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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 城樓上的將軍

  遠處飛來的法術照亮了夜空與海面,提前設置好的妖術像浪花一樣從海水中升起,兩者相遇時大都悄無聲息,個別情況下發出雷鳴般的巨響,那意味著來襲的某一道法術威力強大。

  踏海將軍拓伏心潮依然起伏不定,臉上卻已恢復鎮定,他站在面朝碼頭的城樓上,觀看海上的戰況,身后站著數十名軍官,他們通過大量妖器與各艘戰船聯系,傳遞消息與命令。

  舍身國軍隊不是臨時拼湊的妖軍,有著嚴格而完善的架構體系,主帥的命令能即時傳到最小的巡邏船上。

  “散修的這次進攻頗有些章法,他們以大量普通法術為掩護,將少數強大的招數隱藏其中,這個叫洪福天的散修看來并不簡單。”踏海將軍平時在下屬面前少言寡語,今天有點特別,他迫切地希望證明自己還活著,并且掌握著真正的權力,所以他要說點什么。

  軍官們諂媚的奉承曾經令他感到厭惡,此時此刻卻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洪福天的散修軍隊時常騷擾妖軍,因此戰斗一開始就被認了出來。

  “你們瞧,那些強大的法術并非專攻一處,面是由東往西地慢慢試探,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一連串的驚訝與敬佩之聲,所有軍官都明白:,敢在這個時候搶話,那就是在找死。

  “到目前為止散修們只是在做佯攻,真正的戰斗還沒有開始,提醒各船,一律不準妄動,全都原地待命。”

  軍官們齊聲領命,語速飛快地向所屬戰船傳令,最簡單的話也要重復兩三遍,聲音抑揚頓挫。營造出十足的緊張感。

  “不需要將戰況通報給麻先生嗎?”一個聲音小心翼翼地問。

  踏海將軍目光斜視,看到了侄兒倉皇失措的面孔,心中頓生惱羞,在高樓中受辱的一幕回到了腦海中,“你是來教我如何打仗的嗎?”

  “叔父,我要和您說句話,非常重要。”拓勇急不可耐,麻先生隨時都可能發現墨玉神像里的秘密,他得抓緊時間安排后路。

  踏海將軍的臉微微抽搐,猛地轉身。伸手扼住侄兒的咽喉,將他推到墻壁上,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別以為我不會殺你。”

  城樓高達十幾丈,在大量妖術的限制下,這里不能飛行,掉下去不死也是重傷。

  軍官們全都低著頭,沒完沒了地詢問各艘戰船有無新情況。

  拓勇知道叔父為何憤怒,全因為自己這么多年來一事無成,還因為他剛剛親眼目睹了叔父的狼狽模樣。

  “慕行秋。”拓勇盡量壓低聲音。

  “誰?”踏海將軍一愣。侄兒正要開口重復,他迅速地搖下頭,然后松開侄兒的喉嚨,走到城樓偏僻的角落里。

  附近的軍官們識趣地抬高了聲音。匯成一片嘈雜,踏海將軍嚴厲地盯著侄兒,預感到不會有好事。

  拓勇咽了咽口水潤下嗓子,用更低的聲音說:“慕行秋出來了。藏在那尊墨玉神像里…”

  “慕行秋?哪個慕行秋?”

  “就是那個,唯一的那個,妖師慕行秋。”拓勇有點著急。“神像被麻先生留下了,他很快就會發現…”

  踏海將軍又一把扼住侄兒的喉嚨,“你說什么?”

  拓勇臉憋得通紅,啞聲道:“叔父,你得救救我。”

  踏海將軍真想掐死侄兒,可是沒用,麻先生不會因此就放過他,而且他沒有親生子,這個侄兒就是他的繼承者,他的手還是越來越用力,直到侄兒開始翻白眼才松開。

  “為什么,你總是不肯早告訴我實話?”

  拓勇揉搓喉嚨,臉色更紅了,“我被慕行秋要挾住了,他很厲害,能阻止我的妖術,自己卻可以隨意施法。”

  禁錮妖術或者法術并不困難,踏浪城就是這樣一座不可施法的城池,但禁錮來自于法陣,而且只能束縛住普通的力量,強大的妖術師能夠突破禁錮施展部分妖術,拓勇算不上強大,但是能將他的妖術禁錮的人確實得有點本事。

  踏海將軍大步走向城樓另一邊,軍官們紛紛讓路,拓勇跟在后面亦步亦趨,心急如焚。

  踏海將軍望向王宮花園里的高樓,無論白天黑夜,那里總是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陰霾,被稱為魔云,只有強大的妖眼才能看得到。踏海將軍本身并不擅長妖術,靠著舍身國最頂級的妖器輔助,他也能看見不同尋常的景象。

  籠罩高樓的陰霾消失了,踏海將軍揉揉眼睛,揮手叫過來他手下最為強大的妖術師,指著高樓問:“看到了什么?”

  妖術師定睛望去,明白將軍的意思,片刻之后搖頭道:“奇怪,魔云消失了,麻先生…難道已經不在樓里了?”

  踏海將軍一聲不吭,樓中受辱的場景又回到腦海中,好一會之后他對侄兒說:“你去見麻先生,向他報告這邊的戰況。”頓了頓,他刻板地提醒道:“見機行事。”

  拓勇腿一軟,叔父的命令意味著他得自己去解決危機,如果戰勝者是麻先生,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踏海將軍將侄兒拉到身邊,冷冷地說:“我保護你這么多年,該是你做出回報的時候了。”

  拓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踏海將軍將他推開,目光越來越冷。

  拓勇慌亂地離開,一名妖術師在將軍的示意下,跟在王孫身后。

  有些話踏海將軍沒說,侄兒還有一線生還希望,那就是慕行秋真能打敗麻先生,對于舍身國王族來說,慕行秋是個遙遠而神秘的名字,沒準真能創造奇跡。

  拓勇剛一離開,就有一名軍官氣喘吁吁地跑上來,“將軍,城里的妖民鬧事了,都來詢問為什么不讓他們出城,還問…是不是要拿他們獻祭。”

  傳言是擋不住的,踏海將軍在這種事情上卻是鎮定自若。“人類呢?”

  “人類還好,只有少數居民參與鬧事,大多留在家里。”

  人類已經被徹底征服了,死到臨頭也不敢反抗,踏海將軍心中一顫,暗想自己也快被半魔徹底征服了。

  “傳令妖術師軍團,封鎖全城,城門、城墻,空中、地下,一律封鎖。一個人類與妖族也不準放走。”

  命令非常清晰,可是有句話軍官還是要確認一下,“踏浪王呢?”

  “他也是人類。”踏海將軍略顯惱怒地說,麻先生允許他放走百人,但他已經吸取教訓,決定不動用這項“特權”。

  軍官匆匆離去,他是妖族,可一想到連投降的諸侯王都要被獻祭,還是心驚肉跳。覺得自己的性命也不穩當。

  幾乎就是前后腳的事,麻先生樓中的三名奴仆來了,一見到踏海將軍就說:“麻先生有令,獻祭即刻開始。”

  對這道突然的命令。踏海將軍并不意外,他唯一遺憾的是,侄兒的希望這么快就破滅了,麻先生既然還能下令。顯然是沒事,那有事的大概就是慕行秋了。

  最好不要牽連到自己,踏海將軍心亂如麻。神情卻越更加鎮定,命令軍官向早已站好位置的妖術師們下令。

  獻祭是個復雜的過程,殺戮是其中最重要的環節,妖術師要按計劃分批、分地域展開屠殺,當鮮血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半魔麻先生才會親自出手。

  就是這樣了,踏海將軍心想,三十萬人類死就死了,那二十萬妖族卻是從各地不遠萬里跋涉而來,滿心以為迎來了妖族的復興,結果卻是命喪異鄉。但他們并不“白死”,經過這場肉身大祭之后,麻先生的實力將會大幅上升,港口里所有戰船上加持的妖術也能提升一大截。

  “魔族的世界。”踏海將軍無法想象未來究竟會是怎樣一幅畫面。

  這是整個夜晚最為混亂的一刻,海上的戰斗、城里的獻祭同時進行,人人心慌,妖妖自危,就連城樓上的妖軍,也不覺得自己就是安全的。

  混亂像傳染病一樣,很快就脫離了城墻的限制。

  城樓上的軍官們一直在扯著嗓子叫喊,突然將近一半不約而同地停住了,另一半發現異常,也接二連三地閉嘴。

  “怎么回事?”踏海將軍憤怒地問,海上的戰斗看上去很正常,散修的進攻與妖族的防守全都有條不紊。

  一名級別高些的軍官結結巴巴地說:“前方、前方戰船…拒絕、拒絕接受命令。”

  “什么叫拒絕接受命令?”

  “有些戰船切斷了與我們的…聯系。”

  踏海將軍奪過最近的一顆骷髏妖頭,沒開口就知道軍官說得沒錯,聯系中斷了,“多少戰船?”

  軍官掃了一眼茫然失措的同僚,做了一個預估,“大概、大概二百艘。”

  整個水軍的戰船才五百艘,竟然有這么多背叛,踏海將軍大怒,“傳令妖術師軍團,摧毀所有叛船。”

  傳令軍官不得不提醒將軍,“妖術師軍團正在執行全城大祭。”

  踏海將軍一驚,海上戰船的背叛實在太巧了,正好是妖術師軍團騰不出手的時候,麻先生的“意外”命令居然也在叛軍的預料之中,他跑到城樓窗前,向城內望去:獻祭已經開始,可是并不順利,許多地方都有戰斗發生,尤其是人類的聚居區,并不像此前說得那么安靜,升起不少絢麗的法術。

  樓下突然專來一個響亮的聲音,“半魔已死,妖師親臨!半魔已死,妖師親臨!”

  殷不沉來了,在與四名散修簡單地商量之后,他選用了慕行秋在妖族中間流傳更廣的一個稱號。

  就這樣,慕行秋的名字迅速傳遍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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