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來見狐后,當然要有所準備。
他準備的禮物,就是陰氣石,因為他知道,這個東西對狐族,是非常有用的。
不過他準備的儲物袋里,一級陰氣石有兩塊,二級的四塊,三級的六塊…以此類推,六級的陰氣石有十二塊。
籌備禮物的過程,多少要背著點狐族,不過也不用太過忌憚——包紅包而已,被人看見也不算多大的事情。
他將陰氣石全都挑出來,放進一個儲物袋里,又選一個儲物袋,將要送的陰氣石放進去。
不過非常糟糕的是,他拿來獻禮的儲物袋,選錯了,選成了前者。
沒辦法,他要表示出涵養,總不能送禮之前再檢查一遍——他連收了什么都不知道。
咱不是狐族這種不開化的種族,是人族呢。
此刻他臉上要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里卻是真的在哀嚎——我的陰氣石啊。
死要面子活受罪,說的就是這種心態。
不過狐后是真的很開心,她想一想之后,赧然發話,“我的見面禮有點薄了。”
“總是準尊的一番心意,”陳太忠打腫臉充胖子,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小輩嘛,能計較什么呢?
“我豈能占你這小輩便宜?”得,狐后當長輩還當上癮了,“這樣,浩然宗有處秘地,我狐族是知曉的,你既然身為浩然宗門人,我支持你奪了它。”
“浩然宗…秘地?”陳太忠的眉頭一皺,這五個字,已經令他不能計較自己浩然宗的身份了,“準尊此言,能說得明白一點嗎?”
“一處上好靈地罷了,”狐后淡淡地回答,“惜乎在人族深處,否則我狐族早就奪了來,此番也不過是借花獻佛。你無須在意。”
我在意得很,陳太忠心里暗暗回一句,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長者賜。不敢辭…準尊有那里的地圖嗎?”
他想起了董明遠說的玉仙修煉之所,然后又想起,自己悟真了,卻還沒有仔細看玉簡里的地圖——那是玉仙的神識才能打開的。
事實上,他潛意識里認為。那靈地的主人,就是飛燕仙子的師尊智豐,既然董明遠是智豐轉世,他就不屑去查看那個地圖。
現在聽到狐族說,有一塊浩然宗的靈地,而且是狐族巔峰大妖口中的“上好靈地”,那么他當然要收回來——不管怎么說,他都是浩然宗的第十四任宗主。
他只是心里希望,沒有跟董明遠撞車,否則面對本宗的轉世前輩。他也有點下不了手,
“那處地方煞是詭異,”狐后看著他,慢悠悠地發話,“在積州巨松城附近,我還是派個幫手,為你帶路好了。”
“巨松城?”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這地方他可是很熟悉的。
狐后也發現他有些心神不定了,于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我知你曾經在那里隱居。莫非對此靈地,你也有所耳聞?”
“耳聞倒是沒有,”陳太忠緩緩搖頭,他聽說過的是智豐的秘地。不過他不打算說出來,否則萬一兩邊說的不是一個地方,豈不是會給董明遠帶去麻煩?
不過他猛地想到一種可能,臉色又一沉,“準尊可曾聽說過松林盜?”
“你想的不錯,”狐后微微頷首。“一開始的松林盜,確實是為了守住這個靈地,才誅殺了不少凡夫俗子…不過近幾百年的松林盜,似乎是你人族內部的斗爭,假借其名罷了。”
最后幾句話,說得陳太忠有點不好意思,人族的內斗,被狐族看了笑話去,他身為人族的一份子,臉上也沒什么光彩。
不過他也沒愧疚多久,因為他很快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區區松林盜,準尊也知道得這么清楚,還說得非常肯定…這個?”
狐后淡淡地看他一眼,“因為松林盜就是毀在本后手中的,如若不然,我何以能確定那處靈地?只不過那里距離橫斷山太遠,又是浩然宗傳承,否則我早就奪了去。”
如此驚天的辛秘,她說得卻是輕描淡寫。
陳太忠卻是聽得目瞪口呆,他真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個說法,好半天之后,他才干笑一聲,“原來準尊也曾在人族游歷。”
“半是游歷,半是尋覓,”狐后輕描淡寫地回答,“積州一地,原本就是氣修重地,我族一向認為,那里會有靈地,已然搜索過了絕大部分地方,我能查明,并非僥幸。”
陳太忠沉默了差不多十幾息,消化掉了這條信息,才笑著發話,“那準尊將此地贈我,豈不是無法向族中交待?”
“我找到靈地,本來是要尋機將靈地攝走,”狐后悻悻地回答,“哪知地方已經被浩然宗所占,浩然氣修的封鎮手段,哪里那么好破解?既是夜長夢多,我就放棄了,想著回頭拿這個因果,結一段善緣。”
攝走靈地的手段,不是她這種巔峰大妖使得出來的,狐族要出動真仙才行。
但是狐王出馬,動靜就大了,很容易被人族真仙發現,若是能悄然無聲地攝走靈地也算,偏偏這靈地被浩然宗使了手段,封鎮了起來。
且不說狐王能不能破了浩然宗的封鎮,只說涉及浩然宗的東西,就沒誰敢不管不顧地強奪了去,而且既然不能悄無聲息地弄走,一旦動手,必然會驚動人族。
人族地盤上的靈地,被獸族攝走…東莽的真仙可以組團去買豆腐撞死了。
狐后這個人情給得絕對不小,但是陳太忠心里的糾結也可想而知,他有八成的把握,狐后說的靈地,就是智豐所掌握的靈地。
不要吧,那是不可能的,可接受吧…其實哥們兒也知道那地方在哪兒啊。
不管怎么說,既知那是浩然宗的靈地,陳太忠是一定要收回的,董明遠雖然是名義上的主人,但是其身為宗中弟子,將宗里的靈地據為己有,這一點很令人不恥。
陳某人是沒有門派概念的主兒,但是受了浩然宗好處,也要努力回報浩然派,待浩然派升門之后,他儲物袋里的大多數資源,還是要放入宗門大庫的。
所謂傳承,其實還涉及了因果,若風黃界全是只顧自己修行,絲毫不顧考慮宗門和家族后代的修者,哪里還會有這么多人修煉?
欠下的因果,都是要還的,還不了必然會影響到自身的進境。
陳太忠在狐族地盤上做客三天,然后被禮送出橫斷山脈,其間他偷偷檢查一下收的禮物,原來是大量的地磁元氣石,禮物不算貴重,關鍵是量大,可見狐后也是有心人。
跟他們三人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名老年女性狐族,也是高階大妖。
這大妖化形化得十分徹底,乍一看就是鄰居大媽那種感覺,個子不高干瘦干瘦的,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動作相當敏捷,是那種還能發揮余熱的大媽——跳廣場舞絕對沒問題。
她的話不多,狐后稱她為二祖姑,陳太忠不知道該怎么叫,就稱呼二長老,她也認可。
出了橫斷山脈,第一站就是涯山城,想當初陳太忠在這里混跡過不短的時日。
不過現在,都已經是過去時了,一直相伴的易萱也上了九重天,陳真人心里微微泛起點漣漪,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感受,下一刻,他放出一艘靈舟,“走吧。”
靈舟穿空,迅疾地向積州飛去,速度奇快。
飛了沒多久,就有修者上前盤查,陳太忠連面都不露,直接將氣勢放了出去,“陳太忠回東莽辦事,螻蟻滾開!”
要說陳太忠這個名字,最好使的地方不是在西疆,而是在東莽,一來他是東莽走出去的人物,橫空出世名動整個風黃,驚才絕艷光芒四射,算是一等一的風云人物,是東莽的驕傲。
其次就是,陳某人并未在東莽待多久,成就天仙之后就離開了,目前是在西疆活動,東莽對他自然也就沒多少敵意,能抬手的時候,自然會抬手,省得引起他不高興。
相較而言,西疆就苦逼很多了,西疆的官府和宗門,誰不知道陳太忠難惹?但是難惹也得惹啊,否則豈不是任由他在西疆肆虐了嗎?
若陳太忠是在東莽發展,西疆絕對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無非是片刻的囂張而已。
說來說去,東莽的各大勢力,跟陳太忠沒有切身的利益沖突,也就懶得多事。
巡查的修者發現對方一點不買帳,繼續筆直地飛行,有心攔一下,卻是沒膽子,于是對自己說:這可是大名鼎鼎的陳太忠,我回去匯報就行了,省得惹禍上身。
沒過多久,整個東莽就傳遍了:陳太忠從西疆回來了。
陳真人的靈舟并不怎么停留,一路筆直地飛向晨風堡,途中經過幾個城市的時候,距離城市極近,甚至都進入了守城弩炮的攻擊范圍。
沒有哪個城市嘗試攻擊一炮,甚至連警告都沒有——誰吃撐到了,去惹這個瘋子?
抵達晨風堡的時候,堡主溫曾亮率諸多修者,遠出城外百里相迎。
溫城主在晨風堡的名聲并不好,冷酷殘暴狠辣,打擊異己毫不手軟,名字可止小兒夜啼,但就是這么個人,無視皇族秘密下達的封殺令,公然出城迎接陳太忠。
原因很簡單,他登仙于浩然派聞道谷,憑空多了七百年壽數,兇徒也有報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