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西牛賀州剿妖之戰進入收尾階段之時,東海龍宮也終于確定了那場就在自己家門口發生的戰斗。
“這么說,當日花果山戰敗的,真的是南天門廣目天王所部咯?”老龍王捋著龍須問道。
“該是了。”龜丞相拱了拱手道:“只是那李靖似乎不想外人知道此事,尚未上報天庭。若非三太子透過其他渠道了解,當真一團云霧,看不清啊。”
“不想讓人知道?”老龍王微微挑了挑龍眉,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正是。”
“折損了一萬天兵,花果山的海口就停靠著他南天門丟下的戰艦,莫非還能瞞得住不成?李靖此舉,倒是讓人費解啊。”說著,老龍王轉而望向了立在另一邊的敖聽心。
敖聽心微微福身,道:“依女兒之見,恐怕此戰,不只是戰敗那么簡單。”
“哦?”
“李靖此人城府極深,又善權術。若非逼不得已,必不會冒險隱瞞此事。畢竟戰敗了不好看,隱瞞戰報,就更不好看了。所以…”敖聽心掩著嘴微微笑,那眉宇之間盡是柔情,卻又接著說那不屬于女兒家的朝堂之事:“所以,必是此戰當中還發生了更為嚴重的事,一件,能讓李靖甘擔隱瞞戰報的罪名。而且,此事必是有可能通過爭取一定的時間來掩蓋的。”
說罷,她意味深長地瞧著自己的父親。
老龍王雙目轉了轉,道:“莫非是…廣目天王被俘?”
“可能性,甚大。”敖聽心道。
老龍王頓時倒抽一口,對著龜丞相道:“看來,此猴修為當真極高。當日聽心說他與楊戩戰平,本王尚且半信半疑。如今想不信都不行了。”
當日大戰,東海龍宮的探子就在海上觀測,雖因不想靠太近沾染麻煩看得不太清,但也看了個大概。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干凈利落地擊潰南天門一萬天兵。對于花果山的戰力,東海龍宮自愧不如。這不由得讓老龍王感嘆當時接待猴子的時候當機立斷更換禮節實屬明智。
然而,戰后原以為李靖會震怒發兵征討,天庭會下旨讓東海龍宮配合。結果卻什么都沒發生,只剩停靠在東海邊上的幾艘戰艦提示著老龍王,事情還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為了探明真相,老龍王特地派了龜丞相上天拜托自己因封神之戰為哪吒所殺而封神的三子敖丙。
這一探,卻探出個李靖隱瞞戰報…
“女兒啊。”老龍王無奈地搖頭,嘆道:“依你看,接下來我東海龍宮應當如何?”
敖聽心淡淡道:“自然是,約束屬下,暫且莫要有所動作。不要與花果山有往來,也不要與花果山起爭端。更不要對外提及當日花果山之戰。至于那東海邊上的戰艦,佯裝不知便是了。如此,各方面都不得罪,方為穩妥之策。”
老龍王不由得多看了敖聽心幾眼,捋著須。沉默了許久道:“你若是男兒身該多好啊。”
此時正值黃昏,東海邊上,背著包裹,風塵仆仆的風鈴正呆呆地站在礁石上眺望茫茫大海。
這一路與太上結伴而行,距離她離開斜月三星洞,已過去了大半年。終于是走到了這里。
“老先生,你真不與我一同去花果山嗎?”
“不了。”站在身后的太上搖頭道:“倒是你這小姑娘。你確定真要去花果山嗎?那里可是妖怪聚居之地,一個全然不同,你所無法想象的世界。若是現在反悔,老夫即刻便能將你送回斜月三星洞。”
風鈴微微低下頭,半響,轉過身來深深鞠了一躬。
太上微微一愣。問道:“你這是為何?”
風鈴抬起頭,甜甜地笑道:“謝謝你,老先生。這一路,該都是你送我過來的吧?”
“結伴而行,何來‘送’一說?”
“老先生你也莫要否認了。風鈴有自知之明。短短時間,斷然無法穿越十萬八千里。”迎著海風,風鈴嘆道:“那被燒掉的地圖,其實是對的。只是老先生替風鈴‘隱’去了這中間不少的路程。往日里與猴子閑聊,也知道這一路兇險,如今一路順暢,怕是路上的兇險也都被老先生您化了去。若是沒有老先生,風鈴不知何時方能到達花果山,又不知能否活著到達。可風鈴還不知足,竟想著到了花果山若有事還向老先生求助,現在想想實在是心中有愧。所以…”
說著,她抿了抿唇,甜甜一笑,又是一鞠躬:“還請老先生大人大量,原諒了風鈴。大恩無以為報,只能拜謝。”
呆呆地看著這個倔強的女孩深深的一鞠,太上怔住了。
許久,那蒼老的臉上緩緩綻放了笑容,擠滿了皺紋,像個真正的老人。
他抖了抖袖口,伸手扶起風鈴,彷徨了許久,開口道:“給你說個實話,花果山,你不能去。老夫這一路拐彎抹角,就是要讓你不去花果山,可惜啊,你這丫頭倔得,老夫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么不能去?”風鈴望著太上問。
“說不清,道不明。老夫只能勸一句,別去花果山。”
“可是猴子就在花果山。”
“正是因為他在,你才不能去。”
兩人對視著,風鈴的神情略略有些驚恐了。
許久,風鈴搖搖頭,眨巴著蔚藍色的眼睛看著太上道:“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他。”
太上松開雙手,也是搖頭,無奈嘆息道:“便知道勸不住啊。如此,便由老夫送你過海吧,也省得你這丫頭吃苦頭。”
風鈴搖搖頭道:“不了,還是我自己過去吧。”
“為何?”
“風鈴不好意思再麻煩老先生了。”
“你能過?”
“猴子沒修仙之前都能過,我如何過不得?”
太上眨了眨蒼老的眼睛,看了看地,又望了望天,瞧了瞧風鈴道:“早知道就不與你說實話了。”
風鈴噗哧一下笑了,拱手道:“如此,風鈴便在此與老先生拜別了。”
用眼角瞧著風鈴。太上哼地笑了。
“你就如此去見你那猴子?”
“不然…怎樣?”
捋開衣袖,露出蒼老干枯的手,他隨手一揚,天上的云朵好像接受他的召喚一般滾動。
將最白的一縷收入掌心。一推,化作無縫白紗附在風鈴的身上。
“這是…”風鈴整個呆住了,一步步后退。
“相處大半年了,便當是臨別送禮吧。”
天邊的晚霞也被捋出了一抹紫色,落到風鈴的身上化作紫色長裙。
從波光粼粼的海面挑出金燦燦的光輝,變成珠釵插入風鈴的發髻。
夕陽的余暉化作了唇彩。
巍巍山川,浩瀚海洋的輪廓都在剎那間定成了水墨,化成裙邊。
尚未長出花蕾的海棠花在剎那間嬌艷綻放,多姿纏繞,化作袖口的圖案。
轉眼間。原本一襲男裝的風鈴已化作一位清秀脫俗的仙子,美得動人心魄。望著礁石上積水中自己的倒影,摸摸自己的臉,她不由得癡了。
已經施法完畢的太上拍了拍手,悠悠地吐了口氣:“女孩子家。就該像個女孩子。搞得老夫像嫁女兒似地…你這女娃兒,真不讓人省心啊。他身邊不是說還有個楊嬋嗎?那可是天上地下難得的美人兒啊。既然要去,就別給比下去了。”
說罷,太上伸手從衣兜中取出一片玉簡遞了過去:“吶,這個你收好,若是遇著事想找老夫可以用得上。”
一片祥和的花果山,從地下城一路往上挖掘而成的通道已經打通。無數的妖怪正在來回不斷地搬遷著開始了各種筑城的準備工作。
既然存在已經曝光,過度地遮掩已經毫無意義,不如就干脆走到陽光下了。
當然,也不是完全無遮無攔。
地下城肯定要繼續保留,許多秘密依舊埋藏在那里,新加入的妖怪一律都還要繼續呆在地下城里奮戰。無論是火器的實驗還是戰艦的制造。乃至冶煉兵器,暫時都只能在地下城里進行。
第一批獲準到地面上居住的都是那些加入花果山時間較長的,并且獲得認可的妖怪。這種安排除了將居住在地面作為一種獎賞之外,另一層用意是確保地底秘密的安全,同時也為擁擠的地下城騰出一些空間。
短嘴指揮著軍隊加入了建設大隊。肩負起砍伐樹木及搬運石材的重任。
呂六拐則帶著一幫子工匠負責具體的建造事宜。
晝夜不停,忙忙碌碌之中一座龐大的,屬于妖的地上城鎮已經隱隱有了雛形。
至于猴子,他正坐在水簾洞里的藏經閣對著已經看過無數次的竹簡發呆,意圖悟出點什么新東西。
自從修為停滯之后,他每日的時間變得異常充沛,卻因為前期細心打造的體系,在敲定了地上城鎮的規劃之后自己變得無事可做。每日除了做一些關鍵性的決定之外,便是去看看楊嬋,再在花果山主峰上站一會俯視自己親造的這座城鎮。
再不然,就是巡視一下地下城看看各部分的計劃是否認真執行。
到后面實在無事可做,百無聊賴之下只好把楊嬋寫的那些悟者道的書都又看了一遍。
到午夜時分,黑子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猴子哥,楊嬋姐讓你過去一下。”
“讓我過去?干嘛?”
油燈下,半臥著的猴子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將竹簡卷起,丟到一旁。
“有客人來了,天庭的人。”
“天庭的?”猴子一下瞪大了眼睛,倦意一掃而空。
“好像是…哪吒。”黑子低聲說道。
這個屬于固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