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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十六章 故人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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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荊山主峰是一座被攔腰截斷的平頂之山,據說這是當年道統十七科與念心科大戰時造成的,女道士們不肯遷離故地,就在受損的山上重新造樓建閣,反而成為九大道統的一景。

  慕行秋曾經在亂荊山的一處洞府里閉關很長時間,如今這已是想不起來的記憶,殷不沉沒來過這里,事實上,直到落地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是哪,也不太關心,只是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討好秦凌霜,一直沒有取得進展。

  秦凌霜也沒來過亂荊山,當年幾名龐山道士一同游歷九大道統的時候,這里是最后一站,尚未成行就趕上龐山之難,但她了解亂荊山的具體位置,道統書籍里有詳細的介紹。

  平頂仍在,亂荊山卻已無影無蹤,荊棘遍地,雜草叢生,偶爾能看到幾株珍貴的青木,舊日的亭臺樓閣一幢也沒留下,只有幾條斷斷續續的石板小路證明這里曾經有人類居住。

  殷不沉提鼻子深深吸了一下,“這里就是亂荊山了?哇,仔細聞,空氣中真有青木的香味,嘖嘖,亂荊山道士真是幸福,從前在群妖之地和南海,幾片青木葉子就能換一顆妖頭。”

  看到兩人神色并無懷舊之意,殷不沉立刻改變態度,“至剛易折,果然沒錯,用法術數日建起的高樓,徹底消失也只需數日時間,可能還更短一些,照此說來,昆沌也不會長久。”

  “據說昆沌用了十幾萬年時間偷取歷代道士的修行,才有今日的實力,他可不是數日建起的高樓。”慕行秋站在山邊,記憶就算還在,他也未必能認出這里就是亂荊山。

  “道尊說得有道理,擊敗昆沌會是一場長久的戰斗。”

  “昆沌不會給咱們太多時間,明年七月初七的元嬰大會,或許就是他再一次出手的時候。”秦凌霜說。

  “秦道士料事如神,想必已有應對之法,速戰速決。昆沌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明年走到頭的更可能是我是慕行秋,還有你。”

  怎么說都不行,殷不沉只好沒完沒了地眨眼,突然跑進荊棘林。大聲道:“哪里逃?前面好像有人影,我去…”

  殷不沉消失了,秦凌霜略帶責備地問:“你從前怎么會允許這種家伙跟在身邊?”

  慕行秋無奈地笑了一下,“你比我更清楚。”

  自從在止步邦里收回神魂之后,秦凌霜就能共享慕行秋的記憶。于是也笑了,“好吧,殷不沉并非一無是處,你當初收他是有理由的。我不應該太挑剔,世事難料,最不應該最不可能改變的道統,如今變化最大,反倒是這只鐵蛟妖族,還跟從前一樣。”

  慕行秋嗯了一聲,疑惑地問:“這里真是亂荊山嗎?”

  “書中是這么記載的。”秦凌霜也有疑惑。房屋消失也就算了,關鍵是此地沒有半點法術跡象,連天地靈氣都很稀薄,完全不像道士聚居之處,“等我向她們發個信號。”

  秦凌霜依次召出洗劍池瞬息臺不熄爐和大光明鏡,通過它們分別施展不同的法術,向四面八方擴散,這些法術沒有攻擊性,普通鳥獸和凡人甚至感覺不到,方圓百里之內若有實力強大的修行者。則肯定能夠發現,并且明白來者沒有惡意。

  數百步以外,殷不沉突然從荊棘叢中跳出來,“哎呀。大膽毒蜂,竟然敢螫我不知…哎呀,又來?哎呀,不是毒蜂。哎呀,原來…”

  殷不沉終于察覺到“螫”自己的是某種法術,而且是秦凌霜發出來的。一彎腰,又消失在荊棘叢中。

  “異史君不死心,還想將咱們也變成受他控制的活法器。”秦凌霜看著殷不沉消失的地方說,不在意他是否能聽見。

  秦凌霜曾在閉關的時候受過異史君的保護,但是和龍魔一樣,她對這只老妖只有警惕,沒有感謝。

  “我在體內還沒有找到魔尊正法的力量,它應該是什么樣子?或者什么感覺?”

  “你正常修行魔尊正法,沒有受到異史君的誤導,而且時間還短,感覺不到它的力量很正常,我也沒有。但我已經想到一個辦法,或許能將魔尊正法的修行分離出來,拿到司命鼎之后,咱們在去斷流城的路上可以試一試。”

  “你已經想到辦法了?”慕行秋吃了一驚,他只是提出一種思路,至于如何實現,他一點計劃也沒有,沒想到才短短幾天工夫,秦凌霜已經制定出可以嘗試的方案。

  “只是試一試,未必能成功。”秦凌霜淡淡地說,右手捏出道火訣,望向遠方,她的四道法術生效了。

  一名女道士從空中飛來,遠遠地望了一眼,又消失了。

  殷不沉跑了回來,緊張地說:“亂荊山女道士來了,數量不少,我能感覺到。她們會不會也被昆沌拉攏過去了?那樣的話咱們可是自投羅網。”

  “我有點希望她們投靠了昆沌。”這是慕行秋的小小愿望,亂荊山女道士若是歸順昆沌,他就用不著借至寶,動手搶即可,事情倒也簡單了,“九大至寶本來都昆沌手里,亂荊山若有司命鼎…”

  “別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秦凌霜沒說自己的想法。

  又一名女道士出現,膽子更大一些,徑直飛到山頂,落在來訪者面前,盯著慕行秋看了一會,臉上露出微笑,“你不記得我了吧?”

  慕行秋搖搖頭,“抱歉,我…”

  “我知道,你失憶了。”女道士三十幾歲容貌,身穿道統藍袍,頭發梳成高髻,沒有插簪。

  “謝謝體諒。”慕行秋有點納悶,這名女道士好像與自己很熟一直在關注他似的。

  “你是亂荊山的孫玉露孫道士。”秦凌霜開口道。

  孫玉露向秦凌霜施以道統之禮,“你一定是秦凌霜秦道士了,久仰久仰,想當初,為了保住你的魂魄奪回神魂,慕行秋差點將亂荊山毀掉,瞧那座山,現在還有那場戰斗留下的痕跡。”

  慕行秋越來越好奇自己從前與秦凌霜的關系。

  “最后亂荊山還是借出了司命鼎,我的魂魄才得以安全,我一直想來親來亂荊山表示感謝,拖延至今,請見諒。”

  “唉,哪還有亂荊山,只是幾名避世之人的藏身之地罷了。”孫玉露嘆息一聲,然后又露出微笑,“我兩年前離開阻風山,與幾位同道棲身荒野,不問世事,外面怎么樣了?昆沌還在到處制造劫難嗎?靈王萬子圣母他們還好嗎?”

  “昆沌的幫兇不少,最近比較活躍,阻風山我們還沒去過,據說靈王正率軍南下。”秦凌霜已經向孫玉露還過禮,這時再次施禮,“我們此次來訪有事相求,請問我們能見見主事者嗎?”

  “幾名避難的隱士而已,哪來的主事者?兩位有什么話盡管對我說好了,我欠慕道士人情,即使他忘了,我不會忘。”

  慕行秋沒問人情是什么,“我們想借用一下司命鼎。”

  孫玉露顯出幾分遺憾的神情,“司命鼎若是我們手里,送給兩位都可以,可惜,昆沌強占了九大至寶,不會還給我們。”

  秦凌霜召出四件至寶,讓它們在身前一字排開,“我們收集至寶別無它意,只想救一個人,就是慕行秋和靈王楊清音的兒子。”

  “慕冬兒嗎?這個小家伙又惹禍事了?真可憐,他從出生開始就沒多少安穩日子。”孫玉露又嘆息一聲,“你們將他帶來了?或許我可以看看他的傷勢,燈燭科在這方面還是有點訣竅的。”

  慕行秋搖搖頭。

  “那就沒辦法了,我們都立過誓言,終生不離亂荊山,希望你們能盡快找到司命鼎的下落,治好慕冬兒的傷。”

  “希望如此。”慕行秋說。

  孫玉露又笑了,“我們還立過誓言,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藏身之地,所以,請恕我不能盡地主之誼,欠下的人情這回是還不上啦。”

  “孫道士肯賜面一見,我已感激不盡。”慕行秋也施以道統之禮。

  “那我就不耽誤兩位的時間了。對了,那座山后來叫芳山,兩位若有興趣,可去看看。”孫玉露笑著又一次施禮,轉身飛走,數里之后突然消失。

  “她在撒謊。”慕行秋說,即使失去記憶,他也能分辨出謊言,“我的失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至于天下皆知,她說自己不問世事,卻偏偏知道這件事。”

  秦凌霜嗯了一聲,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提出多還一件至寶的建議。

  聽到這個判斷,殷不沉心里有底了,惱怒地說:“孫玉露太無情無義了,在野林鎮和阻風山,大家好歹相識一場,她見到我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開口閉口都是兩位,好像我不存在一樣。”

  秦凌霜轉向殷不沉,罕見地正眼瞧著他,殷不沉受寵若驚,立刻矮下去一截,下意識地說:“我的法力被老君奪走了,連飛這些天,我飯也沒吃水也沒喝…”

  “從前你能留在慕行秋身邊,是因為你立過幾次功勞,現在又是需要你立功的時候了。”

  殷不沉就知道會是這樣,又矮下去一截,“這個這個,既然秦道士說了…獎賞呢?從前立功都有獎賞。”

  “你曾經通過立功得到魔尊正法,再立幾次功勞可以將它去除。”

  殷不沉哼哼了兩聲,怎么算這都是一筆不得不做卻又血本無歸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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