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榮榮和閔世言開始交往的事情,很快地就被許榮榮身邊的親人朋友知道了。
令許榮榮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沒有人覺得意外。
用咖啡廳里兩個女孩的話來說就是:閔世言對她那么好,所有人都覺得他們走到一起只是遲早的事情。
聽完后,許榮榮只剩下沉默。
是啊,閔世言對她的好所有人有目共睹。可是,她為什么無法真的跟他走到一起呢?
她只是,很想知道戰熠陽知道這件事之后,有什么樣的反應。是無動于衷,還是多多少少也能有點不舒服?
她也才發現,就算說好了徹底放下,也正在努力著一點點地放下,可是她對戰熠陽,還是有幾分癡心妄想。
這是在糟踐自己,她知道。
幾天后,許榮榮意外知道,戰熠陽回部隊了,聽說她和閔世言的事情時,他只是仿佛聽見了一件已經聽說過很多次的事情一樣,很平靜。
她只能苦笑,戰熠陽根本就…絲毫都不在意。她居然還在這里妄想他會失望,難過…真的是,蠢得無可救藥了。
夠了。她對自己說,許榮榮,真的夠了。
就像是要強迫自己接受閔世言一樣,在閔世言的每個休息日里,許榮榮都和他出去,或看電影或吃飯,閔世言說,這是約會。
約會?
多年輕的一個詞語。
許榮榮突然感覺,她上一次和異性約會,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她都記不清了。
可是,說是約會而已,她和閔世言之間,其實遠遠不如一般的情侶那么甜蜜。
過馬路的時候,閔世言也會拉著她的手,卻是手腕,他不會和她十指相扣,過了馬路馬上就會松開。
人潮擁擠的時候,閔世言也會伸手把她護住,但是手卻不會碰到她的身體。
許榮榮知道,閔世言是在顧及她的感受,怕引起她的反感。
她也知道,只要她跨出去一小步,她和閔世言之間,就會跨出去一大步,比如她主動牽住閔世言的手之類的。
可是,她做不到。
也許,她還需要一點時間。
許榮榮不知道的是,這個程度閔世言已經有些滿足了。短時間內,他不敢再奢求再多。
入冬了,天氣慢慢地越來越冷了,A市的天地間經常灰蒙蒙的一片,路邊的樹木禿了頂似的,樹枝空落落的,仿佛不見了什么。
這天,星期四,閔世言給許榮榮打電話,說是某某地方新開了一家很地道的法國餐廳,約她一起去嘗鮮,她答應了,和閔世言約在餐廳見。
下午三點多,許榮榮處理好了咖啡廳所有的事情,回家去換衣服了。
她換的衣服也沒有多么隆重,米色的雙排扣風衣,腳上是一雙高跟靴子,這是永遠不會出錯的打扮,她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太隨意,。
將近五點的時候,許榮榮趕往餐廳。
到餐廳的時候,距離和閔世言約好的時間還有將近二十分鐘,她松了口氣,不讓閔世言等她,這是她目前唯一能為閔世言做的。
可是,許榮榮沒想到,品瑞云居然也在這家餐廳,而且在她的鄰座。
“許榮榮?”品瑞云看著許榮榮,語氣驕傲輕慢,“沒想到能在這種地方碰見你。”說得好像許榮榮和這種地方格格不入一樣。
“我的事情,為什么都要被你想到?”許榮榮的語氣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淡,“你又憑什么覺得你能想到我所有的事情?”她做出“好笑”的表情,心想:對品瑞云,已經沒有必要客氣了。
“…”一時間,品瑞云居然接不上話,只好轉移了話題,“聽說,你和那個閔世言在一起了?”
“這是我的私事吧?和你有關嗎?”許榮榮隨手翻著菜單,不再看品瑞云。
“的確不關我事。”品瑞云緩緩地說,“我和熠陽,也快要結婚了。他這次回部隊,就是回去處理事情然后騰出假期,讓我們舉辦婚禮的。哦,他還說,你兒子,他會搞定。”
“…”許榮榮還是不夠有出息,聞言,心臟里漫開一陣尖銳的疼痛,翻菜單的動作也頓了頓。
幸好,她沒抬頭看品瑞云,平靜了幾秒后,語氣也還算正常,“哦,恭喜。”
“你真心的?”品瑞云不明顯不信,“你就不難過?”
“我為什么還要難過?”許榮榮合上菜單,平靜地看向品瑞云,眼底甚至還有一抹笑,“之前,我難過已經難過夠了。你要和熠陽結婚了,我也有了交往的對象了啊。你憑什么覺得我還會難過?”
“…”品瑞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許榮榮,試圖從她的神態動作中找出她在說謊的漏洞,可是…找不到。
就像戰熠陽說的那樣,許榮榮已經變了。
戰熠陽回部隊之前,她曾經問過戰熠陽,許榮榮怎么辦?會不會阻撓他們的婚禮。戰熠陽只是說,她已經變了。
看來,是真的。
“呵——這樣最好。”
“我也覺得這樣很好。”許榮榮語氣淡淡,把心里翻涌的酸澀和尖銳的疼痛,掩飾得毫無漏洞。
可是,她覺得,很快她就要撐不住了。
空落落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她感覺自己就跟路邊失去了綠葉的樹枝一樣,只能孤單地站在寒風中。
“抱歉,我來遲了。”
閔世言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許榮榮突然覺得他聲音比以往都要悅耳,笑著望向他,“沒事,我也是剛到不久。”
只需要一眼,閔世言就察覺到許榮榮不太對勁。
雖然她在笑,雖然她看起來很平靜,可是她深藏在那抹笑底下的失落,逃不過他的眼睛。
正想問許榮榮是不是有事的時候,閔世言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品瑞云。
隱隱約約的,閔世言明白過來幾分了,他揚揚唇角:“我突然想換個地方了,你呢?”
“嗯?”許榮榮愕然,“你不是說…”
“餐廳開在這里,又不會跑,什么時候來都可以。”閔世言連坐都沒有坐下去,“走吧?”
許榮榮點點頭,拎起放在一旁的包,跟著閔世言走出了餐廳,到了停車場,她看著閔世言:“謝謝。”
“傻。”閔世言的語氣里更多的是包容和無奈,“另外帶你去一個地方?”
許榮榮低著頭:“嗯。”現在,她只想離繁雜的人群遠一點,再遠一點。
閔世言拉開車門,示意許榮榮上去,隨后自己坐上了駕駛座,把車子開向江邊。
A市最為著名的一條江,把這座城市分成了東西兩邊,更是A市的旅游地標,盡管是寒風凜冽的冬天,江邊的游人依然如織。
閔世言并沒有把許榮榮帶到江邊,而是到了江邊的一個公園。
公園雖然也有不少人,但是相對安靜,同樣可以看到璀璨的江景。
許榮榮站在江邊望著江面,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里,倚著江邊的護欄,忽然想,不知道這樣的天氣跳進江里是什么樣的滋味。
“在這兒等我一下。”閔世言說完,朝著公園門口的一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走去了。
許榮榮呆呆地站著,冷冽的江風從身邊呼嘯著掠過去,她有些冷。
只是,心更冷。
不一會,閔世言回來了,一手拎著一個袋子,另一只手拿著一杯熱奶茶。
許榮榮看了眼他的袋子,里面是…啤酒。
“你喝哪個?”閔世言問。
如果是以前,許榮榮肯定會選擇熱奶茶。但是今天,她不想。
“啤酒!”許榮榮指了指袋子,大有慷慨就義的架勢。
閔世言早猜到許榮榮會選這個,搖搖頭,拿出一罐啤酒開了遞給她。
這時許榮榮才發現,啤酒是…熱的。
“啤酒能加熱?”她疑惑地看著閔世言。
“啤酒當然不能加熱。”閔世言說,“這叫‘煮啤酒’。”
許榮榮喝了一口,有酒味,但同時混雜著紅棗和枸杞的味道,很香,也很暖。
那股暖流,流過了許榮榮的心臟。
現在,閔世言是唯一一個懂她,為她考慮得比誰都周到的人。
“謝謝。”許榮榮發自肺腑地說。
“謝什么?”閔世言自己也拿出一罐啤酒開了,“這種天氣,我總不能帶著讓你跑到江邊吹著冷風喝酒。別忘了,我是醫生,最看不得別人自虐。”
許榮榮笑了笑,“我還指餐廳的事情。”如果閔世言沒有帶她走,她不知道自己能偽裝多久。
“那個啊,”閔世言摸了摸下巴,“其實是因為我也不喜歡鄰座的那個女人。”
許榮榮揚揚唇角,仰頭,又是一口酒下肚。
“她跟你說了什么?”閔世言很確定,如果品瑞云沒有跟許榮榮說什么,她不會那么失落,好像瞬間一無所有了一樣。
“她說,”許榮榮的眼眶一熱,她慌忙眨了眨眼睛,“她說,她和熠陽要結婚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又失落又要強裝成無所謂的樣子。
許榮榮還是沒能把眼淚忍住,淚珠瞬間奪眶而出。
“過來。”閔世言輕輕把許榮榮拉入了自己懷里,“他們遲早都要結婚的,你不是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