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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星辰之陣

  跳蚤是為星云樹的種子而來的,接下來的三天,它在一片廣闊的區域里又找到十五處妖尸聚集地,少則一具,多則上百具,不分男女老幼,身上都裹著一層厚厚的冰,這讓他們宛然如生。

  這些獸妖來自兩三個部族,就像傳言所說,冰魁不留活口,連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都不放過。

  連錦簇也猜測兇手就是冰魁了,“怪不得北方妖族那么害怕冰魁。”盯著一只小妖似乎仍在轉動的眼睛,他打了一個寒顫,“冰魁故意留下全尸,就是為了讓大家恐懼吧。”

  慕行秋沒有太早做出結論,他在遙望,腦子里慢慢勾勒過去三天見到的場景。

  不遠處,跳蚤正跟禿子互相追逐游戲,它找到十粒星云樹種子,全是新鮮的,吃掉之后恢復了大部分記憶,已經能認出從前的熟人,脖子上的血色消退干凈,眼睛卻是一紅一黃。

  但是有一些變化留存下來,跳蚤的力量還是那么大,一角能將禿子挑到上百丈的高空,這是一個危險的游戲,只有他們兩個敢玩,還玩得很高興。

  慕行秋彎腰在一片沒有遭到破壞的雪地上畫了十幾個小點,“瞧,殺妖地點不是隨意的,冰魁——暫且假定殺妖者就是冰魁吧——在用妖尸布陣。”

  錦簇佩服慕行秋的記憶力,可他看不出這些亂糟糟的小點是什么陣法。

  慕行秋抬頭望天,午時剛過不久,他眼里看到的卻是滿天星辰,“所有殺妖地點都與天上的星辰相符,亮度跟妖尸的多少正好一致,我叫不出這些星辰的名字,但我能記住它們的位置。”

  錦簇更加吃驚,“冰魁到底想干嘛?”

  慕行秋搖搖頭。“我知道這必定是一種妖陣,目的我就不知道了,而且為什么會有星云樹的種子?”

  這才是最讓慕行秋感到迷惑不解的怪事,星云樹只在望山才有,在法術的阻攔之下,種子飛不出山谷,只能靠互相殘殺減少數量,藥材星華飛英就是這么來的。

  被殺的獸妖是從望山附近來的?還是說望山在執行某個計劃?又或者殺妖者根本不是冰魁,而是望山道士?

  慕行秋理不出頭緒。正默默思索,猛然驚醒。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不想負責不想再當首領,就不要胡思亂想,一步走錯,就會步步深陷,他還是遠離此地為好。

  慕行秋轉身走向麒麟,留下一臉茫然的錦簇,過了一會,靈妖輕嘆一聲,繼續檢查遍地妖尸。

  跳蚤和禿子迎上來。麒麟親昵地在慕行秋身上蹭來蹭去,好像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曾經跟他大打出手。

  慕行秋覺得它是在裝糊涂,但還是抱住它的脖子,和聲道:“好了。把水晶眼吐出來吧,那東西你留著沒用,把它交給我,我帶你去見左流英。”

  跳蚤用那只澄黃色的大眼睛眨了兩下。既邪惡又無辜,似乎沒聽懂人類的話。

  慕行秋又轉到另一邊,說:“異史君。我知道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出來吧,咱們談談,你想要自由,我想解開幾個疑惑,這是一筆好交易。”

  慕行秋其實沒辦法將烏鴉本魂從水晶眼里放出來,異史君顯然了解這一點,所以沒做出任何反應,跳蚤血紅色的眼珠緩緩轉動,總像是在發出無聲的威脅。

  一紅一黃,跳蚤的兩只眼睛讓它的臉分裂成兩種風格,看得越久越覺得扭曲。

  禿子落在兩角之間,“跳蚤,乖乖聽話,把水晶眼吐出來,要不然…”

  跳蚤突然一抬頭,將禿子甩出去,然后撒蹄急追,又將他穩穩接住。

  水晶眼暫時不會出來了,慕行秋不明白異史君在搞什么鬼,他既然控制漆野茫將水晶眼偷偷塞到自己懷里,就是有所計劃,為什么這時反而拒絕交談呢?

  實力越強者越愛玩這種故弄玄虛的把戲,異史君和左流英沒有兩樣,至于道統和魔種,把戲更復雜、更讓人看不透。

  錦簇興奮地跑過來,手里握著一根獸角,“你瞧。”

  獸角上面長著細細的紋路,顯然是一枚妖丹,慕行秋接在手里,立刻明白錦簇為何覺得它特別,妖丹寒冷徹骨,像一把刀子直透手背。

  “不只如此。”錦簇拿回妖丹,雙手輕輕一折,妖丹斷為兩截,斷口處掉下幾個碎塊。

  獸妖皮糙肉厚,妖丹尤其堅硬,甚至能擋住一些普通的道統法術,絕不至于如此脆弱。

  “冰魁真的在施展妖術,把妖丹里的力量都耗光了。”錦簇的興奮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疑惑,“可這種妖術有什么用呢?就為了將尸體全凍起來嗎?”

  “或許吧。”慕行秋平淡地說,他對這件怪事已經不感興趣了,邁步走向跳蚤和禿子。

  錦簇卻不肯放棄,跟在慕行秋身邊不停地做出各種分析,可他掌握的信息太少,連星云樹種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得出的結論大都近乎于瞎猜,慕行秋幾度想要開口糾正,最后都忍住了。

  慕行秋又一次摟住跳蚤的脖子,額頭也貼上去,努力用第三層務虛幻術進入跳蚤的腦子里,心里一遍遍地念叨:“跟我說話…”

  跳蚤不只身體變得強健,對法術的抵抗力也比從前強多了,幻術鉆不進去,只能在外圍徘徊,不知過去多久,慕行秋突然聽到一句話。

  “跟著麒麟走。”

  慕行秋抬起頭,那聲音消失了,在他身邊,錦簇仍在滔滔不絕地分析諸種可能,禿子則在不停地數落跳蚤,顯然只有他本人聽到這句話。

  這是異史君的回應,還是自己的幻覺?慕行秋難以辨識,越是努力回憶,那聲音越顯得虛無縹緲。

  “又下雪了。”錦簇指著天空,“群妖之地分明是冰雪之地啊,沒完沒了地下雪,這里的冬天永遠不會結束嗎?”

  慕行秋心中一動,下雪會不會就是冰魁妖術的目的?他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接下來咱們去哪?繼續尋找更多的尸體嗎?”錦簇問。

  慕行秋拍拍跳蚤的背,“讓它選擇。”

  跳蚤這回聽懂了慕行秋的話,四蹄在地上用力一踏,騰空飛起,飛出還不到半里,竟然從天上掉下來,惹得禿子哈哈大笑。

  錦簇飛過去查看,沒想到掉下來的更快,禿子翻著跟頭大笑,沒一會工夫就樂極生悲,自己撲通一栽進雪地里,而且是頭頂朝下,更加狼狽。

  慕行秋將禿子拔出來,用手托著他前行,禿子連臉上的雪都顧不得抹去,努力嘗試想再飛起來,卻都沒有成功,“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我怎么不會飛了?”

  慕行秋沒有嘗試,只需要運轉一遍法力他就明白過來,何止不能飛,在這里根本就不能施展任何法術與妖術。

  錦簇跳起來,沖著慕行秋大聲喊道:“這就是冰魁妖術的作用!怪不得這么多獸妖全拿刀劍戰斗,沒有一只使用妖術。”

  慕行秋他們在附近轉悠了三天才受到影響,說明陣法并非立時見效,冰魁大概另有妖術能夠即時產生作用。

  跳蚤不明所以,試了幾次之后,只好乖乖地走在地上。

  這天入夜之后,距離最近的妖尸二三十里以外,對法術的禁錮消失,跳蚤又能自由飛行了。

  在此期間,慕行秋做了一次試驗,跟跳蚤摔了一跤,發現身體里的力量并未減弱,只是法術不能用,或者效果大幅降低。

  能夠正常施法以后,慕行秋又一次對跳蚤使用第三層幻術,還是沒用,不管有沒有禁錮,幻術都不能進入麒麟的腦子里。

  慕行秋有點懷念第七層幻術和自己的舊內丹了,龍魔送給他的泥丸宮內丹雖然強大,卻不是特別順手,跟他好像總有一點隔閡。

  “跳蚤要去哪?”錦簇看出慕行秋是在跟隨跳蚤,卻不知道是為什么。

  慕行秋也不知道,跳蚤的路線非常隨意,忽東忽西,直到一天之后慕行秋才能判斷出來,跳蚤大致上是往東南方前進,比來時的舊路更偏東一些。

  “它要帶咱們回冰城。”錦簇也看出來了,對麒麟的選擇非常高興。

  慕行秋卻很納悶,跳蚤明顯受到了異史君的控制,眾魂之妖干嘛要去冰城?他好不容易才擺脫左流英,為什么又要自投羅網?難道他認為只有左流英才能將他放出來?

  水晶眼里的禁制是慕行秋和幾名道士一起施放的,他相信只要找到足夠多的妖術師幫忙,完全可以破除禁制,異史君似乎沒必要非得找左流英。

  可異史君沒再以任何形式對慕行秋說話。

  數日過后,事情才算有了些眉目,跳蚤行走的是一條“死亡路線”,一路上他們遇到了越來越多的妖尸,死法全都一模一樣,分布地點則與天上的星辰隱隱相合。

  跳蚤吃下不少星云樹種子,可它的一只眼睛總是紅色,禿子對此的判斷是,跳蚤只吃到種子沒吃到新鮮樹葉,所以有一點魔血無法去除。

  慕行秋漸漸從妖尸的分布上推斷出冰魁的走向。

  “冰魁不至是要去冰城,他們正在用妖陣將冰城包圍!”

  徹底受圍的冰城將不能施法,一群只有刀劍可用的道士無異于待宰的羔羊,慕行秋必須去提醒他們,對他來說,最大的問題是到底要介入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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