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群盜已隱沒林中。官道上空蕩蕩的,只剩下葉鋒、袁承志等人。
青竹幫大部隊早已撤到樹林中,只有程青竹、阿九以及極少數核心高層,寥寥幾人,留了下來。
程青竹走向袁承志,熱淚盈眶道:“袁公子,明軍即將趕至,此處不宜久留。你是袁督師唯一血脈,程某決不允許你有任何閃失。快隨我離開,程某粉身碎骨,誓死保護袁公子!”
袁承志見他神情誠懇,不似作偽,不禁問道:“你識得我父親?”
程青竹道:“此事說來話長,以后再說,咱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袁承志卻搖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職責所在,卻不能自己逃走。”
程青竹知他不愿放棄十大箱財寶,沖周遭幾個心腹厲聲吩咐道:“你們快幫袁公子將箱子搬到樹林里去!誰若再敢覬覦寶物,無論是誰,殺無赦!”
阿九見葉鋒仍淡然自若,不由急道:“待會兒大批官兵就來了,你快跟我們一起逃吧!”
葉鋒目光灼灼瞧著阿九,笑道:“阿九姑娘,你可是在為我擔心?”
阿九臉一紅,低下頭,蔥玉般的手指捏著衣角,芳心大亂,顧左右而言他道:“你武功高強,那是不必說的。但對方可有幾千上萬的人馬哩,你可敵不過的。”
嬌羞不可方物,明艷動人異常。
葉鋒胸間忽然豪氣頓生,這感覺,這心情,仿若回到了大汗揮灑的籃球比賽,場邊就站著自己傾心的女孩,很想表演一番,很想向她展示自己,哈哈大笑道:“區區上萬士兵,何足道哉?!”
阿九抬頭,潮潤的粉紅小嘴嘟起來,輕輕吐了兩個字:“吹牛。”
汗,這牛皮吹的,的確有點兒大啊。
葉鋒摸了摸后腦勺,干笑兩聲,道:“我雖不能盡數殲滅,但對方想要擒住我,卻也是癡心妄想!此世,縱然是龍潭虎穴、大內皇宮,我也是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
阿九美目瑩瑩,全被葉鋒滿腔豪情感染,流光溢彩般,定定瞧著葉鋒,輕咬嘴唇,眉頭輕皺,腦中似天人交戰,在做一個極其艱難、重大的決定一般。
正當她準備開口之際,馬蹄聲起,塵土飛揚,十余騎明軍騎兵已趕了過來。
當先一人揮舞鞭子,厲喝道:“你們是誰?地上的血跡又是什么回事?”
洪勝海賠笑道:“我們都是走親訪友的良民,剛剛遇到劫道的賊子,官爺恰巧趕到,賊子們全被嚇跑了。”
那人狐疑掃了掃幾人,待瞧見阿九,眼睛立刻瞪大,射出貪婪、淫i邪之光,吞了一口口水,厲聲道:“賊子?哼,我瞧你們就是劫道的賊子吧!快把箱子打開!”
洪勝海苦笑道:“稟告官爺,箱子里都是些自家衣物,我們還急著趕路,就不必打開了吧?”
那人猛地瞪眼,虛空揮舞一鞭,厲喝道:“好啊,你們果真就是賊子!兄弟們,為民除害,就在今日,全給老子拿下!”話鋒一轉,瞧向阿九,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嘻嘻笑道,“嘿嘿…至于小娘子,定然也是匪賊,一并拿下!然后陪老爺好好樂呵樂呵,哈哈哈…”
十幾個士兵彼此對望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葉鋒臉色瞬間轉冷。
阿九氣得渾身發抖,杏目圓瞪,厲聲道:“皇帝陛下勵精圖治,大明朝都快亡了,你們仍不思報君,胡作非為,可知這是死罪?!”
袁承志、溫青青等人都好奇瞧著阿九,只覺這十六歲的小姑娘,不怒已是自威。此刻大怒之下,身上又徒然多了一些尊貴氣息,威勢凜凜。
真是奇怪。
葉鋒輕嘆口氣,拍了拍阿九肩膀,柔聲安慰道:“別跟他們這群賤痞一般見識,氣壞了身體可不值當。”
那士兵登時大怒:“放肆,大膽刁民,你們還真敢造反不成?!兄弟們,全部給我拿下!!”
唰唰幾聲,十幾個騎兵全都拔出了佩刀。
太陽底下,寒光閃閃。
袁承志護住溫青青,程青竹又擋在袁承志身前,瞇眼道:“袁公子,騎兵難斗,老夫先給你擋下幾人!”
便在此時,遠處又傳來一陣馬蹄聲,當先那人回頭望了一眼,見強援已到,再無擔憂,大喊道:“兄弟們,偵探營弓箭手那幫兔崽子已經趕來,再遲片刻,這好處可得跟他們平分了!”
“為民除害,誅殺反賊!!”
“殺啊啊啊——”
十幾人同時怒吼一聲,雙腿猛地一夾馬鞍,揮舞著長刀,就要砍殺起來。
葉鋒冷笑一聲:“不知死活!”
嗖的一聲,手腕向前一揮,使出乾坤大挪移,用上極其巧妙的手法、巧勁。
那柄鎏金折扇,猶如炮彈一般,彈射而出。就快要接近那群士兵之時,又是唰的一聲,金光閃爍,刺人眼目,鎏金折扇猶如孔雀開屏一般,驟然張開。
光芒萬丈!
當先那人本能瞇住雙眼,叱的一聲,折扇已在他脖頸劃開一道血痕,余下幾人尚未來得及反應,折扇已迅捷旋轉一周,依次劃開余下眾人脖頸,鮮血四濺而出。
噗通幾聲,十幾人全從馬上跌落在地,雙手捂住脖頸,眼中全是驚恐與難以置信,嗚嗚叫了幾聲,全數斃命。
葉鋒倏然一個閃身,人向前沖,折扇已復歸手中,那柄折扇以特殊材料制成,鮮血一滴一滴淌下,竟全然沒粘在折扇上。
正在此時,十幾個弓箭手已死死拉住韁繩,停止不前,相距不足一百五十百步,瞧見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駭大叫道:“妖…妖孽!射…射死他!射死他!!”
所有弓箭手,全都將弓拉滿,嗖嗖嗖,精鋼打造的箭矢,挾著勁風,呼嘯而來。
阿九驚呼道:“小心!”
袁承志則喊道:“快閃開!”
葉鋒冷笑一聲:“又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使出獨孤九劍中的“破箭式”,長劍揮舞,劍花連連。
眾人只聽叮叮當當聲響個不停,再去瞧時,十幾支射向葉鋒的箭矢,竟全都反射回去,更駭人的是,那些箭矢或是射中咽喉,或是射中心臟,或是一箭自眉心洞穿過去,十幾名弓箭手盡數從馬上跌落,斃命。
阿九美目瞪大,蔥玉般透明的雙手,捂住了嘴巴,輕聲呢喃道:“好…好厲害。”
袁承志等人全都瞧得呆住。
此前,葉鋒已給了他們太多震撼,但跟這兩手相比,似乎前邊那些又都失色了。
不,不是失色,而是各有千秋!
葉鋒閃身回到阿九身旁,小孩兒一般,得意道:“現在我還是吹牛么?”
阿九抿了抿嘴唇,只怔怔瞧著葉鋒,搖了搖頭,卻不回答。
突有幾人來到阿九身旁,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她猛地驚醒過來一般,臉露慌張,失聲道:“我…我要走啦。你…你以后可不可以再來見我?你別多想!你這人很有趣,我只想讓你陪我說說話。”臉頰又浮上極好看的紅暈。
女孩啊,果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她的心思你別猜…
葉鋒笑道:“當然可以。”
阿九忽地壓低聲音,踮起腳尖,貼在葉鋒耳邊,吐氣如蘭道:“可是我住的地兒有些難進,嗯,你肯定沒有問題的。我就住在——”
葉鋒卻倏然后退一大步,阿九不解瞧著葉鋒,還道葉鋒不愿去了,臉色微微變得蒼白。
葉鋒沖她眨了眨眼睛,道:“好姑娘,難道你忘了我是誰,我可是‘天上地下神鬼莫測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葉鋒’,你什么都不必說,時間到了,我自會去尋你,我們也一定能再見面。”
阿九這才放心,十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