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那個女孩,許榮榮其實不是很確定,因為她只見過那個女孩一次。
而且,那天的事情,她雖然沒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但她還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和戰熠陽說。
戰熠陽何等了解許榮榮,看她細微的眼神變化就知道她在為難,意識到有事情讓她…難以啟齒。
越是這樣,戰熠陽越是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不著痕跡地握住了許榮榮的手,輕柔的聲音里似乎帶著些許鼓勵:“你說的那個女孩,是你認識的人?”
許榮榮抬頭看向戰熠陽,搖了搖頭,“其實我不認識她,甚至連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為什么覺得她能幫到我們?”戰熠陽問。
那天的事情許榮榮其實不愿意回憶,但是想起女孩看向龍景天時怯懦恐懼的表情,還有女孩求饒的聲音,她還是避重就輕、簡明扼要地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戰熠陽。
聽完,戰熠陽的眼睛瞇出一個危險的弧度,他的拳頭無聲地握緊…
許榮榮的邏輯其實很簡單,她認為那個女孩很怕龍景天,甚至想逃出這個地獄,可是她無能為力。再看女孩和龍景天的樣子,他們認識肯定不止一兩年的時間,女孩應該知道龍景天的一些事情,這是重點。許榮榮覺得,只要戰熠陽開出還女孩自由的條件,女孩會把所知道的關于龍景天的一切都告訴他。
然而他關注的不是許榮榮提出的這個建議,而是…面對當時扭曲的龍景天,許榮榮有多害怕?
想著,戰熠陽握著許榮榮的力度不自覺地緊了些。
許榮榮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反握住戰熠陽的手,朝著他輕松地笑了笑,“我沒事。最后龍景天沒對我怎么樣。如果不是突然想起來那個女孩,這件事我都打算忘記了。”
她越是故作輕松,戰熠陽就越覺得心臟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著,他問:“昨天晚上你逃走,就是怕龍景天?”
許榮榮點點頭,“我怕他來找我。”說著她笑了,“但是現在我知道你在這兒了,我不怕了啊。”
聞言,戰熠陽心臟上那細細密密的疼頃刻間化成了絲絲縷縷酸澀,他坐到了許榮榮旁邊離她近了些,說:“龍景天已經不在島上了。”他掃了一圈整個房間,指了指窗戶說,“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回來,如果他來找你,或者是你有危險,你就放瓶礦泉水到窗口旁邊,我看到了就會過來。”
許榮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戰熠陽沒再說話,只是握著許榮榮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勉強地牽了牽唇角。
其實他心里沉甸甸的。
等到許榮榮吃完了午飯后,戰熠陽準備離開她的小屋,告訴她,他明天會再過來。
許榮榮知道戰熠陽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任何人都幫不上忙的,只能叮囑他:“你小心一點。”
戰熠陽點點頭,“你說的那個女孩我會先了解再做決定。放心,我不會有事。”說完轉身走了,出門的時候又是那臉讓人無法起疑的淡漠表情。
許榮榮看著戰熠陽的背影,猛地想起早上的時候閔世言被人匆匆忙忙地叫走,好像是有病人需要他,現在,他在干什么呢?
閔世言還在給人看病。
一間距離龍景天的住處不遠的小木屋里,住著一個女孩,閔世言是被叫來看這個女孩的。
今天早上,這個女孩嘗試自殺,但是被送早餐給她的人發現了,后來那人匆匆去叫了閔世言過來。
閔世言看到女孩的第一眼,震驚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倒不是因為女孩漂亮,而是…她的瘦弱和身上的傷痕。
女孩的脖子和肩頸都有被咬的痕跡,手上和腳上有清晰的勒痕,再從女孩脖子上的狼狽的吻痕來看,他不難猜出女孩不久前經歷了什么。
而且,這樣非人的折磨,女孩經歷過肯定不止一次兩次,否則她不會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
女孩的五官是很美的,皮膚也很干凈滑膩,可因為瘦弱和無神,整個人像一朵枯萎即將凋落的花。
“她是誰?”閔世言問給他帶路的人。
“老大的女人,很早之前就跟著老大了,比我們都早,但是我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來歷。”男人說,“你快給她止血吧,老大不會讓她死的。”
閔世言來之前已經有人給女孩做過簡單的止血了,他只需要去把傷口仔細處理好就可以。
從女孩手上的多道傷痕來看,她已經“死”過很多次了,可龍景天不讓她死,她被逼著活到了現在。
而龍景天似乎也知道她一心求死,連給她的餐具都是木質的,不讓她找到任何的自殺機會。
但是這女孩簡直“求死若渴”,她找不到利器來割破手上的動脈,居然用木屑。
從劣質床板上撕下來的一片薄薄的木屑,威力雖然遠不如刀,但也很容易割傷人,女孩就用木屑劃過了手腕。
也許是木屑不夠鋒利,動脈血管沒有受損,她不至于死,但還是留了很多血,讓膚色本來就蒼白的她看起來像一個瀕臨死亡的娃娃。
閔世言給女孩處理好了傷口之后,女孩醒了過來。
女孩的眼睛其實很漂亮,但是空洞無神,一片死寂,她用不太熟練的中文對閔世言說:“不要救我。”龍景天在的時候她不敢自殺,否則她死不了,還會迎來無休止的折磨。現在龍景天離開了,這是她好不容易才等來的機會。
“…”閔世言看得出女孩眼里深深的絕望,沒說話。
“你救我等于是害了我。”女孩說,“求你,告訴我一個可以讓我馬上就死掉的方法。”
閔世言是醫生,多次從死神的手里搶奪回人的生命,也曾被無數的病人和病人家屬苦苦哀求,一定要救活某人,但這是第一次有人求著他,讓她死掉,不要救她。
活著明明是希望,但是對這個女孩而言,已然成了最恐怖的事情。
閔世言心里微微動容,他看了看四周,沒人,又看向女孩問:“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搖搖頭,“我沒有中文名字。”她雖然是華人,但是一直生活在緬甸,沒有中國名字,中文也不太熟練。
“那…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閔世言又問。
其實女孩就是龍景天十七歲那年取笑過龍景天的人,龍景天的第一個女人,現在,十幾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十幾年間,她生不如死,被龍景天關著,和外人幾乎沒有交流,現在好不容易碰上閔世言可以和她說話,她沒有猶豫多久就用生硬的中文把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閔世言問女孩:“關于龍景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但是肯定比他不信任的人多。”女孩說,“他來我這里的時候經常打電話,可能是覺得我逃不出去,所以也不避開我,我聽到了不少東西。”
閔世言點點頭,跟女孩說了句先努力活下去,然后就離開了。
他沒說他可以幫到女孩,也沒許下任何承諾。
因為他并沒有徹底相信女孩的話。
女孩確實很慘,那種絕望和空洞也不像是裝出來的,但是他現在身在龍潭虎穴,而且按照龍景天那么警覺的個性,并不排除這個女孩是龍景天派來試探他的這個可能性 他得回去和戰熠陽商量商量。
回到了小木屋,戰熠陽正在紙上畫著什么,他走過去,把女孩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戰熠陽,接著說:“如果她不是龍景天派來試探我們的,我覺得我們可以和她合作,她能聽到龍景天的電話,而且…看她的樣子是真的很想逃出去,她尋死過不止一次了。”
戰熠陽沉吟了片刻,“你說的這個人,榮榮和我提起過,她確實飽受龍景天的折磨。應該不是騙你的。你看她手上割腕的傷痕,像是假的?”
閔世言搖搖頭:“都是真的傷痕。”
“先不要讓她知道太多,看看再說。”戰熠陽說,“如果她真的能給我們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可以跟她合作。”
這方面閔世言肯定是聽戰熠陽的,點了點頭,低頭看他的圖紙:“你在畫什么?”
“地圖。”說話間,戰熠陽依然在低頭按照著比例精準地畫著,并且清楚地標出了每個監視器的位置,不斷地計算著什么。
閔世言自認腦袋很好使,而且記憶力也不差,否則他不會輕松拿到哈佛醫學博士的學位,但是跟眼前那個男人比起來…好像還差了一截。至少,他做不到在島上轉一圈之后,就記住了路線和每個監視器之間的距離和精準的位置。
看來人家年紀輕輕就坐上一軍之長的位置,靠的真的是實力。
戰熠陽低著頭,但似乎也察覺到了閔世言的視線,慢悠悠地說了句:“我們這種記憶力有先天的原因,但也靠后天的特殊訓練。你不用自卑。”
“…”閔世言沒從戰熠陽的語氣里聽出所謂的狂妄和自大之類的東西來,戰熠陽的語氣甚至一點起伏都沒有,聽起來像是在安慰他,但他其實…很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