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龍景天的問題,連他的手下都忍不住看向閔世言,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楊易”和“言遇”這兩個人才來這個島多久?而許榮榮那個女人基本上是不開口說話的,那個楊易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
這幫人混在上,打交道的對象也都是的人,早就養成了一身的陰鷙和戾氣,單個就很恐怖了,一群人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那種效果就像——整個恐怖片的后期制作團隊在看著你——森冷、危險、駭人。
閔世言也沒有慌,只是愣了愣,旋即揚揚唇角,氣定神閑地說:“我們下午去看過許小姐,這些,都是楊易從她口中問出來的。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守著許小姐的那個人。下午楊易問了什么,他一字不漏全都聽到了。”
龍景天用懷疑的眼神深深地看了閔世言一眼,但想到不可能有人敢騙他,也沒說什么,又看向了許榮榮那邊。
這時,許榮榮已經被戰熠陽拉回來了。
許榮榮的眼眶里蒙著一層透明的薄霧,導致視線有些朦朧,看眼前的“楊易”稍嫌模糊,但是模模糊糊中,這個楊易的輪廓、眼神,雙唇的形狀…真的像極了戰熠陽。
她似乎變得恍惚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無法辨清。
戰熠陽看著許榮榮的神情,心臟一陣抽痛,卻強忍著不對她做出任何親密的動作,只是淡淡地說:“我帶你回去。”
許榮榮恍惚間把眼前的男人當成了戰熠陽,沒說話,任由他帶著走。
“哎,什么情況?這個楊易在搞什么?”龍景天的一個手下看不下去了,認為“楊易”就這樣當著他們老大的面帶走了許榮榮,是對他們老大極其不禮貌的事情,上去就要把人攔住。
“等一下。”閔世言叫住了龍景天那名手下,“現在許榮榮的情緒不穩定,楊易是心理醫生,能讓她平靜下來,把她帶回去不讓她輕生,你確定要上去攔著?”他的語氣并不重,語速也是不急不緩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極有重量。
“這個…”手下遲疑了,看了龍景天一眼,結果看見龍景天的眼神陡然變得危險,要殺了他一般,他瞬間就明白龍景天的意思了,縮了回來,不管再管太多。
另一邊,戰熠陽已經帶著許榮榮走出去很遠。
戰熠陽一路走一路不動聲色地留心監控攝像頭,最后發現攝像頭都是搖頭式的,像夏天的立式風扇一樣,幅度在一百八十度左右。
其實…這種攝像頭有漏洞可以鉆。
但是為了保險,戰熠陽并沒有馬上鉆這個漏洞,一路安安分分地牽著許榮榮回她的小木屋。
路上,許榮榮也沒和牽著她的男人說話,今晚發生的一切,于她而言都像是夢一樣。
快要靠近小木屋的時候,她猛地醒過神來,心理上產生了抗拒,腳步頓住,搖頭:“我不想回那里。”她害怕回去之后要面對龍景天那個變態。
戰熠陽不著痕跡地把四周打量了一遍,發現了攝像頭,同樣是搖頭的。
許榮榮什么都沒發現。
戰熠陽等到攝像頭搖過去,拍不到他和許榮榮的時候,迅速握住了許榮榮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先跟我進去。”
剎那間,許榮榮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因為手上的觸感。
昨天她錯了,她以為一個人不管怎么變,聲音都變不了,可是真正變不了的,是肢體的觸感。
現在,她手上的觸感,和戰熠陽一模一樣——帶著一種舒適的粗礪感,莫名地傳遞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除了戰熠陽可以,不會有第二個人能給她。
她瞪大的眼睛里滋生出喜悅,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戰熠陽拉著往屋內走去了。
她不再反抗,路上,眼淚終于不再受控地涌了出來。
是喜悅的淚水。
一進了小木屋關上房門,戰熠陽所有的隱忍就都在這一刻發泄了出來——他毫不猶豫地緊緊將許榮榮拉進了懷里,力道很大,好像只要這樣用力兩人就能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一樣,因為激動,他呼吸的聲音都變得異常明顯。
許榮榮把頭埋在戰熠陽的胸膛上,晶瑩的淚滴順著臉頰滑下來,濡濕了戰熠陽胸口處的衣服。
她伸出手,緊緊環住了戰熠陽的腰。
真的是他。
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原來不是,真的是戰熠陽,他來救她了。
好險,差一點點,她就見不到他了。
戰熠陽也只是把許榮榮擁得緊緊的,真實地感受著她的存在。
他是真的被許榮榮嚇到了,無法想象如果剛才他沒有看見她,現在她是不是已經縱身跳下海里去了。
剛才,他在睡不著的情況下翻身起床,打開窗戶后,正好看見許榮榮從窗戶里翻出了小木屋,防備且小心翼翼地朝著海邊走去。
當時他就明白過來,許榮榮是要逃跑,同時他也明白,單單憑著許榮榮的能力是不可能成功的,她之所以冒險,是因為太想離開了。
于是他叫上了閔世言,幸好還能及時趕到,阻止她跳下海。
如果遲了,后果他不敢想象,也無法去承擔。
許榮榮想起自己差點輕生,也是一陣后怕,不由得又收緊了抱著戰熠陽的力道,眼淚流得更加洶涌。
過去半晌,戰熠陽才慢慢地松開了許榮榮,低聲在她耳邊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找到機會,我就會帶你走。”
許榮榮也知道戰熠陽現在是臥底,點點頭。
戰熠陽伸手輕輕抹去了許榮榮雙頰上的淚珠,說:“我會想辦法讓龍景天不再來找你,不要怕,我就在你隔壁那座屋子。”
許榮榮的語言功能暫時還沒有回復,又點了點頭,看著戰熠陽半晌才問:“你和言…那個醫生是世言?”
“嗯。”
“你們…會不會有危險?”這是許榮榮最擔心的。
“不會。”戰熠陽為了讓許榮榮放心,語氣很果斷,“我們已經計劃過了,可能出現的危機也都斟酌過,都有應對的方法。閔世言能處理好其他事情,我有臥底的經驗。只要我們小心,不會任何事的。你在這里呆著,不要傷害自己,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里。”
說話間,戰熠陽的目光移到了許榮榮脖子的傷口上,有兩道傷痕,剛才她劃的那道已經不流血了,他還是心疼不已,手在傷口的邊緣撫了撫:“痛嗎?”
許榮榮搖了搖頭,看著戰熠陽,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熠陽,真的是你嗎?”不是她的錯,因為眼前這個人的五官看上去…實在太路人了,和戰熠陽差了太遠,如果不是這些話,她真的懷疑眼前的人不是戰熠陽。
戰熠陽把許榮榮拉入了懷里,用一貫的力道擁著她,輕聲說:“真的是我。”
許榮榮靠在熟悉的溫暖懷抱里,已經確認擁著她的人就是戰熠陽了,但還是有疑問:“你的聲音…是怎么回事?”
“吃了藥,回去之前聲音都是這樣。”戰熠陽問許榮榮,“不習慣?”
依偎著戰熠陽,許榮榮的心就安定了不少,在他的胸口處蹭了蹭,抱著他的背說:“你原來的聲音比較好聽。”
戰熠陽聽得出來許榮榮的心情已經平靜了不少,終于放下心去,正想說什么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言遇”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
“他應該是送藥來了。”說著,戰熠陽去開門了。
閔世言提著醫藥箱進來,看著許榮榮臉上比脖子上的血痕還要慘的淚痕,似乎明白了什么,挑挑眉梢,似笑非笑地看著許榮榮問:“知道我的壯舉了,然后感動成了這個樣子的?”
許榮榮摸了摸濕濕的臉頰,臉微微有些燥熱,戰熠陽果斷從閔世言手里把醫藥箱接過來:“你可以走了。”
“嘖——”閔世言很不滿的樣子,“我好歹是你的盟友,這么對我,不怕我變節?”他開玩笑的表情很明顯,但是人家夫妻兩卻用沒心情開玩笑的表情看著他,他摸摸鼻尖,擺擺手沒再繼續當電燈泡,“算了,這里容不下我,我回去一個人呆著去。”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小木屋。
“世言,”許榮榮及時開口叫住了閔世言,對他說,“謝謝你。”
閔世言回頭,笑得漂亮灑脫:“沒什么,我來體驗一下一種不一樣的生活方式,順便幫你一個忙而已。”
許榮榮自然知道他是故意這么說的,還是用感激的眼神看著他,目送著他離開。
感謝之類的東西戰熠陽是不會表現在口頭上的,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忘了。
他把許榮榮按到椅子上坐著:“我給你處理好傷口。”
許榮榮微微仰著頭配合戰熠陽的動作:“我們回去后是不是要謝謝世言?”畢竟,這次的幫忙,閔世言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
“嗯。”戰熠陽答應得倒是干脆,“我讓人給他介紹個女朋友。”
“哎?”
“讓他早點結婚。”
“哎??”
“這樣他就不會覬覦別人家的老婆孩子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