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蛇女是昨天剛發生的事,那蛇女帶著傷倉惶逃去,盡管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跡,但也很難完全掩飾住自身的氣息,會在山野中留下某些線索。短短一天一夜時間,這些痕跡還沒有完全消失,盤瓠能夠找得到。若說感應氣息在山野中追蹤的本領,盤瓠甚至比虎娃還厲害。
瀚雄跟著這一人一狗,離開那片巖坡走入蒼茫叢林深處。這大個子倒也不傻,見盤瓠跑到了昨天的山坳附近往叢林里鉆,盡管這些地方看似沒有人曾來過,但有些草葉卻有被壓伏的痕跡,他眨著眼睛神神秘秘地問道:“小路先生,您是在尋找那蛇女嗎?”
虎娃點頭道:“是的,她身上有傷、修煉中好似遇到了些問題,我擔心她逃得并不是太遠,便找了一個地方閉關養傷了。那地方若是不夠隱蔽,還是能被人發現的。她昨天留下的氣息和行跡雖不明顯,但還是被這條狗找到了。那伙眾獸山的修士聲稱不再追尋她,但說的未必是實話,。我是想提醒她,若能幫忙就幫上一把。”
瀚雄贊和道:“對,就應該這么做!昨天當著小灑那姑娘家的面,您沒好意思說,但我已經看出來你有這個意思了。…延豐天沒亮就不見了,定是去找尋那蛇女了,您得趕在他前面!”
虎娃笑道:“我既然在找,為何就不能讓別人也去找她呢?延豐若沒有惡意,這也不是壞事,昨天不是都說過了嗎?”
盤瓠雖擅長追蹤,但那蛇女昨日肯定也怕被人找到,逃遁時很小心,所留下可追蹤的痕跡并不多,能感應到的氣息也是斷斷續續。盤瓠需要不時停下來在附近搜索,確定下一個方向后才能繼續追蹤。因此虎娃與瀚雄跟著這條狗走得并不快。
瀚雄有些擔憂地說道:“看樣子不太好找啊,假如您找不到她怎么辦?”
虎娃一攤雙手:“你想多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唄,假如連我都找不到,說明別人也很難找到她,她應已安全的離開,我又何必再操什么心?…你不是找我有事的嗎,難道事情就是陪我找那蛇女?”
瀚雄一拍大腦門:“對呀,差點把正經事給忘了!我就想向您請教,您是如何使用這柄劍胚,指引小灑姑娘尋得武夫美石?…這等靈性妙用。回去之后可要和我爹說清楚!”說著話他解下肩挎的包袱,取出那劍胚遞了過來。
這么貴重的寶物,瀚雄當然不放心留在石室中,一直隨身帶著呢。虎娃卻擺了擺手沒有接,又一指前方的盤瓠道:“論其玄理,其實跟這條狗追蹤那蛇女差不多,它并不是已看見了那蛇女…”
虎娃并沒有藏私,向瀚雄講解了一番他的心得以及所施展的秘法神通。這些并不是誰教的,而是他在修煉中有意無意間自行悟出。想當初虎娃就是借助一枚石頭蛋找到了很多枚石頭蛋。當他認識倉頡之后,對這種神通手段的領悟又達到了更深的境界。其實所謂物性,也可以說就是萬事萬物某種內存的紋理。
首先這是一種鍛煉神識感應的方法,使之達到很精微的狀態。感應某種東西的物性,并使這物性化入神識之中,便又成了轉化神識之法。那么這樣的神識展開,便成了一門獨特的法術。以激引天地間同樣的物性共鳴。
它在施展時,可以一物為引。這一物未必是什么法寶,而施法者自身卻仿佛是一件法器。而展開的神識之妙,便相當于法器的靈性妙用。
這一帶的山谷中散落著不少武夫石殼,是很多年前的采礦者所遺棄。虎娃便讓瀚雄把那劍胚收起來,揀起了幾塊石殼,當場場指點他施展這門秘法神通、嘗試著體驗一番。
虎娃最后說道:“若沒有那劍胚,其實直接用武夫美石為引也行。但當時我們手中并沒有武夫美石,且用劍胚尋礦脈更好。…我用劍胚感應到的痕跡,剛開始并非武夫石本身,而是礦脈形成時的走向。”
瀚雄的修為整整比虎娃差了一個大境界,手法更是差遠了,但他試了半天,也能勉強以手中的石殼感應到周圍的某些石殼,并以御物之法將之匯聚。后來摸著腦門道:“有的石殼就在近處,我以一枚石殼為引卻感應不到,反而把更遠的石殼給找出來了。”
虎娃點頭道:“武夫石殼,是武夫石在天然造化的過程中,某些物質滲透融合周圍的巖層所產生。周圍的巖層不同,石殼的物性也有差異。你用一塊石殼,感應到的是同類巖層中其他的石殼。”
瀚雄也算是出身大派宗門的正傳弟子,他很清楚,虎娃所教的是一種獨門秘法,就這么隨手傳授給他,而且還講解得這么仔細。瀚雄心中感激難言,同時又怎能錯過這樣的請教好機會,接著追問道:“以璞石感應礦脈走向,仿佛又是不同的玄理,您是怎么辦到的?”
虎娃答道:“并非玄理不同,而是境界不同。你尚未突破四境,就算學了這等秘法,也是施展不出那種手段。”
瀚雄又試了半天,反正盤瓠走得也不快,一路上就當揀石殼玩了。但他所施展的手段可比虎娃差遠了,這并非大道本源之妙的差異,也并非秘法有所不同,而在于施法之人各自的領悟與掌握。
虎娃所講解的內容,近乎于道之本源,運用于相應的境界和萬事萬物的紋理感應中,演化出這么一種手段。瀚雄得到傳授后再施展時,便成了一門純粹的秘法神通,那么對于修煉者而言,水平便各不相同了。
瀚雄的模樣雖憨厚,人卻頗有見識。他嘗試了半天后又說道:“小路先生,你這門秘傳神通,若到了極高明之境,再配合獨門修煉,其威力之強恐難以想象。您方才只是教我如何以石殼為引、感應其他同類的石殼。假如這種感應化為一種激引,能引聚天地間的風雷之威,那又會怎樣呢?”
虎娃皺起了眉頭,思索良久道:“運轉天地間的風雨雷電,這樣的秘法神通我也聽說過,假如以此法施展,到也是可以的。但到了那種境界,就不像我們今天的演示這般簡單了,須專門的修煉,甚至需要借助某種特別的符文神通,煉化風雨雷電的紋理于元神之中。”
話剛說到這里,忽聽盤瓠低吼了兩聲,突然加快了速度向前跑去。他們已經在深山野林中走出了很遠,想必那蛇女跑到這個位置時,也自以為已經逃得足夠遠,于是便不再那么小心,所以留下的蹤跡連續而明顯。而且很顯然,這些氣息是昨夜剛留下的,她剛剛經過此地不久。
虎娃與瀚雄便不再說話,跟著盤瓠加速前行,他們走出了密密麻麻的原始叢林,繞過了一片灌木與亂石叢生的高坡,在一道高崖邊緣止步。上方是一片落葉林,而前方是層疊著怪石的馬蹄形山谷,這里是幽靜的避風之處,平常極少有人能來到這種地方,也是一個相對安全的養傷之所。
盤瓠就在高崖邊站定,望著前方不奔跑。瀚雄問道:“您的狗怎么不往前走了?”
虎娃壓低聲音道:“不必再跑了,蛇女藏身處就在前面,那里的巖層中有個石洞,從這里隱約能看見入口。她應該就躲在里面養傷,逃了一夜也必須休息,說不定正在閉關行功。我們暫時不要嚇著了她,更不要驚擾她。…咦?那邊有人來了,好像是延豐。”
“二位,你們不要驚擾誰呀?真巧,居然在此地相遇,你們怎么也來了?”虎娃話音剛落,延豐便從上方的落葉林中走了出來,笑著開口說話。
瀚雄剛想岔開話題掩飾,不料虎娃已點頭答道:“我們是追蹤那蛇女的蹤跡而來,我有點不放心那伙眾獸山的修士,而且她身上有傷、修煉中好像也出了點問題。延豐先生,您不也是尋找她嗎?”
延豐天不亮就出發了,在深山中轉了半天,終于也找到了這里,卻恰好看見了虎娃與瀚雄兩人。他心中吃了一驚,同時也暗暗失望,卻仍然滿面堆笑著與兩人打招呼。瀚雄則暗嘆了一口氣,虎娃的行事風格真是令他不得不感嘆,竟沒有掩飾的意思,直接就把話說破了。
那蛇女正在遠處的巖洞中養傷,看來延豐還沒有找到她呢。瀚雄感嘆小路先生真是沒心眼,但轉念間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既然小路先生已經到了這里,也就沒那延豐什么事了!
延豐干笑兩聲道:“小路先生真是有心人啊,昨天放那蛇女離去,卻暗中留意蹤跡,今天便找了過來。…瀚雄先生,您是來幫小路先生找蛇女的嗎,還有誰一起來了?”
瀚雄也笑道:“這種事情,怎方便帶著別人一起?我今天正巧要請教小路先生,那劍胚可用來搜尋武夫美石的靈效妙用,便跟隨在他身邊。…待會兒小路先生去見那蛇女時,你我就不要再湊熱鬧了。”
就在這時,盤瓠在不遠處山坡上的亂石叢中低叫了兩聲,并扭著身子豎起尾巴使勁晃,似乎在招呼虎娃過去。眾人快步走了過去,虎娃俯身道:“咦,這是碧靈花嗎?嗯,與傳說中的碧靈花一模一樣!…看其莖葉色澤紋理,恐怕已經生長了百多年,藥性已極為純正,配以合適的靈藥,足以煉制成靈效最佳的碧針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