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張口結舌,不可置信地瞧著眼前這一幕,已經完全呆住。
一招!
竟然只是一招,葉鋒便擊敗了慈航靜齋近百年來天賦最高、亦是最出色的傳人!并且他還看得出來,師妃暄已經拿出所有實力,并無任何保留。
饒是如此,放在葉鋒面前,仍是不夠看!
李世民雖也算是江湖中人,但畢竟出身高貴,并未如徐子陵那般,可也沒強多少,心中不由想到:“換位思考,若是對上葉鋒的是自己,呵,那豈非是一招秒殺的下場?”
一念至此,不由暗道一聲僥幸。
正在此時,原本負責李世民安全的天策府眾多高手,終于趕來,以李靖、紅拂女為首。
徐子陵不愿再見李靖,也不跟他打招呼,直接施展身法閃至別處。
先前并未細想,但眼下再想,卻是好一陣心寒,李世民第一時間找到自己,很有可能便是李靖出賣了自己的行蹤,原本都很不爽李靖,現下就更不待見了。
試想一下,若李世民乃心狠手辣之輩,設下埋伏,眼下他徐子陵焉有存活之理?
正思考時,嗖的一聲,徐子陵心頭立即生出感應,感覺到一股極其純粹的至陽氣息突地出現,嘴角便不由輕輕彎了起來,因為這正是他的好兄弟寇仲發出來的。
果不其然,來人正是寇仲。
原本他還想隱藏下的,但是趕赴此處,瞧見光明正大搶奪和氏璧的人,不是旁人,而是葉鋒,當即也不隱藏行蹤,直接現身,擠到徐子陵身旁。
只要那人是葉鋒,那他便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別說葉鋒有恩于兩人,就算不計這個,葉鋒收拾他跟徐子陵也就是一根手指頭的事,他野心不小,但更有自知之明,明擺著上去就是找虐的事兒,他才不會干。
寇仲一只手搭在徐子陵肩膀上,望著眼前,嘖嘖嘆道:“乖乖,這才一個月不見,他武功上的造詣竟然又更上一層樓,幸好李世民那小子早將這一條街的居民遷走,否則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受到牽連…”
徐子陵目不轉睛地望著戰場,口中道:“仲少你來瞧熱鬧,素姐安排好了么?”
寇仲嘻嘻笑道:“一世人,兩兄弟。陵少你既然將素姐交托給我,我怎敢大意?放心好了,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對了陵少,待會兒打起來,咱們幫誰?”
徐子陵搖了搖頭,苦笑道:“幫誰?咱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能順利脫身就不錯了。難道你沒有感覺到,方圓百丈,不知潛伏了多少高手。”
寇仲仍是嘻嘻一笑,毫不在意。
天策府那邊,李靖正色詢問道:“秦王,我們怎么辦?”
李世民稍稍沉吟,緩緩道:“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李靖沖李世民拱了拱手,恭敬道:“啟稟秦王,附近高手如云,恐怕全是為了和氏璧而來。此地并非久留之地,還盼秦王速速離開為妙。至于和氏璧,由屬下等人在此監視即可。”
李世民略作思索,點了點頭,道:“那便有勞李大哥了。”
而后,天策府便只留下李靖、紅拂女夫婦,余下二十來人,立即保護李世民離開。
天空飄著細雨,涼風習習。
戰場上,師妃暄口吐鮮血,倒飛而出,而她一旦受傷,內力不濟,便再難抑制和氏璧的異能力。
一股說不出感覺、言語難以形容的真氣,便宛如“畫圣”吳道子信馬由韁的山水潑墨畫,浩浩蕩蕩,肆無忌憚的彌漫開來!
這真氣怪異之極,對于修至陰屬性真氣的人來說,便是森寒之色,一旦靠近,便如置身臘冬天氣,直冷得心尖打顫。
對于修至陽屬性真氣的人來說,便是純陽真氣,可這純陽真氣入體,卻一點兒也不覺舒服,反宛如置身火山,只覺渾身灼熱,身體似要爆裂開來。
幾乎是一瞬間,李靖、紅拂女臉色一變,也無二話,立即施展身法后撤,后撤的同時還不忘以內功相抗。
反倒是寇仲、徐子陵兩人,俱是不解地瞥了一眼李靖、紅拂女,完全搞不懂他倆的行為。
這是做什么?感覺很舒服啊。
黃氏武俠四大奇書、道家至上寶典《長生訣》的奧妙,在這一刻,體現地淋漓盡致。
一招擊敗師妃暄,葉鋒并沒有趁勝追擊,反站穩身形,雙手負于背后,大笑一聲:“既然來都來了,不妨全都滾出來,否則我可就直接殺了師妃暄,和氏璧也沒你們的份兒…”
正在此時,一個極其醇厚的聲音響了起來:“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葉檀越修為非凡,殺孽姑且不提,最要緊的,卻還是殺機太重。你目的既是為了和氏璧,卻又為何一定要殺了妃暄?”
說話間,一個身穿灰色僧衣的和尚,已經出現在師妃暄身后,隨即隔空以“閉口禪”神功為師妃暄療傷,問道:“妃暄是否無礙?”
師妃暄沖那灰色僧衣的老和尚施禮道:“多謝了空師叔,妃暄無礙。”
此言一出,寇仲、徐子陵、李靖、紅拂女等人面上皆露出驚詫震撼之色。
了空!
眼前這個身材并不算高大的灰衣僧,竟然便是凈念禪院現任禪主了空大師!!
更令人吃驚的…他竟然開口說話了!
須知了空大師修煉閉口禪數十載,從來不曾與人交談,但今日卻因葉鋒開了金口,破了修行數十年的神功!
這如何不教眾人驚詫?又如何不令他們震撼?
葉鋒聳了聳肩,灑然一笑道:“老和尚,大道理還是別說了。既然我要殺她,自然有殺她的理由。你唯一能做的,便是阻止我。至于能否做到,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了空雙手合十,口喧佛號,緩緩道:“貧僧有何實力,如何能是葉檀越的對手?但這一戰,又關乎天下大業,是以個人名譽、凈念禪院的名譽便計較不得了…”
葉鋒翻了個白眼,灑然一笑道:“想仗著人多搞群毆就直接來,別沒臉沒皮扯別的。沒勁。有多少人,放馬過來便是。”
了空雙手合十,口中高喧佛號,朗聲道:“既然如此,那么貧僧便得罪了。”
沙沙腳步聲響起,下一刻,了空身后便多出了四個身形不一的和尚。
最左首是一個六十來歲,須發皆白的僧人。
現身之后,他立即雙手合十,沖葉鋒施禮,朗聲道:“貧僧不嗔,乃本寺四大護法金剛之首,雖尚未交接重寶,但已有護寶之責,如有得罪,還盼葉施主勿要怪罪。”
第二人自我介紹道:“貧僧不癡。”
凈念禪院四大金剛?
果然不出意料,自左向右依次是:不嗔、不癡、不貪、不懼。這四個和尚,名頭還算響亮,但從實力來說,那就更不夠看了。
葉鋒灑然一笑,根本懶得張嘴。
凈念禪院四大金剛進行完自我介紹,沙沙腳步聲再度響起。
另一邊,一個接著一個的武僧,呈長蛇陣形,分四個隊伍,緩緩走來,他們全都身著灰色僧袍,而七寸蛇頭則由四個身披大紅袈裟、內功精湛的藍袍武僧帶領。
四支隊伍,除藍袍和尚手持重逾百斤的禪杖外,其他人都手掛佛珠,眼觀鼻,鼻觀心的,寶相莊嚴,但又不虞因視野收至窄無可窄而跌倒,全都訓練有素。
他們之所以出現在另一邊,倒不是想給葉鋒來一出包餃子的戲碼,而是內功低微,實在扛不住和氏璧強大而蠻橫的輻射。
凈念禪院位于洛陽南郊,此處便是其總部所在,召集門人再方便不過,那些武僧加起來竟然足足有八百余人!
寇仲、徐子陵相視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讀出了驚嘆、震撼。
這…這等豪華的陣容,堪稱是凈念禪院壓箱底的東西了吧?!竟似早已準備好了一般,單單只為今日,只為了對付葉鋒!
寇仲不由吐了吐舌頭,嘖嘖嘆道:“我的娘,單單一個修煉閉口禪的了空禪主就已經很不得了,再加上這八九百武僧,那還了得?!”
徐子陵也輕嘆一口氣,緩緩道:“凈念禪院畢竟是跟慈航靜齋齊名的組織,實力之雄厚,果真非同小可。恐怕縱然是葉前輩,也得費些手段了。”
了空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葉檀越,今日之事,若你就此罷手離去,并且向貧僧保證,以后再也不打和氏璧的主意,他日若造訪本寺,本寺必定歡迎之至。”
寇仲、徐子陵面面相覷,前者更是以手撫額,咋舌嘆道:“我的娘,誰能告訴我了空禪主竟是這般呆板?”
徐子陵無語輕笑,點頭認可。
呆板,亦或是不識時務,認不清現實。
葉鋒目光復雜地看著了空,臉上的表情跟他眼神一樣復雜,無語、荒誕、荒謬諸般神情不一而足,突地仰頭哈哈一笑,道:“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不過…”
稍稍頓了一下,話鋒一轉,兩道寒光自葉鋒雙目爆射而出,冷笑道:“…現在我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