:“進軍的速度呢?什么時候能抵達我們這里?”
“左路和右路由大量重型戰艦組成,速度較慢。天蓬統領的中路軍基本為中型以下戰艦。可卻明顯降低了進軍速度,按照時間推算。應該要兩個月左右才能抵達這里。”
“兩個月的時間?”猴冇子微微一愣。
按照一開始的推算,如果對方將所有軍力匯成一股進軍,哪怕攜帶大量的重型戰艦,最多也就一個月可以抵達這里。
這算是怎么回事呢?
短嘴伸手在地圖上劃了兩條從云域天港到花果山的迂回路線,道:“如果他們左右兩軍的預定路線是這樣,那三路軍抵達花果山的時間應該就差不多了。”
“迂回包抄嗎?”猴子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這是不是有點太瞧不起人了。
盯著地圖看了好一會,短嘴抬起頭道:“看情形應該是迂回包抄,可是這么早分兵,有點不正常。”
“也許是怕距離太近了我們趁著他們分兵的檔口發動忽然襲擊。”略略想了想,猴子又道:“但也可能是想誘使我們主動出擊襲擊三路中的一路。如果只是單純的迂回,他們應該將重型戰艦集中在中路,畢竟中路的距離最短,只有這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合圍。將輕型戰艦放在中路,這看上去有點機動作戰的意思。”
當然,也可能這是虛晃一槍。畢竟打戰就是這樣,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對方越看不懂,對自己越有利。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軍推進,這三路軍無論是哪一路,光出動煉神境以上的精銳恐怕都無法撈到什么好處。如果出動大軍的話,萬一其中一股驟然加速乘虛而入,后果將不堪設想。
沉默了許久,短嘴低聲問道:“我們的戰術是否應該調整?”
“不了。”猴子注視著地圖緩緩搖了搖頭道:“在形勢明朗前,一切按照先前的戰術執行就好。讓九頭蟲密切留意這三股軍勢的實力分布。特別是統軍的將帥,不能只看帥旗,最好能親眼見到本人。”
“諾。”
對于花果山來說,戰備已經進行了好幾年,在有大量補給物資的情況下,被包圍并不那么可怕的事情。
可萬一貿然出擊不小心踏入了對方的陷阱而導致花果山這個大本營被端,那可就是兵敗如山倒的事情了。
現在還不到走投無路的境地,暫時,沒必要冒這種風險。
深夜,由于大量軍力被抽調,地處西牛賀州的觀云天港看上去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喧囂,火光寥寥。
只是即使這樣也并不意味著它可以輕易攻陷。
這座耗費巨資,剛剛建成的數年的軍港里擁有大量的防御法陣,匯聚了無數天庭工匠的心血,其復雜程度絕非花果山可比。
被火光映得昏紅的回廊上,一位天將匆匆忙忙地走著,直到一處房門前一拳重重擊在胸甲上單膝跪下。
“元帥!艦隊已經準備妥當,另外軍港四周已經細細排查過,并未發現花果山的探子。”
那門緩緩打開了,站在門內的,正是天蓬。
“看來,同時跟進三路大軍果然對花果山的偵查形成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