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鋒搖了搖頭,其實他很想說,若無崖子是真心愛你,又豈會因為你變成這樣,便移情別戀?并且還移情別戀到你大仇人身上?
說到底,無崖子除了學究天人,感情一項上,也是俗人一個。
當然,這話實在太刺激,對女人來說,也實在太殘忍,他是說不出口的。
幾乎是同時,李秋水也冷哼一聲:“你知道什——”
話語戛然而止,她驀地瞪大眼睛,指著葉鋒的大拇指,道:“那七寶指環…七寶指環,你究竟是從何處得到的?!”
天山童姥冷冷道:“從何處所得?那自然是他傳給他的,從此以后,葉鋒便是我逍遙派的掌門。李秋水,見了逍遙派新任掌門,還不跪下行禮?!”
李秋水道:“哼,掌門人是他自封的,還是你說的?我問你話…你那七寶指環,究竟是何處所得?!”說到最后,聲音驟然提高幾分。
葉鋒輕嘆一口氣,緩緩道:“這七寶指環,的確是無崖子老先生傳給我的。”
李秋水驀地激動,道:“他…他現今過得還好不好?”
天山童姥驟然大怒,厲喝道:“他被你跟丁春秋那個賤人聯下懸崖,能好的了么?”
李秋水臉色唰的一下,登時變得慘白無比,頃刻之間,臉上滿是苦痛之色,卻又稍感驚訝道:“你…此事,你是從何得知的?”
天山童姥雖猜測無崖子、李秋水曾在一起。卻不是很肯定。連這事都不知曉,更別提李秋水、丁春秋聯手將無崖子打下山崖了。
此事,自然是天山童姥詢問無崖子情況,葉鋒隨口提了下,就算他沒說,那信中也模模糊糊透露了一些,以天山童姥的聰明,不難推測出真相。
當年,李秋水、丁春秋攪在一起,無崖子原本不知。正是天山童姥通風報信。無崖子方才知道的。
聽得李秋水質問,天山童姥怒不可遏道:“峰兒,給姥姥殺了這賤人,好給你師傅報仇!”
葉鋒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還未開口說話。突然之間,嗤的一下,一陣勁風。已迎面呼嘯而來,與此同時,一道白色身影,鬼魅一般,閃了過來。
凌波微步!
天龍原著雖未描述,但那瑯嬛福地的秘籍原本就是李秋水所留,她內功比之段譽,不知強了多少,學會這凌波微步也沒什么驚奇,就是不知她是否也練了北冥神功。
葉鋒臉色微變,右手本能一擺,立時消了這一手攻擊。豈料,這一招攻擊還未落下,第二招攻擊緊隨而上。
但見李秋水白色衣袖輕輕一揮,速度迅捷如電,葉鋒還未來得及反應,身體已被掃中。
這一招,正是李秋水另一手絕學“寒袖拂穴”,顧名思義,衣袖輕拂,對手雙膝腿彎登時一麻,全身氣血逆行,立時翻倒于地。
天龍原著,虛竹上來便中了此招,臥地不起。
這“寒袖拂穴”也著實了得,葉鋒頓時感覺氣血上涌,好不難受,但李秋水衣袖剛掃過葉鋒身體,九陽護體神功、北冥神功自然而然應運而起,僅僅只是一頓,便將這一招化得無影無蹤。
李秋水雙目露出一絲驚奇,怎也料不到,自己明明擊中他身體,何以毫無效果?似想起什么,眉頭輕輕擰起。
念如電轉,前兩招不中,李秋水第三招再次攻上,腳下將凌波微步施展開來,右手如蝴蝶穿花,直往葉鋒身上攻去。
葉鋒怎么也料不到,李秋水會驟然攻擊自己,若非自身實力過硬,早跟虛竹那小和尚一般,著了李秋水的道兒,同時也暗暗心驚,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逍遙三老。
當下不作他想,見招拆招,跟李秋水對打起來。
李秋水施展“凌波微步”,葉鋒同樣施展“凌波微步”。擂鼓山中,葉鋒、丁春秋動手,已翩然若仙。現下再跟李秋水相斗,一個是翩翩美少年,另一個身段婀娜,膚白若雪,更是如詩如畫,唯美之極。
若是再有旁人在場,非得驚得徹底呆住,直呼仙人下凡。
兩人動作極其靈動、飄逸,一招攻出,往往只到一半,便徒然又換另一招,甚至于一招只出四分之一,便立即換招。攻擊者兇猛無比,防御者同樣密不透風。
轉瞬之間,兩人已斗了三十多招,便如百花叢中,兩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不似打斗,更似嬉鬧,更似跳舞。
兩人相斗之時,天山童姥眉頭緊皺,氣得不行,不住大叫道:“誰讓你留后手的,殺了那個賤人,一掌斃了她!”
葉鋒只微微一笑,并不理會。
李秋水卻如遭重擊,葉鋒武功明明高于自己,他每一招雖狠辣無比,卻往往到最后一刻,徒然收手,改攻為守,毫無傷害自己的意思,這場景…似曾相似。
是了,無量山!
這情形正如無量山中,自己跟師哥練劍,他也是這般,武功明明高于自己,卻從不愿贏自己,更不必說傷了自己,有時為了逗自己開心,還故意輸給自己。
李秋水定眼再瞧葉鋒,只覺他眼角眉梢,風流倜儻,無一不是無崖子當年模樣。
剎那之間,淚水便奪眶而出,忽地收住手,向前傾倒,撲在葉鋒懷里,雙手撫摸葉鋒的臉頰,低聲道:“師哥,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這些年,你心里開心么?你還在怪我么?當年在無量洞中,你整天瞧著自己雕刻的玉像,我喝那玉像的醋,跟你鬧翻了,出去找了許多俊秀的少年郎君,在你面前調情,其實那是故意氣你的,你不知道,那些美少年,后來一個個全給我殺了,沉在湖底。我恨你,那玉像明明是照著我的模樣雕成,而我也明明就在你身邊,可你為什么不理我,只癡癡看著玉像?”
葉鋒默然無語,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李秋水雙目噙著眼淚,又略帶哽咽道:“師哥,你恨我跟丁春秋有私情,是不是?其實我又不是真的喜歡丁春秋,半點也沒喜歡他。當時你要致我死命,我若不還手,性命就不保啦。我迫不得已,才跟丁春秋聯手,合力將你打下懸崖。但當時我也沒下絕情毒手呀,你雖命在垂危,可我還是拉了丁春秋的手便走,沒要你的性命啊…”
“師哥你還不知道,后來我便將他趕走啦,我在無量洞玉像中,留下遺書,但凡入我門者,務必將逍遙派弟子趕盡殺絕,一個不留,便是要連丁春秋和他的徒子徒孫全部殺光,你知道么?從始至終,我心中只有一個你,無論我是否嫁人,我心中那個人,從始至終,都只是你啊師哥…”
葉鋒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一趟天山之旅,可真是有夠肝腸寸斷的,想來,這無崖子還真是福氣不淺,漫漫幾十余載,仍有兩個女人對他癡心不改,就是結局不那么好罷了。
情之一字,誰人能懂?
正在此時,天山童姥忽地冷笑一聲:“賤人,你可看清楚他了,他是峰兒,可不是被你害死的無崖子!”猛地自馬上跳下,一把將李秋水拉開。
李秋水似還未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怔怔看著葉鋒,絲毫不理會天山童姥的揶揄、嘲諷,平靜道:“你的確不是他,我方才試探過了,他…他已經將七十余載內力全都給你了,那你算是他徒弟了。”
好吧,徒弟便徒弟吧,彼此交流了下練武的心得體會,彼此都算對方半個師傅,自己這徒弟倒也說得過去。
葉鋒不愿糾結于此,點頭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