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飛飛施展了一次瞬移,將楊清音和黑凰送到數百里之外,他只能做到這一步,玄武滅世再想瞬移,得休息兩三天。
飛飛非常自責,因為他沒有將小青桃的書信立刻送回船上,耽誤了一些時間,他很怕靈王,不敢直接道歉,小聲說:“靈王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吧。”
楊清音并不責備飛飛,小青桃經常給她寫信,通常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只是簡單地問安并交流修煉法門,那些信符只知道大概方向,說不準什么時候會落在她手里,有時候法力用盡就會毀于途中,因此飛飛沒有立刻送信乃是正常反應。
“我還有黑凰,你們在后面也走快一點,看好你的玄武,它最近脾氣有點暴躁。”
滅世細長的脖子扭轉過來,兩只小小的眼睛死死盯著楊清音,好像把她當成了敵人,飛飛不明所以,只能加強靈犀,控制玄武的情緒,“靈王放心,我們會日夜兼程,您真的不需要帶一些幫手嗎?”
“不需要。小心些,如今天下大亂,提防偷襲。”
楊清音向西北方飛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云海之間,滅世才恢復平靜,飛飛越發莫名其妙,調轉方向去與其他豢獸師匯合,一路上都在猜測原因,可異獸的記憶混沌不清,表達能也比較差,飛飛一直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楊清音飛出一段距離之后,改由慕行秋帶著她和黑凰前進,先是幾次瞬移,接著是全速飛行。即使是真幻之軀,也受不了頻繁的空間跨越。
“希望來得及。”楊清音心急如焚,“這封信是二十多天前發出來的,小青桃在信上做了標記,這是三十多封信中的一封。她一定非常著急,連進攻者是誰都沒說,我猜又是那些半魔。”
“希望是半魔。”慕行秋同樣急迫,但他接下來要連續不停地飛行至少三天,即使擁有三顆修行丹,也得節省法力。
“半魔更好對付嗎?”楊清音不解地問。她與頭頂的黑凰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放松身體讓慕行秋帶著飛行就可以。
“半魔更強大,但是作為活法器,做事更有章法,或許不會那么快地展開屠殺。而且漏洞也更明顯,對付他們我有把握。”慕行秋認真地想了一會,“我還需要他們體內的魔種,這樣一來,我就能更快地凝成一具真正的身體了。”
只憑小青桃信上的幾個字,兩人還想象不到“皇京被毀”的真實含義。
楊清音扭頭看著淡藍色的慕行秋,臉上忍不住綻放笑意,她覺得這不應該。他們是去救人,不該如此輕松,這有損靈王的形象。而且這只是“半個慕行秋”,不能讓她完全滿意,可她忍不住,在船上的時候她是靈王,周圍都是豢獸師,在海上修煉的時候。禿子、小蒿、殷不沉總是圍在身邊,自從重逢之后。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
楊清音與黑凰的靈犀建立得比較晚,程度卻已經很深。幾乎將她當成了自己了一部分。
“如果是舍身國…你笑什么?”慕行秋有點糊涂。
“我喜歡看到你冥思苦想,這樣我就不用費腦筋了。”楊清音隨意地說,突然語氣一轉,變得嚴厲了,“你必須想辦法打破道統禁制,取回你原來的軀體,不管你現在的真幻之軀有多真…都不是你,明白嗎?我要從前的你,一模一樣的你,不能有半點偏差。”
楊清音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致用所時的老娘,慕行秋不由自主地點下頭,臉上也露出笑意,“我也比較喜歡從前的身軀,左流英、龍魔、異史君和野林鎮的許多人還在止步邦里面,我得把他們救出來。”
“你要救的人還真多。”楊清音幽幽地說,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靜,即使只是“半個慕行秋”,也比整個道統更讓她踏實。
兩人都沒有提起慕冬兒,過去的這些天里,他們已經談過這件事,都相信龍魔不會將慕冬兒置于險地,時候到了,肯定能找到他。
“小蒿的另一個泥丸宮你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嗎?”楊清音不喜歡默默地飛行,又換了一個話題。
“嗯,小蒿有真幻之軀。”慕行秋的回答簡單直接。
“小蒿是真幻之軀?不可能,她有父母,還在亂荊山修行過…”
“小蒿同時擁有真幻之軀和血肉之軀,我猜這兩具身軀在她一出生的時候就融為一體了,除非進行專門的檢查,哪家道統也不會發現異常。”
在小蒿一次又一次嘗試務虛幻術的過程中,慕行秋已經順便對她進行了檢查,從而發現了真相。
“原來小蒿…這么不簡單,可是小蒿剛出生的時候怎么會產生真幻呢?”
“還是猜測,真幻之軀并非小蒿產生的,而是來自另一個人,為了重回道統,這具真幻之軀選擇與一名擁有道根的嬰兒融合。”
“你是說左流英的真幻?她不是被魔手抓走了嗎?怎么會跑到小蒿身上。”
“等著吧,不到必要的時候,小蒿的真幻之軀不會蘇醒,也不會做出解釋,脾氣跟龍魔一樣。”
“怪不得小蒿對左流英…有些事情真是注定的嗎?”
慕行秋輕輕一笑,“咱們就要去打破那些注定。”
慕行秋飛得極快,比送信的符箓和法術還要快,即使這樣,也花了三天多的時間才趕到浮海城,由于不知道具體方位,中途繞了一點圈子,可是遠遠望見浮海城之后,他就知道肯定找對了。
浮海城是圣符皇朝第一大港口,比諸侯國的踏浪城更大更堅牢,更加明顯的特征是陸地上的大片云霧,即使是不懂法術的人也能看出那里正在進行大范圍的斗法。
他們趕上戰斗最激烈的一刻,可是有一件事讓兩人感到困惑。浮海城碼頭以外的寬闊海域上停著一支艦隊,大大小小的船只至少有三百艘,規模可不小,全都飄揚著妖族的旗幟,卻沒有向浮海城發起進攻。只是在海上遠遠觀望。
“那是…萬子圣母的艦隊,肯定是從棋山趕來的,為什么不去助戰呢?裴子函不是萬子圣母的軍師嗎?應該幫小青桃啊。”
慕行秋卻知道這批妖族與人類的隔閡有多深,尤其是裴子函,他已經認定自己與小青桃分別選擇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不會輕易施救的。
“我去戰場。你去見萬子圣母和裴子函,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慕行秋當即做出決定。
“你想拋下我單獨去冒險。”楊清音沉下臉。
慕行秋的確是這么想的,但他不會承認,“浮海城需要更多的支援,現成的援兵就擺在這里。”
“我可說服不了萬子圣母。”楊清音與那個古怪的女妖一點都不熟。
“盡你所能。實在不行就告訴他們我出來了,如果他們不想當我的敵人,就來幫我。”
楊清音點點頭,他知道慕行秋還是希望保密,可關系到整個浮海城的存亡,秘密就不那么重要了,“我盡量說動他們自愿幫忙,你帶著這個。讓黑凰帶你去戰場。”
楊清音取出一枚珍珠,這是豢獸師最常用的法器,也能用來暫時容納魂魄。
黑凰落下。用獨爪抓住珍珠,飛向浮海城,慕行秋追上去,藏身在珍珠之內。
楊清音飛向艦隊,考慮該對萬子圣母說什么。整支艦隊都在專注地觀戰,楊清音飛進三十里之內才被發現。
黑凰帶著珍珠飛臨浮海城上空。城內的老弱婦孺正成群結隊地往城門疾走,有些老者甚至駐著拐杖也要去城外參戰。看上去斗志昂揚,慕行秋卻立刻就察覺到了肉身大祭的跡象。
黑凰的速度更快。到了戰場,接到珍珠里的意圖,在熏皇后的頭頂盤旋。
熏皇后抬起頭來,看到了黑色的大鳥,大吃一驚,以為是滲透進來的妖兵,高臺下方的符箓師和士兵們也看到了,但是沒有符箓,又不敢射箭,他們除了大喊大叫,完全束手無策。
叫聲引出了附近地堡里的一些散修,他們沒有加入魚龍陣,出來立刻就要對黑凰施法。
“住手!”熏皇后喝止眾人,用更加驚訝的目光看著手里的墨玉神像。
神像上加持過法術,能夠隨熏皇后的心意釋放光芒,可她沒有任何想法,神像就發光了,這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內。
她感到一陣頭暈,好像有什么東西進入腦子里很快又出去了,然后她看到一道淡藍色的光極快地離開墨玉神像,跳進高臺之下另一個人胸前的神像里。
熏皇后隱隱覺得真的有意外發生了。
黑色大鳥從天而降,嚇退了一群侍衛,以獨爪站在熏皇后身邊,比她要高出一大截,然后以嚴厲的眼神盯著她,那是審視,也是提醒。
黑凰會說話,但不會隨便開口,她接到命令保護這個女人,自然就得執行,不過她的心總是與楊清音相連,因此,她本能地對熏皇后心存警惕。
慕行秋發現戰場的形勢比他預料得要復雜得多,施展肉身大祭的不是半魔,而是舍身王,戰場上到處都是失控的法術,人類與妖族已經進入半瘋狂狀態,即使是第八層的念心幻術也沒辦法讓他們冷靜下來,關鍵是冷靜并無意義,這是人類與妖族積怨十幾萬年所帶來的決戰,舍身王只是利用這一點,沒有他,戰斗還是會進行下去。
唯一的有利之處是那些無處不在的神像,它們大都經過符箓師有意無意的影響,對于慕行秋的真幻之軀來說,這是一片意料之外的便捷通道,可以不受其它法術或妖術的阻擋自由馳騁。
淡藍色的光芒在戰場躥來躥去。
慕行秋在想辦法,但是在阻止整場戰爭之前,他必須找到沈休明,這比挽救整個浮海城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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