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的樂觀預期,讓眾人都笑了起來,大家也的確都在期盼著能夠再出一個新的熱噴涂奇跡。
秦海當年搞熱噴涂這項技術,可真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僅這一項技術,就給秦海這個集團創造了超過10億美元的利潤。如今,熱噴涂技術已經在全球普通開花,西方國家的企業受到秦海的啟發之后,憑借自身的強勁實力,陸續開發出了多種不同于秦海的新型熱噴涂技術,打破了秦海的技術壟斷,也使熱噴涂設備的價格出現了大幅度的下降。
原來秦海賣到200多萬美元一套的熱噴涂機,現在在國際市場上的價格還不到20萬美元,有些小型的熱噴涂機,甚至只需要幾萬美元就能夠買到。青鋒農機廠仗著先機,在市場上猛賺了一筆,如今就只能靠著每年一兩百臺的訂貨“勉強”度日了。當然,這個“勉強”是必須帶上引號,因為即使是這樣,青鋒農機廠一年也有幾千萬美元的營業額,比絕大多數同類的企業都要強得多了。
在熱噴涂的銷售逐漸衰退之后,寧中英就一直追著秦海,讓他再弄出一種新技術來,再創一次輝煌。秦海對于這樣的要求只能是報以一個苦笑,開玩笑呢,如果錢都這樣好掙,他還要費這么多勁去建材料學院干什么?
雖然對于秦海在建設材料學院過程中的大手大腳有些腹誹,但眾人還是接受了秦海的這個決策,并且對其寄予了希望。秦海從創業之初,就特別強調技術領先,這些企業負責人也都嘗到了靠技術掙錢的甜頭,所以對于科研這樣的事情是有著充分的寬容的。
大家接下來便討論了一下材料學院的組織、運作等問題。寧中英說道:“小秦,你說材料學院未來要發展到幾千人的規模,這樣大規模的一個機構,得有個得力的人管著才行,你現在有沒有什么想法?”
秦海搖頭道:“這就是我現在的困難了。龍長生做事倒是挺勤謹,但他只有管理一個技校的經驗。尤其是和這些大學者打交道,我擔心他會有些力不從心。這些學者,一方面需要尊重,另一方面也需要敲打,否則,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呆著,薪水比過去高出好幾倍,沒準一個個就懈怠了。我可不想養一群懶人。”
“讓李教授來當這個院長,怎么樣?”秦明華提議道。李林廣在平苑特鋼廠做技術指導。與秦明華的關系很不錯,而且名氣也夠大,所以秦明華便提了他的名字。
沒等秦海說什么,寧中英直接就給否了:“老李這個人做事太隨意了,自己搞科研沒問題,讓他當院長,最后大家都放了羊了。”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李林廣給大家的印象的確是太過無拘無束。埋頭搞科研的時候,可以幾天幾夜不出實驗室。廢寢忘食;等到實驗做完了,則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與一個民工沒什么兩樣。這樣一種性格倒是挺可愛的,但要作為一個學院的院長,就未免有些不合適了。
“我也覺得李老師不太合適,否則早就請他出山了。”秦海說道。“可是,我想來想去,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人,大家有什么建議呢?”
寧中英掃視了全屋子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曲江農場場長傅文彬的身上。傅文彬看著寧中英的眼神。有些渾身不自在的感覺,笑著說道:“寧廠長,你盯著我干什么,我身上可沒藏什么寶貝。”
“老傅,我覺得你就是一個寶貝啊。”寧中英說道,他指了指眾人,道:“他們幾個都年輕,鎮不住臺面,這里就是你和我算是兩個老家伙,你不出馬,還能讓誰出馬?”
在秦海的整個班底里,寧中英是氣場最足的一個,只有他是敢于揪著秦海訓個昏天黑地的,連秦明華在兒子面前都沒有這樣的底氣。他點將點到了傅文彬的頭上,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眾人的關注,大家細一琢磨,覺得寧中英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
傅文彬擺著手道:“我哪行啊,我是個大老粗,材料學院那個地方,是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我到那里去,不是成了個睜眼瞎了嗎?”
“傅場長,管理材料學院,只是從行政上和人事上進行管理,具體的科研工作,我會安排一個專家委員會來管理。寧廠長這樣一說,我倒也覺得您是挺合適的,要不,您就辛苦一下吧。”秦海笑呵呵地說道。
傅文彬早先是平苑鋼鐵廠的廠長,文化水平不怎么樣,但工作熱情很高,也非常負責任,這是秦海對他的認識。他的年齡比寧中英還要大幾歲,因為當了多年的領導,說話做事都有幾分氣勢,倒能當得起“德高望重”這樣幾個字。
對知識分子的管理,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知識分子一般來說性格上會偏向軟弱,喜歡講道理,不像工廠里的工人那樣火爆,所以必須有一個年長一點,性格溫和而且擅長講道理的領導來做他們的思想工作。此外,知識分子智商高,凡事愛耍點小聰明,尤其是在同樣高智商的領導面前,頗具斗爭精神,找一個像傅文彬這樣的大老粗來當他們的領導,正是反其道而行,讓他們想玩心眼都找不到對手,這樣反而有利于和諧。
秦海把這些道理簡單說了幾句,寧中英哈哈大笑,深以為然,夏揚杰、宋洪軒這些自詡有點文化的人不禁掩面,因為他們覺得秦海說的那些毛病,他們身上也或多或少都有些沾染。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試試吧。”傅文彬被秦海說動了。他管理的曲江水泥廠在秦海的各項產業中算是最拖后腿的,弄得他每次開會都有些歉疚的感覺。如今秦海能夠把如此重要的一個職位交給他,他對這位和自己兒子平輩的年輕人不由產生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傅場長歲數大了,要管理學院的日常事務,恐怕會有些辛苦吧?”宋洪軒在一旁插話道。
秦海道:“學院的日常事務,還有龍長生協助。另外,黑子這段時間和我一起在學院幫忙,表現也很不錯,實在不行,我就把他留在學院吧,正好給傅場長當個助手,這就叫上陣父子兵嘛。”
“黑子做事倒是挺積極,不過,我擔心他心不夠細,有些瑣碎的事情,他不一定能照顧得過來,回頭還是得讓傅場長費心。”宋洪軒繼續說道。
傅文彬連聲附和道:“小宋說得對,黑子干點力氣活還行,讓他幫著我管理學院,最后還得我給他擦屁股。我覺得,他還是繼續跟著小秦,給小秦當好司機和保鏢,這是最好的,我也更放心。”
秦海看了看宋洪軒,笑道:“老宋,我怎么覺得你好像話中有話啊?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吧,這里也沒外人。”
宋洪軒的臉難得地紅了一下,他怯怯地笑著說道:“其實,我是想推薦曉晨去給傅場長打下手,當個院長助理,或者后勤主任什么的。”
“哈哈,原來你是打著這個主意呢!”秦海哈哈大笑起來,“老宋,你也太無恥了吧,赤裸裸地幫自家媳婦討官,你還有點覺悟沒有。”
原來在青鋒廠單身樓與秦海住對門的王曉晨,在被秦海帶到北溪二鋼廠去工作之后,很快就成了宋洪軒的得力助手,負責著全廠的各種調度事務。不但如此,她與宋洪軒還在工作中擦出了火花,并且于去年喜結連理,成了一家人。宋洪軒此時推薦王曉晨去給傅文彬當副手,還真有些舉賢不避親的意思。
“曉晨做事認真,尤其是擅長于處理各種瑣碎的事務,我覺得讓她去材料學院,應當能夠給傅場長當好助手的。另外,曉晨一直跟我說,你對她非常照顧,還幫助過她弟弟,所以她總想著能夠做點什么,來還這份情。”宋洪軒尷尬地向秦海解釋道。
秦海笑道:“我明白,我明白,如果曉晨嫂子能夠去幫忙,那就是最好的了。其實我一直都想請她來做這件事,只是考慮你們新婚燕爾,不便把你們倆拆開。”
傅文彬也罷,龍長生也罷,秦海心里對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夠信任。但王曉晨則不同,秦海知道這個姑娘心地單純,一直都對自己有著一份感恩之心。如果派她守在材料學院,就相當于有了一個自己的親信在盯著,秦海心里就踏實多了。
“什么新婚燕爾,我們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再說,紅澤到北溪也不遠,我也可以經常過去看看她嘛,順便也向專家們學習學習。”宋洪軒說道。
這樣一個安排,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同意,這件事情便確定下來了。接著,會議進入了后續的議程,分別討論各家企業未來一年內的生產計劃、科研安排等等。各位企業領導把自己面臨的困難提出來,在會上集思廣益,聽取眾人的建議。
秦海自然是整個會場上的核心,針對每家企業的問題,他都能夠根據自己的知識,提出一些解決方案,為每家企業指出發展的方向。對于這個年輕老總的睿智,大家早已見慣不怪了,只是認真地記錄著秦海的每一句話,準備回去之后再深入體會,并將其貫徹于企業的運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