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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兩位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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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亂荊山借調過來的臨時都教,孫玉露想要往養神峰帶入一名弟子可不容易,“穿上盔甲。”她說。

  兩人停在老祖峰后面一片幽靜的山谷里,小秋對此地還有印象,這里與龐山其它區域不太一樣,有鮮明的四季區別,春華絢麗,秋實豐碩,更有冬雪飄飄,與山外的世界完全同步,蘊含的法力卻幾乎跟老祖峰一樣多。

  第一次來養神峰,小秋是由一名都教帶領,遠遠就望見了山峰,毫無感覺地進入了那塊極小的空間。第二次來養神峰,是他看清真相之后,由老祖峰重返此地,他再也沒有辦法徹底接受幻象,養神峰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幾尺高并且平躺在地上的小東西。

  這一次,他甚至沒看到養神峰在哪。

  “穿上盔甲?”小秋疑惑地放下背上的箱子。

  “嗯,百洗銀魄甲和龍睛盔能夠抵抗一些法術,我再給你一些幫助,這樣當你進入養神峰的時候,就不會被其他都教發現。”

  “你怎么知道公主送來盔甲的?”小秋驚訝地問,他記得自己此前非常小心,從未向孫玉露提及過此事。

  “我是亂荊山道士。”孫玉露微笑著說,“在龐山要保持一點警戒,我每次去仙人集,那個老兵都在暗中盯著我,我自然也要做一番調查。你可以告訴他,他用符箓給公主送信的時候太不小心了,居然沒有使用神繭符,信件內容很容易遭到復制。”

  小秋已經穿上盔甲,“他想不到自己會受到一名道士的關注。”

  “呵呵,那他就不應該盯著道士不放。箱子放在那,不會丟的。”

  孫玉露再一次托著小秋的肘部,囑咐道:“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說話,連哈欠都不要打。”

  小秋點點頭。

  孫玉露拿出一截短小的蠟燭。揮動手臂,在身前擺動一大圈,火苗在空中停頓,形成一道長方形的門戶。“走。”

  小秋邁步跨過火苗之門,看到那座平躺的小小養神峰就在幾步遠的地面上,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大并豎立起來,眨眼間他已經站在養神峰南邊的入口,穿著不太合身的皮甲,頭上戴著可笑的盔帽。

  養神峰內同樣也是黑夜,兩人走在甬路上,誰也不說話。沒有都教出現,符箓盔甲和亂荊山的法術看樣子是奏效了,沒人發現一名凝丹弟子重返養神峰。

  孫玉露帶路。兩人來到思祖廳,無人的大廳愈顯空曠,一切聲音因此都被放大數倍,小秋能聽到輕得不能再輕的腳步聲,還有道袍擺動的沙沙聲。

  孫玉露沒有走向正中間墻壁上的入口。那里有流光寶鑒,會洗去一切法術,符箓盔甲也遮擋不住小秋的存在。

  她走到巨大的銅鐘邊上,去年老祖峰選徒的時候,各科首座就是在鐘身上顯示形象的。孫玉露低聲念了幾句什么,伸手按在銅鐘表面,很快鐘身上露出一人高的黑洞。

  “記住你的承諾。”孫玉露不許小秋說話。自己卻不在乎,說罷將他推進去,“一個時辰。”

  小秋適應片刻才看清眼前的場景,他正站在一道旋轉樓梯的最下一層。他明白了,這是祖師塔的外圍臺階,都教林颯曾經對他介紹過。

  小秋有一種受欺騙的感覺。嚴格來說,孫玉露根本沒將他帶入祖師塔內部,但他還是邁步走上去,只要能存想到念心科傳人,在哪里并不重要。

  他一手摸著塔壁。拾級而上,每邁出幾步就試著存想一下。孫玉露顯然真的很希望慕行秋進入念心科,所以沒有騙他,百余級臺階之后,小秋終于看到一線傳承,但這不是念心科,而且仍跟從前一樣,他只能看到圖像、姓名與簡介,卻看不清下面的小字。

  他繼續嘗試,在第七條傳承見到了念心科二十九位女傳人。

  她們的容貌非常清晰,身邊的文字記載卻仍然拒絕向本科唯一弟子顯示。小秋等著她們動起來演示多套鍛骨拳,可這些曾經非常熱情的傳人似乎對新弟子失去了興趣,在塔壁上一動不動,神情哀傷,沒有半分活氣。

  小秋心中納悶,甚至冒險默念了一遍五字咒語,然后在心里說:“我是念心科唯一弟子,你們不幫我,念心科傳承可能又要中斷啦。”

  一位傳人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吁,開始動起來,但不是打拳,而是直接向他走來,身形越來越大,將其她傳人都給擋住了。

  等到小秋發現這人身材胖大,根本不是女子的時候,他的胳膊已經被牢牢握住。

  林颯站在上一級臺階上,本就壯碩的身軀越顯夸張,像山一樣俯視著念心科弟子,“你不該來這里,更不應該找她幫忙。”

  小秋一陣慌亂,剛要開口說話,林颯卻做出噓聲的手勢,“離開這里,待會我會去找你。”

  小秋點點頭,的確沒必要留下了,一定有哪里不對,或許就是因為他沒經過流光寶鑒的洗法,所以無法與念心科傳人取得密切的聯系。

  “結束了?”守在外面的孫玉露有點意外,她給出一個時辰的期限,這才過去不到一半。

  小秋再次點頭。

  孫玉露將小秋帶出養神峰,連同裝有符箓盔甲的箱子一塊送到牧馬谷,“希望你在祖師塔里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

  “嗯。”小秋沒有說出實情。

  “那好吧。”孫玉露打量了幾眼周圍的環境,“十年之后或者我來找你,或者你去亂荊山,我要你從念心科學到的一切法術。”

  “你可能會失望的,念心科法術大都失傳,龐山只有不多的記載,想必亂荊山也有。”

  “呵呵,十年的確太短暫了一些,不過我打賭你會學到一些特殊的法術,念心科選中你絕不是偶然。”

  孫玉露化成火焰飛走,牧馬谷里再無外人,小秋回到房間里,沒發現禿子的蹤影。于是出門四處遙望,很快發現了頭顱。

  禿子正在池塘邊練習跳躍。箍盤上的飛行法術已經消失,他靠三縷頭發的支撐立在草地上,隔一會就將自己彈起來。躍到最高處時張嘴一咬。

  “你在干嘛?”小秋笑著問。

  “我在練功。”禿子頭也不回地說,他現在已經能躍到六七尺高,足以咬到大多數人的脖子,“我得直撲要害,下回再遇到申尚,我第一口就要咬在他的脖子上。”

  小秋想起來了,“鏡子,公主把鏡子送來了。”

  “真的?”禿子一躍丈余高,比他之前所有的嘗試效果都要更好。

  小秋給箍盤施展飛行法術,帶著禿子回到房間。公主給他的信里的確注明有銅鏡五面,在箱子最下一層。

  取出盔甲,五面高一尺的橢圓形銅鏡顯露出來,銅鏡有底座,小秋取出來。將它們擺在桌子和床上,禿子興奮至極,繞著鏡子飛來飛去,頻繁要求小秋調整銅鏡的位置,方便他同時照見前后左右。

  一切妥當之后,禿子不搭理小秋了,只顧照鏡欣賞。一臉的癡迷。

  小秋回到池塘邊,一邊練拳一邊等林颯到訪。

  他正好練完一遍梅心拳,林颯到了,“你的拳法又有長進。”

  小秋向都教行禮,“我去祖師塔是想學上面的拳法,孫都教肯幫忙。我不想打擾…”

  “呵呵,不想打擾一名正在養傷的都教。”林颯替他說下去,“念心科只有你一名弟子,左流英又遲遲不肯讓你進入禁秘塔,你如何修行的確是一個問題。”

  “左流英在等幼魔再次出現。”

  “當然。他肯為你說話,目的就是這個幼魔,這是你起的名字?它可不是魔種。”

  “習慣了,從前就是這么在心里稱呼它的。”

  林颯盯著小秋,“我對你的判斷從來就沒準確過,第一次沒發現咒語的獨特之處,第二次沒發現幼魔,你讓我這個都教很難堪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隱瞞。”小秋臉色微紅,幼魔剛出現的那段時間里,他的確想過向林都教求助,最后卻不了了之。

  “不要自責,你當時的反應很正常,連梅傳安、申準這樣的星落道士尚且要對外人隱瞞自己的特異之處,何況是你。忘掉從前的事情吧,我來這里不是興師問罪,而是要提醒你一句,對幼魔感興趣的人不只是左流英。”

  “還有人…想去除幼魔?”小秋立刻想到了申準那樣的道士。

  “當然不是。”林颯笑著搖搖頭,“有左流英親自作證它不是魔種而是真幻,誰還會想除掉它?大家都想要它,想弄明白其中的奧秘。因此,大家都想要你。”

  小秋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么重要,一時間啞口無言,然后他明白林都教想說什么了,“孫都教感興趣的不是念心科,而是幼魔?”

  林颯的神情嚴肅起來,“她對念心科很感興趣,但是更想得到幼魔。我不會問你向她承諾過什么,只是想告訴你萬事小心,就連左流英,你也不要完全相信,為了挖掘幼魔的秘密,他很可和其他人一樣不擇手段。”

  禁秘科弟子林颯居然對本科首座做出這樣的評判,小秋更加吃驚了。

  林颯嘆了口氣,沒有說評判的依據是什么,更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一心幫助這名弟子,取出鐵尺,御風飛走了。

  小秋茫然地走回房間,林颯的這一席話令他與孫玉露定下的十年之約具有了更多含義。

  禿子仍在專心照鏡子,“既然能造出銅脖子,老娘能不能給我造出整個身子啊?那樣就更好看了。”

  小秋沒搭理他,脫掉鞋子,避開兩面鏡子,合衣倒在床上,本想仔細思考林颯的提醒,結果沒一會就進入夢鄉。

  念心科二十九位女傳人,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出現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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