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姚軍輝嘆了一口氣:“我現在感覺很累,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做…”
姚軍輝嘴上是這么說,蒼浩心里卻清楚,接下來的事情已經由不得姚軍輝決定了。
蒼浩深深一笑:“不管怎么說,我會陪你到最后的!”
“你這話有點基情澎湃的感覺啊…”姚軍輝呵呵笑了笑,情緒終于輕松了一些:“不過你這話讓我很高興,任何人出賣我都可以,但不希望是你!”
姚軍輝這話讓蒼浩多少有點感慨,一時間,蒼浩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如果不是為了保全姚軍輝,自己也不至于這么為難。
從現在的情況看,蒼浩保住姚軍輝本人的同時,又必須打倒陳廣龍等人,否則曹氏地產永無寧日。
如果姚軍輝沒跟他們利益捆綁一起,同樣很容易處理,這才是最難的。
有那么一度,蒼浩打算像對付張培順那樣,把陳廣龍一伙全部干掉,這樣一來事情似乎簡單多了。
不過,這也只能想像一下,死亡從來都不是結束,很多時候可能是新的開始。陳廣龍等人就算真的掛了,只怕還會產生新的問題。
而蒼浩之所以能對張培順下手,僅僅因為張培順已經不再牽扯復雜的利益關系,所以他的死只會是孤案,不會引發連鎖反應。
蒼浩現在能做的就是必須堅定執行原計劃,既要保證曹雅茹和姚軍輝的安全,同時也要全力打擊陳廣龍一伙。
寬慰了姚軍輝幾句,蒼浩手機響了起來,是郭林打過來的。
蒼浩來到外面接起:“什么事?”
郭林興沖沖的道:“剛才嚴月蓉布局,把鄒峰給抓了!”
蒼浩很淡定:“哦。”
“你…沒什么想說的?”
“那份證據是我提供給嚴月蓉的。”
郭林很不理解:“那你應該感到高興!”
“聽著,我不知道這份證據是哪來的,根本追查不到來源。可內容太詳盡了,制造這證據的人既然可以對付鄒峰,自然也可以對付其他人。”頓了頓,蒼浩接著說道:“鄒峰是一個擺在明處的對手,這個神秘人物卻是潛藏的,你認為哪個更可怕。”
“讓你這么一說…”郭林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形勢確實不容樂觀!”
“還有,我有一種預感,這一次鄒峰會翻盤。”深吸了一口氣,蒼浩不無憂慮的道:“這份證據根本搞不死鄒峰!”
郭林吃了一驚:“為什么這么說?”
“盛世荷園一場激戰,孟陽龍最終平安,卻被氣個半死。不用我說你也能猜到,盡管孟陽龍表面沒說什么,從骨子里都想斃了鄒峰。然后…”呵呵一笑,蒼浩提醒道:“為什么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孟陽龍受到了壓力。”
“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孟陽龍有政治上的考量,作為中央級別的首長,不好干涉地方上的事務,打算通過我們這些人間接扳倒鄒峰。后來我覺得不對勁,孟陽龍肯定也是不想得罪人,雖然鄒峰家族沒直接從政,只出了鄒峰這么一個官,但在商業上很有勢力,政商從來都是緊密聯系的。從孟陽龍這個地位出發,做事必須做出通盤考慮,所以暫時不能動鄒峰。”說到這里,蒼浩頗有些無奈:“既然孟陽龍都不行,嚴月蓉能搞倒鄒峰?”
“可那份證據是貨真價實的!”
“一切都要講政治,在政治面前,證據是個屁!”
郭林一時無語:“這…”
“我問你個問題,抓捕鄒峰的時候,嚴月蓉公開那段證據了嗎?”
“沒有。”
“那么你說是為什么?”
“我估計…”郭林拖著長音說道:“那些證據太過驚人,嚴月蓉要請示孟陽龍之后才能定奪,眼下只有先把鄒峰抓了再說。”
“我曾經告訴嚴月蓉,之后的事情與我無關,隨便怎么處理。但既然話說到這了,我還是多說幾句…”嘆了一口氣,蒼浩緩緩道:“她太冒失。”
“怎么冒失?”
“這證據殺傷力太大,嚴月蓉請示孟陽龍之后,再決定是否公開或者公開哪些,這個本沒有錯。”頓了頓,蒼浩又分析道:“關鍵是嚴月蓉把事情順序搞反了,應該先拿證據跟孟陽龍請示,讓孟陽龍決定怎么做。我估計,她可能是擔心夜長夢多,所以不如先把鄒峰拿下,可這樣一來,也就沒給自己留后路。如果鄒峰真的咸魚翻身,她該怎么辦呢?”
“這…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我現在不知道,孟陽龍遇到怎樣的壓力,如果這種壓力真的很有用,孟陽龍只能讓嚴月蓉放人。對孟陽龍來說,搞死鄒峰以后有的是機會,這一次把面子給別人,以后鄒峰再搞出事來,對方也不好意思開口求饒。”嘆了一口氣,蒼浩緩緩說道:“孟陽龍有他的長遠考慮,在高層看事情是一回事,可從我們的角度看完全是另一回事。鄒峰只要被放出來,就占據了道義和法理上的雙重優勢,以后想要再動他就難了,提供這份證據的人也未必能再拿出更有力的證據。”
“怎么講?”
“只要鄒峰出來了,只能說明是嚴月蓉故意再栽贓人家,這是道義優勢;連那么確鑿的證據都可以置之不理,這是法理優勢。”
郭林急忙問:“那我就奇怪了,既然你把事情看這么清楚,為什么不提醒嚴月蓉?”
“我跟鄒峰固然是對手,但我畢竟是外面的人。”蒼浩很鄭重的道:“我不愿參與這些內部政治上的東西,只要我隨隨便說一句話,就可能產生不可預料的后果。”
蒼浩對孟陽龍的分析,其實與嚴月蓉一致,不過蒼浩顯然看得更遠一些。
嚴月蓉認為,一切等鄒峰落網再說,所以在會議上抓了人之后,馬上就聯系孟陽龍請求指示,可孟陽龍那邊卻始終聯系不上。
孟陽龍有其他事,他的一位老首長生病了,匆匆的趕去了醫院。
說起來,孟陽龍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拜托于這位老首長的提拔,這種關系是絕對不能忽視的。
老首長已是杖朝之年,整個人瘦得脫了相,躺在病床上幾乎沒有什么生命體征。
他鼻子插著氧氣,周身連著各種儀器,孟陽龍看到這個場面就明白,他已經時日無多了。
“小孟啊…”老首長多年來一直這么稱呼孟陽龍:“我有件事情想讓你幫忙…”
孟陽龍握住老首長的手:“你說!”
“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會死在戰場上,追隨戰友們而去。沒想到啊,我竟然活到今天,還功成名就…”老首長長嘆了一口氣:“從個人角度出發,我沒什么不甘心的,除了一件事…”
“什么?”
“我放心不下兒孫晚輩。”
“這…”孟陽龍已然明白了,苦笑兩聲:“老首長你這是要替誰求情吧?”
“人家求到我這來了,我不能不管啊…”嘆了一口氣,老首長指了指房間一個角落。
這個時候,孟陽龍才發現那里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年紀與自己相仿,雖然在老首長面前是晚輩,不過家庭生活中肯定已經是爺爺輩了。
這個人走到孟陽龍面前,畢恭畢敬的道:“你好,我叫鄒茂,我…我是鄒峰的爺爺。”
孟陽龍依然明白了:“哦。”
“小孟,你聽我說,鄒茂的爺爺,當年跟我一起在南洋留學。后來國內革命爆發,我們一起趕回國,立志要建立一個新世界,解蒼生于倒懸…”說到這里,老首長渾濁的雙眼變得朦朧起來:“只不過,我們走的路不同,我當兵,他經商。在革命最困難的那段時間里,鄒茂的父親提供了大筆經費,為革命注入了動力,可說是毀家紓難…后來,國內形勢動蕩,鄒茂的父親被打成走資派,我則是現行反革命,又一起被批斗。”
孟陽龍的表情很尷尬:“原來是這樣。”
“鄒茂的父親臨終前,特意叮囑我,希望我看在當年一起干革命的情分上,能照顧好他的兒孫。”說到這里,搖了搖頭:“鄒茂的父親,也就是鄒峰的太爺爺,鄒峰這個孩子我見過兩次,雖然不熟,不過也能看出來,他性格執拗偏激,做事易走極端。鄒家世代經商,他偏要從政,這個我是不支持的。你我都能知道,他的這種性子在政治斗爭中肯定要受到傷害,所以呢,我也沒別的要求,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受傷了,或者做事情惹火了你,我只想你能留他一條命。”
孟陽龍一時無語:“這…”
“孟老…”鄒茂來到孟陽龍面前:“雖然從輩分上,你我是平輩,但我還是要尊稱你一聲孟老。鄒峰的父親因為空難離世,是我一直照顧他成長。對這個孫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就知道他肯定要惹下大麻煩…”
孟陽龍斜眼看著鄒茂:“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