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魔掌到楊清音手里已經有一陣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異史君的聲音,心里可沒有驚喜,她一點也不喜歡有東西進入自己的腦袋。●⌒,
楊清音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對于一直盯著她的小青桃來說,這卻是一個極大的不祥之兆,“辛幼陶…”
“換人。”異史君又開口了,“狼崽子已經生疑了。”
漆野茫看上去并無異樣,但楊清音還是轉移老君魔掌,改用小青桃當祭品。
又是老撞伸手扶住了暈倒的辛幼陶,一手一個,十分輕松。兩名人類道士都靠在獸妖身上,身高只到他的胸口,像是被抓現形的淘氣孩子。
很快,小青桃失去了意識。
異史君繼續在楊清音腦子里說話,“唉,跟你說上話真難,這么久了你才想到向我求助嗎?”
楊清音還在專心施法,也不習慣在腦子里開口,可異史君對她的疑惑了若指掌——正是這一點令楊清音感到惱火,卻又沒辦法攆走腦子里的客人。
跟魂魄、人心這類看不見、摸不著的古怪法術相比,楊清音更喜歡簡單明了的五行法術。
“我是魔掌里的老君魂魄,你得佩服我,狡兔三窟,我準備好的洞窟可不只三處,十三顆水晶眼只是…算了,沒時間說這個。”這只魂魄顯然不想泄露自己的秘密。
“從現在起聽我指揮,我知道你不喜歡指揮這個詞,那就聽我的建議吧。太陰之火不只是能熔煉法器、吞噬各種各樣的火,也是強大的進攻法術。它的力量來自被吞吃之物,所以萬第山給九大道統的道士們熔煉法器一點也不吃虧,從你們拿去的材料當中不知盜取了多少力量。”
楊清音不是萬第山弟子,但她來自洪爐科,對不熄爐感情頗深。很不喜歡“盜取”這種說法,異史君立刻改口,“不熄爐經過十多萬年的加持,威力巨大,配得上道統至寶的地位。你的太陰之火太弱小,能擋住潛龍之火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遠遠不到熔煉法器的程度,用來進攻也略顯不足,所以得加上一點技巧。”
魔掌里的異史君有些啰嗦,“漆野茫那個狼崽子。他居然敢對我背后捅刀,絕不能輕饒了他。嘿嘿,他跟絕大多數笨蛋一樣,總是低估時間與記憶的力量。”
“漆野茫死了誰阻擋毒霧?當然是你。唉呀,道士,這種時候你就別多問了。”異史君將楊清音腦子里生出所有疑惑都當成廢話,好像一直說個不停的并非自己。
“我傳你魔心…什么,你不喜歡攻心之術?真是沒眼光沒見識,唉。年輕人的通病,總以為能讓天崩地裂的法術才最厲害,殊不知萬物有心,攻心才是最巧妙、最強大的法術。”
“真是夏蟲不可語冰雪。好吧,我傳你別的法術,嗯…風火神變,跟太陰之火是絕配。可以分出一小塊火焰進攻目標,令其血液沸騰,爆裂而亡。妖血還可以用在血傘陣上,絕妙!”
異史君開始講解風火神變和血傘陣的法門,楊清音沒有一心多用的本事,既要施法,又要聽法,心思不免有些分散,太陰之火立刻弱下去一截,外面的潛龍之火趁虛而入,將眾妖嚇了一跳。
“這名女道士的血不夠好嗎?”飛祖急忙問,有句話他在心里已經想了一會了,“妖血能代替道士的血嗎?實在不行…慕行秋也是道士,雖然昏迷不醒,可是血還能用吧?”
楊清音哼了一聲,慕行秋正處于半死狀態,連身體都涼了,她絕不會冒險吸他的血。
單獨的某一道妖術并不是很難,同時施展就有點麻煩了,楊清音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依次施展三道妖術,其中兩道甚至是第一次聽說,連預演的機會都沒有。
“風火神變和血傘陣不會比太陰之火更復雜。”異史君為楊清音打氣,“聽我的指示,我說風,就是風火神變,我說血,就是血傘陣,我說陰,就是太陰之火,別早也別晚,漆野茫是個狡猾的狼崽子,我懷疑他已經有所警覺了。”
“我為什么不跟漆野茫肚子里的水晶眼聯系?當然是沒辦法啦,為了不讓道士發現隱藏在妖器里的我,必須設置重重防護,除非都在一個人身上,我們這些魂魄是沒法交流的…”
異史君不吱聲了,楊清音一邊維持太陰之火,一邊悄悄觀察。
裴子函這一方的妖族不再互相交換眼神,默默地等待,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
狼王漆野茫表面上在專心施展血傘陣,身后的數十名狼妖卻都嚴陣以待,分別盯著不同目標,連禿子都沒被放過。
其余的妖兵和狼妖的老弱婦孺則一片驚慌,他們知道頭頂保護眾妖的血傘遲早會吸光他們的血。
又是十名妖兵倒下,漆野茫轉換下一撥祭品,魔掌里的異史君就在這時叫出了“風”。
只有楊清音能聽到這一聲,立刻暫停太陰之火,左手霜魂劍一揮,指向漆野茫。
太陰之火沒有滅,從楊清音手里飛出一小團火,直擊十步之外的狼王面門。
諸多事情在接下來的一瞬間發生,超出楊清音的預料,號稱最接近無所不知的異史君也沒有想到。
漆野茫翻轉手中的骨瓶,竟然將攻向自己的一小團火收了進去,他張開嘴,想要表達鄙視之意,萬子圣母突然動手了,骷髏燈籠的眼窩里向狼王射出兩團綠光,接下來,二十余只妖族投擲兵器,羽王一邊轉身一邊展開雙翅,保護楊清音和倒下的幾名道士。
狼妖隨即發起反擊,幾十件兵器全擊在羽王的翅膀上。
漆野茫不慌不亂,照樣用骨瓶收納萬子圣母的妖術,另一條手臂隨意揮舞,擋住了飛來的兵器。
血傘陣失去了妖血來源,正在白汽的腐蝕之下迅速消失。
“那是我的魔血骨瓶…”異史君痛苦地哼了一聲,他送出去過不少珍貴的妖器,這還是第一次遭到忘恩負義。“風、風、陰、風、風、陰…”
計劃沒有想象得那么順利,異史君只能讓楊清音在風火神變和太陰之火之間來回轉換,漆野茫全都輕松接下,但是他沒有發起發擊,“住手吧,這樣下去咱們都會死。”
無源的血傘陣維持不了多久,眼看著就要徹底破滅。
“異史君有令,殺死漆野茫者繼任新狼王,可獲傳妖丹與妖術!”裴子函大聲道,對象是那些狼妖和普通妖兵。
“孺子可教。”異史君在楊清音腦子里稱贊一聲。繼續指揮她變換妖術。
漆野茫冷笑一聲,這是他的部族,他已經坐穩了狼王之位,沒有狼妖敢…
剛想到這里,漆野茫后背挨了一刀,跟大多數妖族兵器一樣,刀上附著的妖術,他首先感到的不是疼痛,而是麻木。
漆野茫猛地轉身。看到一只年輕的狼妖正面紅耳赤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不是憤怒和驚恐,卻是莫名其妙的羞愧。
“你敢背叛…”漆野茫伸出一條手臂,暴長數尺。直接穿過年輕狼妖的心口。
“血!”異史君終于改換命令,聲音興奮得都有些顫抖了。
楊清音立刻施展血傘陣妖術,此術恰逢其時,空中的血傘已經消失殆盡。白汽正打著旋兒下降,新的血傘正好擋住它們。
可是太陰之火開始變得弱小了。
楊清音稍微有點緊張了,血傘陣首先吸取的是那名年輕狼妖的血。
“笨蛋。不是他!”異史君忍了好一會,終于在又急又怒之余叫出了“笨蛋”兩個字。
楊清音哼了一聲,將妖血來源改變為漆野茫。
妖刀還插在漆野茫背上,原本流血不多,這時卻順著刀身汩汩流出,變成一條線升到空中,擴展成傘形。
裴子函下令眾妖住手,已經沒必要立刻殺死漆野茫了,他的血更重要。漆野茫是大妖,喝過骨瓶里的魔血,妖丹變強數倍,原本是異史君安排下的一位干將,現在卻成妖血陣的祭品。
他一個就抵得上數十只普通妖族,血傘甚至上升了兩三丈。
漆野茫伸手想拔下妖刀,手臂卻不夠長,他想施展妖術延長手臂并殺死所有道士與妖族,可他的妖丹已經被封住了。
“異史君…”漆野茫憤怒地轉圈,剛才水晶眼里的異史君還想跟他談判,現在卻不吱聲了,眾魂之妖勝券在握,他布下一個又一個洞窟,終有一個會在他最危急的時候生效。
漆野茫看向自己的部下,偷襲他的年輕狼妖已經死了,其他狼妖全都后退,保護本族的婦孺,對狼王報以十分警惕的目光。
至于那些普通妖兵更不用說了,他們此時此刻必然大大地松了口氣。
“妖族又一次自相殘殺,又一次。”漆野茫目露兇光,后背的血持續升起,像是牽扯木偶的細線。
他有意遺忘自己殺過的妖族,只覺得所有妖族都虧欠于他。
“你們不配活著,異史君,尤其是你,你就是妖族分裂的根源,我…”漆野茫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骨瓶擲向數只狼妖抬著的巨蛋。
淡黃色的蛋殼應聲而碎,露出里面盤膝而坐的左流英,還有一頭麒麟。
“跳蚤!”禿子歡呼一聲。
跳蚤個頭不小,努力蜷著身子才能待在蛋殼里,這時展身而起,眼睛紅得嚇人,脖子上的鱗片也變成了一片紅色,對禿子甚至身邊的左流英全都不理不睬。
“我留了一半魔血,正好用在這頭偷窺狼洞的麒麟身上,異史君,我早就防備著你!”漆野茫大笑,血流得更快了。
跳蚤一躍而起,后背頂著了潛龍之火和有毒的白汽,它卻毫不在意,仰頭發出一聲吼叫,似龍吟似虎嘯,這是它的第一聲正式叫喚。
麒麟叫聲未落,血傘陣出起一片破損,太陰之火也弱下去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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