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想兼并安河電機廠,當然不是因為想為柴培德分憂。安河省的困難企業又不止是安河電機廠一家,秦海就算是錢多了燒著慌,也不會隨便找一家企業來兼并的。
秦海看上安河電機廠的原因,說起來還是與他此前在機械委參加的那個發動機攻關會議有關。在那次會議之后,各家大型車企又回到了原先的引進國外技術在國內賣車的狀態,而在會上發表了驚人之語的張岱渭卻離開了北店汽車集團,到紅原省參加紅原汽車公司的創辦工作。
按照秦海與張岱渭的約定,雙方將共同推動電動汽車技術的發展。其中,秦海的任務是負責開發儲電技術和電機技術,張岱渭則負責動力傳動、車身設計、底盤調校、動力調校等與汽車專業相關的工作。如果這兩方面的工作全部完成,…萬…書…吧,ww£w.w$anshub○a.co→m則可以由大秦集團與紅原汽車公司合作成立一家新能源汽車公司,專門從事新能源汽車的生產。
儲電技術涉及到的鋰電池和超級電容兩項技術,秦海早就已經在安河材料學院做過安排,相關的研究工作也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至于電機技術,則涉及到秦海手里的另一柄撒手锏,那就是新型稀土永磁材料。
電動汽車中可以使用各種類型的電機,但最常用也是最適合的,莫過于永磁電機。永磁電機需要使用磁能積大、矯頑性強的硬磁材料,而這類材料中性能最高的就是稀土硬磁合金。
最早的稀土硬磁合金是釤鈷合金,其最大的缺陷在于其中使用的鈷金屬價格較高,使得合金材料的成本居高難下,不易推廣。1983年,日本學者發現了釹鐵硼永磁材料。其磁性能和價格均優于釤鈷合金,從而成為最流行的稀土永磁材料。截止到目前為止,全球各廠商生產的永磁電機,大多使用釹鐵硼材料。
釹鐵硼材料同樣具有自己的缺陷,那就是居里溫度較低、溫度穩定性和環境穩定性較差。所謂居里溫度,簡單說就是永磁材料喪失磁性的溫度臨界點。居里溫度低。就意味著這種材料在高溫條件下無法繼續保持磁性,從而限制了磁性材料的適用范圍。
兩年前,秦海讓材料學院的孫玉智開發出了鏑鋱鐵合金永磁材料,這種永磁材料的居里溫度比釹鐵硼高得多,磁性能也更強,看上去像是釹鐵硼材料的有效替代品。在釹鐵硼研究方面擁有多項專利技術的日本春山公司得知此事,先是拿出了釹鐵硼專利與大秦集團交換鏑鋱鐵合金的專利,隨后又不惜重金囤積氧化鏑和氧化鋱,打算在這種新材料領域大賺一筆。
春山公司并不知道。鏑鋱鐵合金僅僅是秦海設下的一個圈套,在他手里,還有另外一種性能不亞于鏑鋱鐵合金,但原料價格遠遠低于鏑鋱鐵合金的新型永磁材料,那就是鈰基永磁材料。孫玉智在秦海的啟發下,用很短的時間就完成了鈰基永磁材料的開發,卻又在秦海的要求下,把這一發現隱瞞起來。遲遲沒有向外界發布。
經過兩年時間,春山公司已經囤積了500余噸氧化鏑和100余噸氧化鋱。花費了近2億美元的資金。有了這些原料作為支撐,春山公司開始放心大膽地進行鏑鋱鐵合金的開發,并且向全球的磁性材料用戶推銷鏑鋱鐵合金永磁材料。聞聽這個消息,秦海知道,收網的時候到了。
秦海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取消對孫玉智的禁令。讓孫玉智把有關鈰基永磁材料的論文發表出來,同時在全球申請鈰基永磁材料的專利。鈰基永磁材料具有價格上的絕對優勢,一經問世,必然使鏑鋱鐵合金的市場土崩瓦解。與此同時,永磁材料價格的跳水。也將帶來永磁材料應用的高潮,包括永磁電機、揚聲器、磁選機、磁盤驅動器等產品的應用都會變得更加廣泛。
綜合所有這些因素,秦海便把目光瞄準了安河電機廠,他準備在兼并這家企業之后,把企業的主要產品轉化為稀土永磁電機。永磁電機既是電動汽車的核心部件,也是未來高鐵列車中價值含量最高的部件之一,此外,像電動自行車、汽車雨刷器、電風扇、家用豆漿機之類大大小小的商品中,都會用到電機,這個市場是十分龐大的。作為新型稀土永磁材料專利的所有者,進入永磁電機行業,將具有別人所不具備的競爭優勢。
所有這些考慮,秦海當然沒法一一向柴培德說明,柴培德畢竟是一名政府官員,而不是一名工程師,他也沒必要了解過多的細節。秦海把自己的打算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柴培德聽罷,點了點頭,說道:“這么說,你們是計劃在兼并安河電機廠之后,轉變它的生產結構,轉產稀土永磁電機,以進一步開發稀土永磁材料的價值。”
“柴省長總結得非常準確,我們正是這樣考慮的。”秦海順手拍了一記馬屁道。
柴培德沒有在意秦海的恭維,他問道:“稀土永磁電機這種產品,能有多大的市場?能不能養活整個安河電機廠?”
“豈止是養活一個安河電機廠。”秦海自信地說道,“全球永磁電機的市場規模是以千億美元計算的,光是汽車起動機使用的永磁電機,一年就是幾千萬臺,一臺按300美元計算,就是100多億了。您就這樣想吧,只要是能轉動的東西,里面就會有一臺電機,這個市場會有多大。”
“有這么大的規模?”柴培德瞪大了眼睛,“既然是這樣,安河電機廠怎么成天抱怨沒有市場呢?”
“這個…只能說是事在人為吧。”秦海聳了聳肩膀,不屑地說道。
市場是為有心人準備的,如果帶著官商作風,既不愿意投入資金去開發新產品,又不愿意低三下四地尋找客戶,再大的市場也是枉然。安河電機廠陷入嚴重虧損的原因,秦海也讓人了解過了,不過,在柴培德面前,他也沒必要再去數落這些事情。
柴培德其實也就是發一句感慨而已,他當然比秦海更知道安河電機廠的癥結何在。聽秦海描述出了如此美好的市場前景,他對于這樁兼并案的興趣就更濃了。以他對秦海的了解,完全可以相信在秦海兼并安河電機廠之后,能夠帶領這家企業重振雄風,甚至培育出一家世界級大企業也是極有可能的。
“好,既然你們已經做了這么充分的研究,那我就同意了,把安河電機廠交給你們。當然了,這件事也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夠說了算的,這種大型企業的轉讓并購,是需要上省長辦公會討論的。小秦,你說說看,你們打算用什么條件兼并安河電機廠呢?”柴培德問道。
秦海笑呵呵地說道:“那當然是越便宜越好了。我們出1000萬買下所有的設備和廠區,柴省長覺得如何?”
“那么安河電機廠的債務和工人呢?”柴培德問道。
秦海道:“債務當然是由省里去還了,至于工人,有用的我們就留下,沒用的就麻煩柴省長去安置了。”
“退休工人呢?”柴培德又問道。
“我們不管。”秦海應道。
“這怎么能行!”柴培德的臉黑下來了,“小秦,你們這明顯就是趁火打劫嘛。安河電機廠雖然是虧損企業,但它的固定資產加上廠區土地,至少也值一個億…好吧,就像你說的那樣,起碼也值5000萬吧?你用1000萬買下,而且還不負擔它的債務,這不就相當于白白賺了國家4000萬的便宜嗎?你們怎么能這樣獅子大開口?”
“可是,我們如果兼并了安河電機廠,未來一年就能夠給省里提供不少于4000萬的稅收,這筆賬柴省長算過沒有?”秦海依然嘻皮笑臉地反駁道。
“這不一樣。”柴培德打了個磕巴,不得不說,秦海指出的這一點,對于柴培德來說是頗有誘惑力的。不過,必要的原則性他還是有的,因此只能一口咬定,說道:“稅收是稅收,資產是資產,這是兩碼事。不管你們將來交多少稅,我也不能把5000萬的企業按1000萬賣給你們,更何況,你們還提出不管在崗工人和退休工人,這也是省里絕對不能接受的條件。”
“真的不能接受?”秦海看著柴培德,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能接受!”柴培德堅持道。
秦海哈哈地笑了起來:“哈哈,看來還是寧廠長了解您,他早就說了,柴省長絕對不會同意這個方案的。”
“既然知道這樣,你還廢什么話!”柴培德惱火地斥道。聽秦海這樣一說,他也明白秦海此前僅僅是一種試探了,緊張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跟柴省長開個玩笑嘛。”秦海大大喇喇地說道,“萬一柴省長心情好,同意了我們的條件,我們不就省下4000萬了嗎?”
“這么說,你們是打算按照安河電機廠的凈值來進行收購的?”柴培德問道。
“是的,我們準備出1000萬現金,另外接受安河電機廠的所有債務。至于在崗工人和退休工人,我們也會全部接收,絕對不會給省里甩下任何包袱。”秦海痛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