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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定勝天為核心,方運繼續書寫策論,不用華麗的辭藻,不用排比對仗,用最簡約最準確的文字講述食物鏈和草原生態系統。
在圣元大陸的書籍中,很多故事都與食物鏈和生態平衡有關,但因為時代局限性沒有系統研究,哪怕工家、農家和醫家一直在發展,也需要兩三百年才能有所突破。
從醫圣張仲景曾提起的“肉眼不可見之微小生靈”開始,方運以大量百家的相關記錄和著作為依據,開始論證人力干涉天道而引發的現象。
方運先從最簡單的羊吃草,狼吃羊開始,并拿元肅地區為例子,在野狼泛濫的時候,羊群和其他食草生靈的數量劇減,后人族殺光野狼和獅子,結果以禿鷲為首的食腐動物首先滅絕,然后大量食草動物繁殖,導致元肅地區植被遭到嚴重的破壞,以至于數位大儒聯手才讓元肅地區恢復。
在論述完生靈后,方運又加入了非生物環境的變化,諸如水循環系統的變化。
論證完后,方運寫下第二部分的總綱,乃是從人定勝天衍生出來的具體計策。
代天罰蠻!
方運開始寫曾在神秘草原運用過的實用計策,利用啃噬草根的山羊、善于破壞草地的兔子、改變水道河流等等各種方式來削弱草原所有的蠻族。
方運這些日子讀過許多雜書,對草原的環境非常了解,又曾在軍中服役,所以計策的每一個環節都非常完善。
不知不覺,方運冇動用了奮筆疾書,毛筆在紙頁上形成了一片殘影,幾乎一個呼吸間就能完成一列字。不過片刻,一頁寫滿方運立刻換新的紙張。
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方運終于寫完,放下筆后數了數竟然有八十二頁之多,一頁一百五十余字,可謂真正的萬言書。這在策論中很少見,哪怕圣元大陸的第一策論《過秦論》上中下三篇加一起,也不到三千字。
方運又重新閱讀一遍,發現改無可改,拿出世張白紙放在最上面,寫上三個字。
平蠻策。
方運把八十二頁紙編號避免散亂,易于閱讀。
最后,方運把詩詞、經義和《平蠻策》分別擺好,然后去另外九道策論題目中選兩個題目來寫,寫足三篇。
方運伸手去拿試題,但拿到一半卻愣住了,因為桌子上那一疊hòuhòu的紙頁竟然沒有變少和以前一樣差不多有兩寸hòu。
方運又看了看自己的《平蠻策》沒錯,是有八十二頁,按理說已經用光了差役送來的試卷,多余的紙張是哪兒的?
方運正想著,突然一驚,雙目瞪大,詫異地看著前方。
一支金光燦燦的毛筆浮現在半空,那毛筆明明只有一尺多長,但方運卻覺得自己只有仰望才能看清全貌。
這毛筆浮現在半空,光芒不斷擴大又收縮。每一次光芒擴大光芒中就會出現各種人間形象,有漁夫冇垂釣,有士子讀書,有老牛犁地等等等人族生活百態,平凡樸實,但里面又蘊藏著圣道至理讓人難以理解。
圣道筆,書人間。
方運腦中一片迷糊,自己從來沒見過這筆,但能從讀過的典故中猜到,這就是傳說中的圣筆。
圣筆怎么跑到自己這里來了?難道自己在做夢?夢到圣筆生花?
方運眨了眨眼睛就見圣筆動了,徐徐落在《平蠻策》之上。
方運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圣筆,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就見那金光圣筆在《平蠻策》的頁面上開始寫字。
隨后,圣筆又連續落在《維民所止》和《憶鄉》上,分別寫了一個甲字。
半圣欽點,圣筆評等!
科舉中最高榮譽!沒有之一!
方運哪怕經歷了許多大場面,可親眼見到圣筆評等,還是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開心地笑起來。
圣筆評等,意味著三位半圣考官已經確定方運為本次舉人試的第一,只要放榜之后,方運便會成為江州的解元。
此刻江州考場內的考官無論是京冇城的還是圣院的,都失去對三份試卷的評半權力,他們只能給其余的考生評等,而且最多只能給乙,不能給甲。
方運原本還想繼續寫另外的兩篇策論,但半圣已經親自評等,那就意味著在半圣眼里,一篇《平蠻策》無論在水平還是上,都已經抵得上三篇策論。
方運的舉人試已經結束。
那圣筆連寫三個甲字后,徐徐消失。
方運起身,向前方作揖,感謝三位半圣考官,然后開始整理桌面。
毛筆、墨硯、鎮紙等等一一放入書箱中,用過和沒有用過的試卷分門別類擺好,其中三篇答完的試卷放在桌子的最正中。
三個金色的“甲”字如龍,好像三座蒼茫山脈壓在試卷上,讓三份試卷更有分量。
方運背起書箱,手里拎著裝食物的籃子,最后看了一眼三個金光“甲”字,離開考房。
方運向圣廟前的廣冇場走去,身后的考房冇中紛紛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響,有的人驚呼,有的人倒吸氣,有的人似是恨鐵不成鋼地拍桌子發泄,還有的人發出壓抑的笑聲。
方運一開始還疑惑這些人為何如此夸張,但很快露出恍然之色,原來那些人都以為自己放棄考試。
方運微笑著搖搖頭,既然是半圣欽點、圣筆評等,那這事必須要半圣來宣布,若是自己在放榜前就說出這事,那就是對半圣的不敬。
此時正值傍晚,太陽已經西下,西邊的天空只剩晚霞的余暉,隨時被夜幕籠罩。
方運面帶微笑悠閑地向外走,走出考房區域,看到前方的涼亭中坐著許多考官,而那乞丐皇叔趙景空竟然還在旁若無人地睡覺,嘴角流出一線長長的口水,周圍的官員哭笑不得。
方運放下籃子,向那些考官拱手告辭,然后提起籃子向外走。
明明熟睡的趙景空突然睜開眼睛,抬頭望向方運,迷茫的眼神瞬間清澈,但又立刻如霧籠罩變得迷茫。
其余官員意識到不對,一起望過來。
除了少數幾人不認識方運,其余所有人看著方運的背影目瞪口呆,隨后多人面露怒色。
“方運…棄考了?”
“這才是舉人試的第二天啊!才是九月初二!難道我記錯了?”
“沒錯,今日是九月初二,舉人試應該在九月初四的上午結束,到那時才是三天三夜。”
自從圣元大陸有科舉一來,沒有哪個秀才在舉人試的第二天離開,哪怕是最狂妄、最自信的考生,也是在第三天下午離開,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東圣王驚龍。
自古以來,所有在第一天第二天離開的考生無一例外,全都是棄考。
這是科舉,不是練習,哪怕是一位進士來答舉人試題,兩天的時間也難以答完。
“方運!”孫知府恨得咬牙切齒,他是蔡禾的老友,一直關注方運,把大源府甚至景國的希望都寄托在方運身上。
可現在,希望破滅了一半。
“算了孫知府,科舉的規矩不能壞,人各有志。”葛州牧看方運的目光漸冷,隨手揮了揮示意丹丹回頭的方運離開,但目光深處充滿失望。
方運再次拱手,繼續向外走。
別知府怒道:“他若今年不考舉人試,無妨!他若在最后交卷,哪怕三科全是丁等不及格冇,我也絕不會如此憤怒,反而會好言相勸,期待他之后崛起。可是,你們看看他做了什么!答題不到兩天就放棄,他若是真的無才我也不會多言,可他明明可以繼續堅持,為何卻如此放縱?”
圣院的巡察翰林道:“孫兄不必生氣,或許方運的目標是三甲,但親歷舉人試后發現自己能力有限,最多只能得一甲或兩甲,所以干脆棄考,來年爭全甲。”
“即使是這樣,也是對科舉不敬,對考官不敬,對圣人不敬!若是為了爭三甲,不能在初四離開嗎?對科舉和圣道連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沒有,我之前真是瞎了眼!”
趙景空伸手擦了擦嘴邊的口水,有氣無力道:“先派人把試卷拿過來,不要早下定論,或許是他已經答完三科。”
兩個差役立刻去取試卷。
“不可能!一篇經義或策論,從思考、書寫到最后的修改,至少需要三個時辰!你們算算,時間夠嗎?更何況昨夜我巡考時見他呼呼大睡,不到夜里九點就睡下,早上起的更是比別人都晚,用這種態度科舉,簡直是在侮辱圣道!”孫知府怒發沖冠。
除了圣院巡察,在場的都是景國人,個個)搖頭嘆氣,難以想象方運竟然會棄考。
“若是力有不逮而棄考,實屬正常,方運此等驚世之才卻棄考,必然會成為他永世的污名!哪怕將來成大儒,也無法洗刷今日之恥!混賬,氣死我了!”
葛州牧輕嘆一聲,道:“少年得志,其心不堅,其性不純,實屬正常。
你我誰不是一步一步才走到今日?誰不曾磕得頭破血流至今一身傷痕?算了,此事一出,必然十國激憤,等他怕了,也就悔了,對他或許是好事。”
“葛大人乃老成之言,方文侯驟得高位,名滿天下,自然有所膨脹,實屬正常。換做是年輕時候的你我,也未必比他強多少。但愿以后他可浪子回頭,而不是泯然眾人。”
“大人…,大人…,”
所有官員循聲望去,就見兩個去取試卷的差役狼狽地跑回來,一人不小心摔倒在地,絆倒另一人。
“大…大大…”兩個人語無倫次,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