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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來!”一名星山道士發出命令。
慕行秋一把抓起身邊的百寶囊,跳下壁龕,從兩名道士中間匆匆跑過,與門口的伙伴們匯合。
芳芳等人面露驚慌,顯然不明所以。
慕行秋剛想開口說話,那名帶路道士將五人向外面推去,“存想結束,你們可以回去了,快快,別耽誤正事。”
“可是…”慕行秋想說出自己的遭遇,給星山一個提醒。
“沒什么可是的,讓你走就走,這里是星山,不是龐山。”道士很生氣,不客氣地將客人攆出去,跟在后面監督他們一塊回高大的收星塔。
楊清音和禿子也是滿臉驚訝,正要開口詢問,塔內的星山道士已經催他們趕快離開了。別人還能忍受,楊清音卻最受不了這種事情,停在瞬息臺邊緣不肯動,“等等,先告訴我剛才那陣晃動是怎么回事?以后有人問起來,我可不能說我在現場,但是一無所知。”
楊氏是道統最大的家族之一,成員遍布九大道統,星山道士有人認得楊清音,上前止住同門弟子,快速說:“真不巧,洞發生異常,這種事以前也有過,關在里面的囚犯不死心,總想闖出來,洞和收星塔就會同時震動。不是什么大事,加強禁制就好了。”
“不是大事,你們著急攆我們走?”楊清音不滿地說。
“呵呵,雖然不是大事,可也夠我們忙一陣的,沒人接待你們,所以…”
楊清音走上瞬息臺,沒再多問,道士松了口氣,示意其他同門準備施法將客人送走。
龐山弟子已經站好。此前帶路的道士突然開口問:“你們在洞里沒遇到怪事吧?”
五人一塊搖頭,其中也包括慕行秋。走在寒風刺骨的回程上,他更清醒了,明白一個道理:如果還想順利離開星山,他在洞里的經歷就不能向星山道士泄露,而應該回龐山告訴左流英和宗師寧七衛。
進入念心科是一個錯誤,好在沒有釀成更壞的結果,慕行秋心有余悸。
再一次回到鴻山,慕行秋的想法又動搖了,左流英和寧七衛知曉真相之后。更簡單的做法不是保護他的安全,而是奪走內丹,永絕后患。
而且黑幕中女聲關于十一層幻境的說法不像是隨口瞎編的,果真如此的話——慕行秋不禁怦然心動。
念心咒語比不上五行法術,這是九大道統的公認真理之一,慕行秋聽到的說法卻截然相反。
時間已是下午,想要再次使用鴻山瞬息臺,仍要排隊,隊伍比上午稍短一些。楊清音打量慕行秋。問:“你怎么回事,臉上陰晴不停的。”
慕行秋吐出一口氣,“沒什么…剛結束洞存想就看到一群虎視眈眈的星山道士,有點沒緩過勁兒來。”
辛幼陶等人連連點頭。與慕行秋深有同感,“嚇壞我了,還以星山要把我關在冇里面。”
禿子在慕行秋肩上蹦蹦跳跳,“看到什么了。快告訴我,讓我也經歷一次。”
“在塔里我不是給你講過了嗎?”楊清音說。
“你講得不嚇人,不好玩。”在收星塔里對老娘百依百順。一回到慕行秋肩上,禿子的口味就變得挑剔了。
于是剛剛做過存想的五人分別講了一段自己的經歷,其實大同小異,都是三大區域,只是各自的感受稍有不同,只有慕行秋最后一段經歷與眾不同,他卻不能說。
禿子最后判定小青桃講得最精彩,笑嘻嘻地說:“就得這樣,有驚有嚇有轉折。”
隊伍中的其他道士也插口說了幾句,對禿子很感興趣,慕行秋從龐山出發之前還擔心禿子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
話題很快又轉回棋山,平等道人杜防風最后時刻的自爆可給牙山帶來不少麻煩,正在亂荊山聚會議事的宗師親自出面,得到棋山的許可,解除中五島的禁制,牙山道士可以使用更強大的法器收回沾到眾人身上的靈力。
“七到十天才能結束,期間留在集市上的所有人都要免除費用,這筆賬最后都會落在牙山頭上。真是的,杜防風一名散修而已,跟牙山能有多大怨仇?”隊伍中一名老年道士說,走上瞬息臺仍困惑不解地搖頭。
“牙山怎么知道洗劍池的靈力全都吸回去了呢?集市上那么多人,沒準誰就帶走一滴血跡。”這又是一件令慕行秋心中發虛的事,在他的百寶囊里就藏著一滴血。
“牙山自有辦法,他們對洗劍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好像咱們龐山的祖師塔,缺一粒灰塵也會驚動老祖峰上的人。”楊清音一邊說一邊走上瞬息臺,告訴鴻山道士他們的目的地,“我們要去召山。”
召山是九大道統第三座仙島,擁有寶物大光明通鑒寶鏡,能助弟子遠離心魔,還能給玉制法器增加極為必要的一點靈光。
辛幼陶、沈昊、小青桃三人就要在這里煉制他們的主法器。
召山漱玉科將為他們提供服務,只收取低廉的費用,這是一生中只此一次的機會,算是體現道統情誼,也是感謝龐山免費讓道統新弟子存想祖師塔。
楊清音對煉制過程不感興趣,于是拉著芳芳去參觀著名的大光明通鑒寶鏡,禿子早就等不及了,慕行秋于是也跟著去,幾人根據路上的指示自行前往,不用召山道士帶路。
上午經歷過棋山杜防風自爆,下午遭遇洞危機,召山之行的輕松隨意顯得難能可貴,這是一座風光極美的西海小島,到處都種滿了奇花異草,連道門之女楊清音也沒見過幾種,反倒是芳芳憑借對書本的記憶能說出大部分名字。
整座島最大的特點就是光線柔和,雖然也有日升日落,卻從來沒有純粹的黑夜也沒有灼熱的白晝,即使是正午時分也可以抬頭直視空中的太陽。
他們到的時候已是黃昏,一輪巨大的紅日垂在海面之上。照得一大片海洋紅艷如同楓林,光是這樣的景色就足以令三人駐足觀賞。
禿子在三人肩上蹦來蹦去,不停地催促:“快走啊,這有什么好看的?”
島上的道路跟龐山老祖峰臺院一樣,曲曲折折,偶一轉彎,或許就能見到小小院落隱藏在比人還高的花叢之中,可他們一路上遇見的道士極少。
“召山全是隱士。”楊清音介紹道,“住在這樣的環境中,我也不愿意四處亂走。”
““大光明,寶鏡。有多大?”禿子心癢難耐,只關心鏡子的問題,“它是不是天下照得最清楚的鏡子?能同時照到后面嗎?我要不要再洗個臉?”
寶鏡位于島中部,與各家道統對鎮山之寶的嚴密防護相比,召山可算是松懈至極,居然只有一些奇特的花木充當守衛,一名道士的身影也看不見。
兩株花木枝葉交錯擋住入口,楊清音咳了兩聲,正式通報:“龐山弟子楊清音。”
禿子搶著說:“龐山弟子慕松玄。”
慕行秋和芳芳也分別報出姓名。枝葉分開,露出里面的一塊空地,大光明通鑒寶鏡就立在正中間。
第一眼望去,一心尋求大鏡子的禿子可有點失望。那就是一面三尺高一尺寬的橢圓形鏡子,鑲在一塊丈余高的嶙峋石塊當中,離地大約冇四五尺。
“據說石頭里裹著一整塊寶玉,除了當初鑲嵌鏡子的人。別人誰也沒見過。”楊清音低聲說。
走在這里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此地的光線更加柔和,夕陽好像被捕捉到一只網里。只能一點一點地流出來,置身其中者伸手就能將這些光線抓在手里。
禿子嘆了口氣,鏡子令他感到失望,再美的景色也彌補不了,“就是這樣嗎?它真不配叫寶鏡。”
楊清音沖他噓了一聲,指著石中寶鏡,“照一下就知道了。”
三人站在寶鏡前方,禿子立在慕行秋頭上搖擺不定,很快安靜下來,慢慢地雙眼越睜越大,嘴巴也張開了,滿心贊嘆卻又啞口無言。
一刻鐘之后,幾人離開。
三名正常的弟子都照見了自己的內丹。
“我的內丹好像有點急躁,旋轉得時快時慢,偶爾還會跳一下,跟禿子一樣。”楊清音說。
“我的內丹有點模糊。”芳芳略顯疑惑,“好像沒擦凈一樣,我想我的進展太快了一點。”
兩人看向慕行秋。
“我的內丹挺普通的。”這是慕行秋唯一的感受,“淡黃色,不大不小,旋轉得不快也不慢——我覺得寶鏡在敷衍我。”
楊清音和芳芳都笑了,作為一件法器,寶鏡是不會有敷衍這種行為的。
三人都很好奇禿子看到了什么,他早就等著他們發問,立刻興致勃勃地說起來,他看到的不是內丹,而是自己的頭顱,“像山那么大,真的,每根頭發都跟樹一樣粗,我連頭發上的分叉和灰塵都看得清清楚楚,唉,真得好好洗頭了。喂,老娘,你想不想偷走鏡子啊,我絕對支持你。”
三人走到海邊,召山客舍就建在這里,楊清音和芳芳帶著禿子去海邊閑逛,慕行秋以練拳為借口留在房間里,終于有機會打開百寶囊查看里面的卷軸。
上面的那滴血跡還在,展開之后,杜防風留下的字跡原樣未動,可是異史君寫下的魔文沒有了,它們都被念心傳人殺死在洞里。
魔文為什么會跑出來保護自己,慕行秋想不出原因,他剛要合上卷軸,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上面的奇怪之處。
他舉起卷軸,對著無處不在的召山光線,微微瞇起雙眼仔細觀看,致密如冰的卷軸上隱約還有字跡,雖然對魔文一無所知,慕行仍敢肯定,這些隱諱的文字與之前那些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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