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年輕人,你知道得太多了。”
格默從秦海的眼神里確定了對方是知道自己底細的,這句“格默老頭”并非隨口叫出來的。可是,是誰把這個內部的稱呼泄漏給了這個年輕人呢?如果他與自己這個圈子里的人有著密切的關系,自己沒有理由對他一無所知啊。
“年輕人,你的老師是誰,你曾經在美國留過學嗎?”格默盤根問底地打聽著,絲毫忘記了他叫秦海上臺的目的”。
“我說,格默老頭,這里可不是一個適合敘舊的地方,如果你對我的經歷感興趣,我們可以在會后找一個小酒館,我請你喝酒…嗯,讓我想想,你最喜歡的應當是雪莉酒,不加冰的,我沒說錯吧?”秦海饒有興趣地調戲起這位老先生來了,他要讓格默在后半輩子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來歷。
“你太可怕了,簡直是從地獄里鉆出來的。”格默嘟噥了一聲,卻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說出了真相,秦海可不就是從地獄里重生出來的嗎?可是,這種話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呢?
“好吧,我等著你請我喝不加冰的雪莉酒。現在,還是請你先給大家說一說,為什么你會鼓勵寧靜小姐在鐵基超導方面堅持研究下去,難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嗎?”格默終于把話頭引回了正題。
“好的,那我就說說吧。”秦海點了點頭,然后對著麥克風,向全場的專家說道 “我非常高興能夠有這樣一個機會,與全球的材料界精英們見面,也非常感謝大家對于我的未婚妻寧靜小姐的主題演講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剛才格默先生讓我說一下為什么會寧靜小姐從事鐵基超導方面的研究,那我就簡單說幾句吧。格默先生說得對,寧靜小姐能夠在鐵基超導這個領域堅持不懈地做下去。是因為我給予了她必要和持續的。我本人所執掌的大秦集團,是中國一家專業從事材料科技研發和材料生產的大型企業,我們旗下擁有鋼鐵、陶瓷、玻璃、高分子材料、稀土材料等諸多領域的企業。
超導材料作為一種面向新世紀的重要材料,也是本集團重點投入開發的方向。在陳宗則教授及他的團隊下,我們集團已經取得了銅基超導材料方面的4o余項應用專利,中國政府下屬的通訊部門和鐵道部門正在應用我們的技術改善他們的服務。具體的成果,大家很快就能夠看到。
銅基超導的缺陷,相信大家也是非常清楚的。首先,這類材料缺乏足夠好的機械加工性能,難以用于制造復雜形狀的超導部件;其次,銅基超導的臨界溫度上限已經在理論上得到確認,其未來的將不可能達到常態溫區。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尋找新的替代銅基超導的材料,而我的求婚妻寧靜所提出來看鐵基超導的假說。便深深地吸引了我,使我愿意在這個方向上投入充分的資金,以便不錯過任何可能的機會。在我看來,幾千萬美元的投入與一個可能的機會相比,是微不足道的,這也是我們大秦集團能夠在材料領域躋身世界前列的重要原因。
事實上,除了鐵基超導之外,我們集團還在數百個有希望的材料研究領域投入了重金。這些研究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在這次年會上。我們集團的研究人員將會宣讀十幾篇會議論文,介紹他們各自的研究成就。”
秦海一張嘴便是滔滔不絕的一番表白,聽得格默老頭點頭不迭,寧靜則在旁邊微微地皺著眉頭,如果不是礙于眾目睽睽,她真想把秦海手里的麥克風搶走。讓他不要在這個地方丟人現眼了。
人家問的是秦海為什么對鐵基超導有信心,而秦海卻是答非所問,利用這個機會給他的大秦集團做起了。要知道,這一屋子人都是材料界的學術大師,人家到這個地方來是進行學術討論的。誰關心你一家企業是什么經營理念呢?
寧靜不知道,秦海這樣說是有自己的考慮的。一來,對于鐵基超導的信心是來自于秦海的先知先覺,這一點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對外人透露的,所以他只能顧左右而言它。二來,秦海原本就是帶著推銷產品和技術的想法來到這次年會會場的,有這樣一個做的機會,他何樂而不為?
寧靜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國際學術年會,不知道其中的水深水淺。秦海前一世曾經多次參加過同類的會議,知道這個會場上不但有學術,同樣也有商業。參會的學者并非全都是來自于高校和科研院所,他們中間也有不少人是商業公司的研究總監,對于商機是極為敏感的。此外,即便是高校里的學者,有一些人也兼職做著企業里的顧問,同樣有商業方面的背景。
西方企業是非常看重產學研協同的,他們經常會在這種學術會議上尋找可能的商機。在很多時候,有些學者研究出來的技術是具有很大應用前景的,而這些學者自己卻可能渾然不覺。這個時候,企業就會主動與學者進行聯系,或者買斷其研究成果,或者出資其進行進一步的開發。所有這些活動,都會發生在年會之上,沒有人會因為年會沾染了銅臭味而感到不悅。
在學者們看來,有商業公司介入年會,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如今的科研早已不是隨便找幾張草稿紙就能夠做出來的,而是需要大量的設備、材料作為支撐,或者干脆點說,就是需要有大金主的。材料學的研究尤其費錢,幾百萬、上千萬砸進去而聽不到一點響聲的事情也是十分尋常的,如果沒有商業公司作為后盾,許多研究根本就不可能持續下去。
秦海的這一番表白,在寧靜聽來是庸俗不堪,而對于全場的學者來說,卻如福音一般。僅僅是因為認識到銅基超導存在的缺陷,對于鐵基超導有一些期盼,這位神秘的中國商人就能夠投入數千萬美元的巨資,自己的女友進行大海撈針一般的研究,這是何等有氣魄的一位金主啊。
當然,大家并不會認為秦海的僅僅是寧靜一個人,在寧靜的背后,應當還有陳宗則以及京城大學的更大的一個團隊。至于說為什么最終出來做主題演講的是寧靜這樣一位在校研究生,自然是因為她與秦海的特殊關系,這一點大家也都能心領神會了。
一時間,許多人的目光都盯在秦海的身上,琢磨著能夠從這個年輕人那里得到一些什么有用的東西。對于那些想到年會上來找好項目的商業公司,想的是能否與大秦集團進行合作,共同經營大秦集團手里掌握的技術項目。那些徒有才華而缺乏資金來源的學者,則暗自盤算著要找時間去會會這位年輕人,向他化化緣,弄上幾百萬來完成自己的研究。當然,化緣不會是無條件的,等自己的研究完成之后,研究成果自然是要與資助方共享的,這也是圈里的慣例了。
“寧小姐,現在我更嫉妒你了,如果我是一位女士,我一定要和你展開競爭,我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個既有實力又目光遠大的男友。”格默聳著肩膀,向寧靜說道。
“格默先生,請你原諒秦海,他第一次參加這種學術年會,不懂得規則,我這就去讓他不要再說這些不合時宜的話了。”寧靜窘迫地向格默說道。
格默笑著擺擺手,道:“不不不,寧小姐,秦先生講得非常好,我想他說的也是場上的學者們所希望聽到的話。我覺得你對你的未婚夫太不了解了,他也許的確是第一次參加國際材料年會,但他絕對不是一位不懂得規則的人,相反,他對于規則是非常熟悉的,正如他知道我喜歡喝不加冰的雪莉酒一樣。”
“是嗎?”寧靜這才發現臺下的人并沒有起哄,相反,大家都在目光炯炯地盯著秦海,似乎是對他說的話非常感興趣。聯想到此前秦海在各種學術場合所表現出來的從容淡定,寧靜突然覺得自己對于秦海可能真的太不了解了,這分明就是一位在學術圈子里混得風生水起的業內人士啊。
秦海并沒有說得太長,他也知道格默叫自己上臺的目的只是為了活躍一下氣氛,不是讓他在這里長時間地賣狗皮膏藥的。在把想傳達的信息傳達出去之后,他向眾人微微一笑,說道:“抱歉,我想我已經占用大家太多的時間了,各位如果對我們大秦集團感興趣,或者希望與我們開展合作,可以在會后與我們聯系,我和我的助手們住在布羅菲酒店,我隨時恭候大家前往指教。”
說到這里,他雙手抱著話筒,學著后世見過的歌星的樣子,向眾人深深鞠了一躬。全場眾人頓時報以熱烈的掌聲,這掌聲聽起來竟比剛才給寧靜的掌聲還要響亮。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用錢說話的,一位億萬富翁自然比一位在校研究生要搶眼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