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方向并不是出營的方向,而是另一處營帳,這處營帳離他的營帳不遠,他外出放風時有很多次經過這里,時間長了,他早就摸清這處帳篷的底細。
這座帳篷是給傷兵住的,有三名臥床不起的傷兵住這里,除了送飯的小兵和換藥的大夫外,平時很少人來這個地方。知道這處帳篷有什么,要猜到副將來這里的目的也就不難了。
副將到了帳篷門口,先是環視四周,見附近已經沒有了什么人影,偶爾有幾個士兵在遠處跑過,也是掩著著口鼻,低著頭急匆匆地往前跑,根本沒人還有閑暇注意到他。
他心中大呼“好機會”,卻不馬上入帳篷,而是用手撩起門簾一條縫,湊眼往里一看。這一看他不由得大喜過望,只見帳篷里已經飄進去了不少煙幕,里面光線有點昏暗,不過還可以看清楚只有三名傷兵躺在鋪蓋上,一個個正捂著口鼻弓著身子在咳嗽。
這下,副將再不猶疑了,他一閃身竄入帳篷中,掄起掌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每位傷兵的頸后劈了一記。三個傷兵受了傷,行動不便,又被濃煙熏得七葷八素,冷不防見有人闖進來,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副將放到,全部昏迷了過去。
副將一刻不肯停下來,他迅速剝下一名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傷兵身上的衣服,換在自己身上。雖然這段日子他已經偵察清楚出營的路線,現在也是趁亂出營的好時機,但是,他身上穿的還是魏軍的衣甲,這個樣子想混出去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換一身蜀軍的軍服,這樣就可以大搖大擺走出轅門,混出蜀軍軍營。接下來的事情果然和他計劃的一樣,順利得很。
他沿著原本偵察好的路線一路走去,沿途避開了幾撥巡邏兵,到了營門處,只見很多士兵提著木桶、臉盆甚至馬桶等容器急急忙忙地從營門出出入入,顯然是從軍營外面的水源地提水進軍營救火去。
他閃身進了一處無人的帳篷,找了一個臉盆出來,混進救火隊伍中,跟著他們出了營門。隊伍中很多人都是用濕毛巾蒙住臉,也穿著和他一樣的綠色軍服,所以他并沒引起守營門士兵的注意。
他順利地混出了營門,跟著取水的隊伍走了一段路,在快到水源地不遠處,找了個借口轉進了道路旁邊的草叢中,然后開始了他的野外潛行生涯。
副將自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他的行動無人知曉,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早已經落在有心人眼中。在軍營內外多個地方都有隱藏得很巧妙的觀察哨,從他剛出帳篷時,到他到傷兵營中換衣服,然后去尋找臉盆混出軍營,最后到他躲進草叢中,消失在茫茫的野外,都各有觀察哨嚴密監視著他的行動。
不但如此,天上還有兩個熱氣球今天被特意調過來專門監視他和傳遞信息,可見蜀國君臣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在副將遁入草叢中那個地方沒多遠的一處坡地上,一名背上插著幾支小旗的傳令兵站定,從背后抽出一紅、一綠兩支小旗,就地揮舞了起來。
不懂行的人還以為這個人在抽風,拿著兩支小旗在那里手舞足蹈,完全看不出什么章法,自然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是在場的都是蜀國士兵,他們一點也沒有感到有什么驚奇,他們見慣了打旗語的傳令兵,雖然一般士兵并不懂旗語,不知道這位傳令兵在傳達什么信息,但是,他們都知道,他并不是在抽風,而是在傳遞某種消息。
地面的一般士兵不但看不懂這些旗語,甚至不知道這名傳令兵往哪里傳遞消息。遠在高空的熱氣球上,一名飛行員正從架在觀察窗中一具長筒望遠鏡中觀察著地面那名傳令兵的旗語,一邊看還一邊讀出一些話語來。
旁邊另一名飛行員一手持筆,一手拿著一本筆記本,快速地將他讀出的東西記錄下來。他的筆不是需要經常沾墨的毛筆,而是用兩片木片夾著一條石墨芯的鉛筆。
這種硬質筆無需沾墨,不怕在顛婆狀態下打翻墨汁,弄得到處一團糟,而且可以連續書寫很長時間,是行軍打仗,特別是在熱氣球上使用的最佳選擇。
旗語是通過兩面旗子相對于身體的不同位置,來表達不同字母和符號的。要完整地表達一個意思并不容易,尤其是漢語編碼,比只有26個字母的英語編碼復雜多了,地上那名傳令兵手舞足蹈了半天才將要傳遞的消息發送完畢。
那名負責記錄的飛行員長長松了口氣,收好鉛筆,拿起筆記本,來到發送燈號的工作臺上,將白、紅、綠、黃四盞燈的遮光屏全都拉了下來,四種顏色的燈同時亮起。
這是準備開始傳遞信息的起始信號,懸浮在軍營中央的另外一個熱氣球上,四盞燈同時閃了三下,然后全部滅掉,或者說,全部被遮光屏遮住,這是做好接收信號準備的燈號。
于是,這邊的飛行員開始依次遮住或者露出四盞燈中的其中一盞或多盞,信息傳遞正式開始。軍營中央上空的那個熱氣球同樣有個飛行員用望遠鏡看著這邊熱氣球的燈號,然后嘴里讀出燈號:“紅、黃;白、綠、黃;白、紅、綠…
另一名飛行員同樣也是用鉛筆在筆記本上飛速記錄著,等所有信號記錄完畢后,就輪到他開始發燈號了。不過他發燈號的對象是地面,地面軍營中央帥帳外兩名傳令兵接收到熱氣球上的燈號后,拿出一本密碼本,對著筆記本上記錄下來的燈號翻譯起來。
等翻譯好后,那名傳令兵小跑進帥帳,對著坐在上首的劉厚抱拳道:“報!啟稟陛下,甲一零一號哨崗發來消息,‘蔣干’已經遁入營外北面兩里處草叢,目前正向北而去,估計兩刻鐘后將遁入樹林中,到時候將可能失去其蹤影。”
蔣干就是那個副將的代號,事實上類似這樣的消息已經傳來了很多次,從副將還沒出帳篷,也即是剛開始點燃營中的篝火開始,就不斷有散布在各處的觀察哨崗傳來消息,可以說,這件事情的整個過程帥帳中的人都了如指掌。