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昨晚,許榮榮很意外地沒有因為徹底告別戰熠陽而失眠,相反的還睡得不錯,所以今天醒得很早,起來熬了醒酒湯,直到熬好了家里的阿姨才姍姍進廚房,她盛了一碗交給阿姨:“阿姨,你把這碗湯端到樓上的客房去吧。”
“給熠陽的?”阿姨問。
“嗯。”許榮榮揚揚唇角,“他和亦琳昨天都喝醉了,我一會再給亦琳送上去。”
阿姨一直為了許榮榮和戰熠陽之間的結局感到惋惜,還試圖給他們制造機會:“做早餐那么麻煩,我來吧,你給熠陽把解酒湯端上去。”
“阿姨。”許榮榮知道阿姨在想什么,淡淡地笑了笑,“我和熠陽已經不是夫妻了,我端上去不太合適。麻煩你了。”
“好吧。”許榮榮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阿姨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把湯端到樓上去。
二樓靜悄悄的一片。
阿姨進了戰熠陽的房間,他才醒過來,她把醒酒湯放下:“這是榮榮熬的,趁熱喝了吧,會好受一點。”
現在戰熠陽確實很難受,宿醉的頭疼折磨著他,他看著還冒著熱氣的醒酒湯,再看看笑容和藹的阿姨:“她為什么…”話說到一半,他戛然而止。
他想問許榮榮為什么不自己端上來,耳邊卻又突然響起她昨天的那兩個字:再見。
從今往后,她能避開他,就不會選擇見他了吧?
“我待會喝。”戰熠陽的聲音有些疲倦,“阿姨,你先去忙吧。”
“哎,好。”
阿姨很快離開了房間。
戰熠陽揉著太陽穴起來,洗漱后換了衣服,再回到房間的時候,醒酒湯的溫度剛好合適,他喝了下去,再躺到床上休息了一會,頭痛果然緩解了不少。
差不多到了早餐時間后,戰熠陽起身下樓,到了餐廳,他看見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戰亦琳無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沒有看見許榮榮。
他坐下,敲了敲桌面把戰亦琳叫起來,示意她坐好。
戰亦琳哀嚎了一聲,“頭痛…以后你叫我我也不陪你喝酒了。”
戰熠陽接過阿姨遞過來的粥,“我昨天也沒叫你。”
“…”戰亦琳撇撇嘴,不再和戰熠陽糾纏,嘟囔著,“大嫂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吃早餐啊?讓阿姨去喂天寧就好了啊。這早餐還是她做的呢。”
“…”這次,輪到戰熠陽沉默了。他知道,許榮榮是在避著他。
戰熠陽還不知道的是,這一次,許榮榮是真的狠了心的。
為了避開戰熠陽,許榮榮把時間掐得很準,戰熠陽吃完了早餐上去看天寧,她就避開戰熠陽下樓吃早餐,直到戰熠陽離開家去辦事了她才又上去。
下午,戰熠陽回來了,她就去準備晚飯,晚餐的時候同樣跑去喂天寧吃飯,避免和戰熠陽同桌吃飯,直到戰熠陽吃完了她才下去吃一點。
晚上,她很早就把天寧哄睡著了,反正是冬天,小家伙很容易就睡了過去,她也早早地躺下了,還特意告訴了戰亦琳,戰亦琳自然和戰熠陽說了,戰熠陽沒去打擾她。
一整天,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兩個人,居然真的沒有打個照面。
這還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第二天,第三天,同樣的日子在重復著。
有著史上最強女特種兵之稱的戰亦琳都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牛!太牛了!她家大嫂簡直史上第一牛!就這么輕飄飄地避開了她大哥,恐怕也只有許榮榮能辦到啊。
第二天戰熠陽還沒什么感覺,但是到了第三天,他就郁悶了,并且隱隱約約聽見了自己心底的聲音:
夠了!
這樣,許榮榮不和他見面的目的是達到了,但是他呢?除了早餐后那短短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一整天中他就再也沒有別的機會見天寧了。
真的夠了!
第四天,戰熠陽打算去找許榮榮談談,可是下樓后,阿姨卻告訴他:“榮榮讓我轉告你,她走了。”
“走了?”戰熠陽的眉頭蹙起來,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他的語氣有多急,“她去哪兒了?”
“呃,”阿姨愕然看著戰熠陽,“她說,天寧的感冒已經好了,她回家了。”
“…”戰熠陽這才反應過來,許榮榮早就不在這個家了,這個地方已經不是她的家。
他似乎也為自己的態度感到尷尬,別開視線,“知道了。”
不一會,戰亦琳姍姍下樓,沒見到許榮榮,自然問起了戰熠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戰熠陽絲毫不想把阿姨的話再重復一遍。
最終,阿姨回答了戰亦琳。
戰亦琳“哦”了聲,偷偷看向戰熠陽,他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可是今天卻顯得好像有些…不高興?
她聰明地沒有去糾纏戰熠陽,只是暗地里留意著。否則又要被威脅把她扔到邊境線去了。
早餐后,戰熠陽上樓去看天寧。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了,縮在被窩里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見他,立即爬起來喊了一聲:“爸爸!”
戰熠陽走過去,伸手探了探小家伙額頭的溫度,已經恢復正常了,拿過許榮榮放在床頭的衣服,給他把睡衣換下來,邊問:“怎么不下樓?”
“冷”小天寧纏著聲音說,說完還很配合地抖了兩下。
戰熠陽被兒子逗笑了,“今天跟爸爸出去,好不好?”待會戰亦琳也要去司令部,家里只有一個阿姨在,他不放心天寧一個人在家。
“去哪里?”小天寧很好奇地看著戰熠陽。
“去見首長。”
“好!”小家伙瞬間化身小士兵,站得筆直,朝著戰熠陽笑了笑,不一會又倒到戰熠陽身上纏著他的脖子,“爸爸,回來后我們去找媽媽好不好?”
戰熠陽以為他還要猶豫一下,還要天寧使勁地糾纏一會他才會勉強答應。可實際上,他很快就點頭答應了,毫不猶豫得自己都覺得驚奇。
就好像…他自己也很想見到許榮榮一樣。
亂了,都亂了…
戰熠陽這邊亂了,許榮榮那邊卻出奇順利。
咖啡廳。
許榮榮掛了何惠蘭的電話,長長地松了口氣。
自從她和閔世言開始“交往”后,何惠蘭已經不用奪命連環call安排她相親了,偶爾一個電話過來,也溫柔得完全不像她一貫的作風,旁敲側擊地打聽她和閔世言什么時候有下一步的打算。而她也學聰明了,暗示很快了,目前兩個人很好很穩定,絕不會分手,她感覺也很好。然后,何惠蘭就會滿意地放過她了,她也能松口氣。
只是,她能騙到什么時候?事情敗露的時候,她又要找什么樣的借口,她家的母親大人才會對她格外開恩?
“阿姨的電話?”
溫潤的聲音響起,許榮榮望過去,看見閔世言正在走進來,她笑了笑,無奈地“嗯”了一聲,又問:“喝點什么?咖啡?”
“先別忙。”閔世言朝著許榮榮招招手,“過來一下,手術的事情我要和你說說,今天我們要把時間定下來。”
許榮榮放下裝著咖啡豆的玻璃罐子,走到閔世言對面坐下,“說吧,我聽著呢,閔醫生。”
閔世言笑了笑,“手術時間我們安排在四天后,這個星期五。怎么樣?”
許榮榮想了想,“沒問題。”
“嗯,那就這么定了。這幾天,你注意不要喝酒,不要亂吃什么藥…”接下來,閔世言很仔細地叮囑了一些許榮榮手術前該注意的事情。
許榮榮一一記了下來。
“最后,”閔世言語聲輕緩,比江南的三月春風還要溫和,似乎可以安撫人心,“不要怕。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外科手術而已,到時候你不會有任何的痛感,睡一覺醒來,你的手就可以恢復了。這幾天放松點,不要老是想著手術的事情,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嗯。”許榮榮點點頭,“我記住了。還有,我其實一點都不害怕。”
不是敷衍,許榮榮是真的不害怕。四年前生天寧的時候,她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她真的不覺一個手術有什么可怕的。
閔世言給了許榮榮一個贊賞的笑容,“bregirl!”
“哎…”許榮榮糾結地說,“最后那個單詞…好像離我很遠了吧?”她二十六歲了啊。
閔世言挑挑眉梢,“可是你看起來,還在那個單詞當中。”
許榮榮笑了笑,看了眼咖啡廳外面,“有客人來了,我先去忙。”
“去吧。”
許榮榮雖然去忙了,但是沒有忘記閔世言,特意讓人給他煮了杯咖啡,而閔世言喝了杯咖啡之后,也去醫院上班了。
白天,就這么過去了。
從傍晚時分開始,咖啡廳的客人開始多了起來,年輕朝氣的男男女女塞滿了咖啡廳,除了安靜的書吧外,另外幾個地方都很熱鬧。
許榮榮站在院子里,視線透過窗口看著室內一桌桌談笑風生的客人,心里有些許滿足感,至少,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像她一樣灰暗。
就在這時,許榮榮聽見了天寧的聲音:
“媽媽——”
她循聲望過去,意外地發現,天寧的身后是…戰熠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